因為袁有銘沒有參與小說殺人案的第一次內部會議,所以蘇義專門單獨和袁有銘講述了會議的主要內容。其中包括破案時間、技術科檢查報告、法醫檢查報告等等內容,當然,其中疑點最大,或者說最有可能成為突破口的一條線索就是貝殼公寓天花板上方的奇怪爪印了。


    蘇義將所有內容講述完,差不多花了十五分鍾的時間。


    袁有銘靜靜地聽完,默默思索片刻後,說道:“看起來我們分兩個方向調查是正確的,目前已經有許多條隱線開始慢慢浮出表麵了。”


    蘇義點了點頭道:“江一墨那邊呢?你昨晚後來又對他進行審訊了嗎?”


    袁有銘搖頭道:“沒有。規矩我還是懂的,你們不在,我怎能私自審訊?不過,在零點到兩點之間,我一直在觀察江一墨。你知道嗎?在整個過程中,他基本上都沒怎麽動彈,他一直垂著腦袋,雙眼半睜半閉,整個人處於一種極為鬆弛的狀態,當然,用鬆弛來描述或許不準確,在我看來,那感覺就像是他的靈魂從肉體中抽離了一樣,非常特殊,也非常怪異。”


    蘇義默默點了點頭,他見過江一墨的這種狀態,江一墨說過,他在想小說的時候,意識會控製不住地進入小說世界裏,那樣他就離開了現實,進入了小說世界。


    “從心理學上來說,江一墨的這種現象,有科學的解釋嗎?”蘇義問。


    “意識遊離,以及意識真空。”袁有銘說,“簡而言之,就是通過讓注意力高度集中到某一個物體或一件事情上,屏蔽周圍的一切,繼而產生意識的遊離感,在意識遊離的過程中,就會造成一段大腦思維的空白階段,也就是腦子裏什麽都沒有,完完全全的空白,這被稱之為意識真空。一般來說,高質量的冥想會產生這種效果,但時間也不會太長,最多幾分鍾。”


    “你說謀殺案會不會和他這種狀態有關?”蘇義繼續問。


    “暫時還不知道。不過,如果不是刻意控製的意識抽離,那麽其實是一種比較危險的狀態,因為在大腦真空階段,很容易被‘壞東西’侵襲,從而受到過度驚嚇,造成心理上的創傷,甚至直接生理上出現急性症狀都是有可能的。”


    “你所說的‘壞東西’就是指忽然間被嚇一跳那種嗎?”


    “除了那種之外,還有另外一種,是源於自身的。”袁有銘直視著蘇義,緩緩說道,“你也知道,人類除了擁有意識之外,還擁有潛意識。意識決定我們想什麽,而潛意識決定我們怎麽想。意識是我們能察覺到的,但潛意識卻察覺不到。那麽,當大腦處於意識真空狀態下,那麽潛意識就正好可以趁虛而入了。潛意識包羅萬象,其中有好的東西,也有不好的東西,如果是好的東西入侵了倒還好,但若是不好的呢?比如邪惡的、陰鬱的、暗黑的、暴力的,當這些東西入侵後,如果沒有及時排除掉,那麽,就會造成意識混亂,長期下去,就會導致這個人精神上出現不正常現象。”


    蘇義默默點了點頭,思索片刻後,才說道:“那怎樣才能知道江一墨到底有沒有精神上的問題呢?”


    袁有銘輕吸一口氣道:“昨晚我在觀察江一墨的時候,也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一般情況下,如果是普通病人,通過詢問、觀察、實驗檢測等一係列方式可以確定,但前提是病人配合的情況下。對江一墨,這些方式顯然行不通,也就無法直接從他口中得到答案。但是,你也知道,大部分有著精神疾患或者心理疾病的人,在一開始,其實都是不配合的,這種情況下,就需要從根源上去挖掘患者的心理創傷,找到源頭,讓病患自己意識到問題所在。”


    “所以說,你準備從根源上入手調查?”


    “是的。江一墨的童年經曆、家庭情況、戀愛情況、人際交往,這四大塊內容,將是我接下來重點要查的。隻要找到最初的那個點,也就剖開了他的內心。”


    聽完袁有銘的這一番話,蘇義對於心理學的理解又多了一些,同時,他也更加堅信,袁有銘的加入,對於案件的偵破,有著異常重要的作用,這份作用,雖然目前並未顯現出來,但相信隻是時間問題,心理剖析,並非三言兩句就能看透,也是需要花費時間和精力的。


    “如果你需要什麽幫助,盡管說。”蘇義知道光靠目前收集到的這些資料還遠遠不夠,他們對於江一墨的了解實在太少。


    “你之前給我的那份關於江一墨的資料中,缺少江一墨的重要關聯人的信息,比如江一墨的發小、高中好友、大學同宿舍的同學、大學導師、最初帶領江一墨進入小說一行的那名編輯等,這些關聯人的聯係方式或個人信息,我都需要,越全越好。”


    “這些人的資料沒法直接拿到,但我們可以展開調查,通過一層層的調查,肯定可以找到,這件事,我讓薑瑜來幫你。”蘇義道。


    “好。”袁有銘點了點頭,“我現在想去看看江一墨。”


    “可以,我和你一起。”


    隨後,兩人起身,朝外走去。


    來到審訊室,隔著可透視牆壁,能看見裏麵的江一墨歪著腦袋,靠在椅背上,一動不動,他的頭發散落下來,遮住半邊臉頰,看不清他的雙眼到底是睜是閉,不過,從他身體的狀態能看出來,他應該又進入了那種“意識遊離”狀態。


    “他這樣多久了?”蘇義問向看守人員。


    “不是一直都這樣嗎?”看守人員抬起頭來道,“吃飯的時候叫了半天才叫醒,但很快就又這樣了,好像死了一樣。”


    “那他吃飯了沒?”蘇義問。


    “沒有。叫醒了他也不吃,水也不喝,幾個小時過去了,飯菜都要餿了,就隻能端出來了。”看守人員攤開雙手道,“這可不是我們不給他飯吃啊,是他不吃,可怪不得我們,我們總不能扒開他的嘴,給他塞進去吧。”


    蘇義不由有些擔心了起來,雖然江一墨確實有著作案嫌疑,但他們畢竟沒有掌握實證,不可能一直這麽關著,而且看江一墨不吃不喝的狀態,顯然也支撐不了太久,到時候萬一他身體垮了,還得往醫院裏送,又憑添麻煩。


    蘇義望向了袁有銘,袁有銘正緊盯著審訊室內的江一墨,雙眼一眨也不眨。


    “有銘,你怎麽看?”蘇義問。


    “讓他再耗一耗,我先收集一下資料,下午我再進去和他好好交流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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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蘇義說,“我這就通知薑瑜,讓他和你一起調查。”


    隨後,蘇義拿出手機,撥打了薑瑜的電話,簡單說了一下讓他做的事情。


    蘇義掛斷了電話,不到十秒鍾,薑瑜就推開了審訊室的門,那感覺就好像他就在審訊室門口等著一樣,薑瑜麵色發紅地望著裏麵的蘇義,喘了一口大氣,笑道:“義哥……我來了。”


    “咳咳,你這也來的太快了吧?”蘇義有些驚訝地看著臉色發紅地薑瑜,他意識到這應該是因為奔跑過快導致的,蘇義指了指袁有銘道,“你們應該還沒見過,他叫袁有銘,是我們聘請的犯罪心理顧問,負責小說殺人案的犯罪心理分析。”


    “你好,銘哥……我叫薑瑜,現在還是一名實習生。”薑瑜走到了袁有銘跟前。


    “你好,叫我有銘就行。”袁有銘主動伸出了手。


    薑瑜急忙握住了袁有銘的手。兩人對視著。袁有銘從容自信,臉上帶著優雅而淡然的微笑。薑瑜則雙唇輕抿,稚氣的臉上露出一絲緊張。


    就在這時,審訊室的門忽然被一把推開,老鄧徑直衝了進來,他一隻手扒住牆壁,身子驟然一個急停,下巴差點撞到反彈回來的門上,老鄧瞪大眼睛掃視了一眼審訊室,先是張大嘴巴呼吸了兩口氣,然後才用一種快要破音的聲音大聲道:“有重要發現!有重要發現!”


    審訊室內的眾人被突如其來的老鄧嚇了一跳,那名看守人員則直接從凳子上蹦了起來,嚷嚷著道:“小點聲行不行,這裏是審訊室,要安靜!”


    “什麽重大發現?”經過短暫的驚嚇後,蘇義反應了過來,急忙問道。


    “快遞信息查到了!”老鄧幾乎是喊出來的,臉色漲得通紅。


    “什麽快遞信息?”蘇義沒有反應過來,或者說他讓老鄧喊的腦子有點懵。


    “那兩本小說的快遞信息啊!你不是讓我根據何維和黃婷的身份信息,去反向查快遞嗎?就在剛才,查到了!”


    “真的假的?”蘇義又驚又喜,“這麽快?”


    “廢話!當然是真的!”老鄧紅著臉道,“同城惠邦快遞!在十二天前,分別寄給黃婷和何維一個包裹,包裹內容,標注的是——書籍。”


    蘇義深吸一口氣,壓抑下激動的心情,他意識到,這條信息的出現,對於整個案件的偵破,具有至關重要的突破性作用。在這一瞬間,蘇義第一次在破案期間產生了一種腎上腺素飆升的興奮感,他知道,這樣的感覺,就是他一直期待的,也是他一直向往的。


    “誰寄的?”蘇義刻意壓低了聲音,但語氣中還是有著掩飾不住的激動。


    “暫時還不知道,不過,應該很快就知道了!”老鄧道,“因為快遞寄的是同城,所以無需寄件人的身份證信息,也不用留電話號碼,這就沒法直接查到寄件人信息,但是,我們可以找到那名快遞員,通過他的回憶,收集寄件人外貌信息等,找到那個人,是遲早的事。”


    “老鄧!”蘇義跨步走到老鄧麵前,用力一拍老鄧的肩膀,“幹得非常好!”


    “嘿嘿!那是當然了!”老鄧倒是不客氣,嘴巴一撇道,“你可知道,我為了查這個快遞信息,托了多少關係嗎?嗨,這以後的人情可有得還了,不過值了!”


    “那名快遞員聯係上了嗎?”蘇義話鋒一轉,問道。


    “聯係上了,但他不是很配合,所以,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走一趟。”


    “那還等什麽?走吧。”


    “走起!”老鄧的心情仿似無比暢快,紅著臉,咧嘴笑著,轉身就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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