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嚇得挺背, 頭發還濕漉漉地滴水。他的睡衣是奶黃色的皮卡丘,眼睛跟他一樣睜得大大的, 兩臉驚恐。看他這麽惶恐, 桑泊與突然就不想說了。他放下簾子,沉聲道:“頭發吹幹再睡。”短暫的寂靜後, 浴室響起吹風機的聲音。桑泊與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難耐過, 翻來覆去輾轉反側,心裏好像裝著什麽事很慌。他猛地挺起身子,從床上跳下來,拿起外套出門。吹風機的聲音停下, 林霄探頭問他:“桑哥,你去哪?”“抽根煙。”俱樂部不能抽煙, 隻有樓梯口和陽台上能偷摸著抽兩根。桑泊與來到陽台吹了會兒風總算冷靜下來, 他叼了一根煙在口中, 打火機迎著風怎麽也打不燃, 打得他冒火。腦子裏抽風似的想起林霄認真跟自己說的話,收養他的老爺爺就是抽煙得癌症死的,桑泊與手一抖,打火機掉了。他彎腰撿起來,覺得又無語又好笑,七十九歲得癌症死了,跟抽煙有毛線關係?他叼著煙,沒抽。盯著外邊走神。夜裏的城市仍舊燈火通明,看著都覺得疲憊。桑泊與覺得自己就跟傻缺一樣,站在冷風裏叼著一根煙,也不抽,吹得頭發都亂了。不行,他不能再跟林霄住下去了。他摸出手機,準備給安教練發信息……吹完頭發的林霄趴在床上玩手機,收到一張來自季江鶴發來的照片。照片裏是正在吃小魚幹的lucky,它叼著小魚幹看向鏡頭,眼神中帶著好奇,還懵懵地提起一隻小手手。季江鶴:[林霄哥哥,我今天給lucky吃了小魚幹!]林霄馬上打字:[它有沒有好好吃飯?]季江鶴:[有,我還給它開了罐頭。林霄哥哥,我的偶像睡了嗎?]林下看了看外麵,一點動靜都沒有,[還沒有,他今天有點不太開心,他喜歡的教練可能要離隊了……]季江鶴:[啊?那他一定很傷心吧?林霄哥哥,你幫我勸勸他,就說戰隊的教練遲早都是要走的,沒辦法陪大家到最後,好聚好散其實最好,隻要最在乎的人還在身邊就好了……]林霄抓了抓頭發,怎麽感覺最後一句話奇奇怪怪的?在季江鶴的再三催促下,他隻好拿著手機下去找人。桑泊與翻出微信,給安教練發消息:[教練,我有事想跟你說。]安教練過了兩分鍾才回消息:[什麽事?]他默默打字:[我想和林霄分……]陽台突然鑽進一個腦袋,嚇得他字都打歪了,直接打成了:[我想和林霄分手。]消息一發出去他立馬秒刪,用了他在比賽場上都沒有過的逆天手速。安教練:[?]桑泊與額頭青筋暴露,手機都要捏碎了,眼神凶狠地看向林霄,“什麽事?”林霄被他嚇得沒敢進來,把手機遞給他看,“小鶴讓我給你帶句話……”桑泊與垂下視線,看完內容出乎意料地冷靜了下來,“嗯,知道了。”他轉過身,讓他:“回去睡吧。”“那桑哥你也早點睡,還有,抽煙不好!”聽到身後的關門聲,桑泊與如釋重負。他翻出手機,繼續打字:[我想跟林霄分開住……]打到最後一個字,停頓了很久。安教練:[有事就說,磨磨唧唧。]他停頓了很久,好幾次都差點發出去,又在關鍵時刻遲疑了。雖然感覺事情在往不可控製的方向發展,讓他心裏很不安,但是真要他徹底斬斷,好像又有點下不了手。那邊又發過來:[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你也不用壓力這麽大,有些東西要學會隨遇而安。]眼看著那邊又要開始長篇大論,桑泊與馬上刪除打好的字,冷漠回複:[沒什麽,我要睡了。]那邊安靜了兩分鍾,馬上“滴滴滴”響個不停:[桑泊與!你踏馬的是不是有病啊?大半夜把我吵醒,一直正在輸入,半天說不出點屁事來……趕緊給我滾去睡覺,不準再熬夜!]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他還能這麽生龍活虎地罵自己,桑泊與反而輕鬆了很多。他可能就是需要一個人來罵醒自己,不然每天就像行屍走肉一樣活著,連想要的目標都越來越不清晰。他丟掉嘴裏的煙,上樓睡覺。那天的夜很長,夢裏一片荒蕪空曠,慢慢長滿金色的蒲公英,滿世界地飄來飄去……第二天醒來林霄還在熟睡,他喜歡把自己裹在被子裏,貼在角落裏睡,被子裏露出一頭散亂的金發,睡姿並不好看但是睡得很香,讓人不忍心打擾他。但是桑泊與沒有這種顧慮,他用力揉了揉他的頭發,“起床了。”舒服的手感瞬間讓他生出慶幸,還好昨天那句話沒發出去,不然以後都摸不到了。林霄迷迷糊糊爬起來,穿衣、洗漱、下樓吃飯。路過的白野梳了個立起來的發型,看起來像個精神小夥,他從他旁邊走過去,忽然停下,“林霄,你是不是開始掉頭發了?”他從他肩膀上撿起兩根頭發,驚悚道:“哇,你這麽年輕就開始掉了嗎?電競果然也算互聯網行業,大老板誠不起欺我……”他說著掏出手機照了照自己的發型,很緊張地看了看,就好像每一根都擁有姓名。林霄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心下一驚,不能再讓桑哥摸了!……通宵開完國際會議的季時今用力揉捏著眉心,這幾天因為國外上市的問題一直沒解決,讓他頭痛入骨。以前疲憊的時候,隻要林霄呆在他身邊給他摸摸頭發,疲憊就會煙消雲散,現在他不在了,自己的頭疼也是越來越嚴重。但是身為季家繼承人,季時今的字典裏就沒有後悔這兩個字。他從來不會為自己的任何決定後悔,失去的再拿回來就好了,而且他相信這世上沒有處心積慮得不到的東西。他洗把臉清醒一下,下樓吃飯。季江鶴已經在喝他的牛奶,舔舔小嘴,“舅舅,早安。”早什麽安,一整晚沒睡。他整理好自己的領帶,給自己點了一份牛奶和三明治,拿起早報開始看。季江鶴喝得嘴上都是牛奶,他咬了一口煎蛋,把蛋黃撥出來給lucky吃。季時今看了一眼,皺起眉頭,“lucky是貓,你怎麽能讓它上桌?”“它想吃蛋黃,我把我的分給它。”季江鶴抱著金吉拉,小心翼翼地給它梳毛,“我答應過林霄哥哥要幫他照顧好lucky,我不可以食言而肥。”季時今頓住,“你聯係過他了?”“嗯,我昨天去看了他的比賽,還和他一起吃了肯德基。”季江鶴越說越開心,“我還看到了他的男朋友,打遊戲特別厲害,我覺得很配林霄哥哥!”男……朋友?“在哪看的?”“就在比賽現場呀。”他晃著小短腿,“我還加了他的遊戲賬號,他真的可厲害了!雖然他看起來很冷漠,其實人還是很好的,林霄哥哥說是什麽就是什麽……”季時今沒說話,空氣裏有種詭異的凝結。他放下財經日報,手碰到刀叉,“霹靂”作響。嗬,什麽男朋友?不過是又一個不自量力的人。他起身整理著自己的衣袖,眼前好像又浮現出黑色碎發的臉,他垂著眼瞼,帽簷底下的眼神凶狠,像一頭蟄伏的野狼,隨時準備叼走他精心護養的金絲雀。凶狠的模樣還真是讓人有點在意。季時今喝光杯子裏的牛奶,還是和平常一樣起身出門,掏出手機打電話給管家:“幫我查林霄現在的電話號碼。”說完掛斷,不帶一絲留戀,俯身鑽入加長林肯。車身緩緩啟動,已經沒有剛買的那麽順暢,但他還是一直在開。這是他當年很喜歡的車,鉚足了勁才用自己的成績去換取,一直喜歡到現在也還是在喜歡。他是個很戀舊的人,而且記性很好,尤其是喜歡卻得不到的東西,他能記一輩子,就像宋夏枝,處心積慮都要把他報複回來。很好,那個人激起了他的鬥誌。他喜歡親手去搶回來的過程。加長林肯緩緩啟動,他打開電腦,一眼就看到宋夏枝的下場。宋夏枝當年,幹過一件惡毒事。他失手將同學推下樓梯致殘,是他弟弟替他頂了罪,因為未成年,所以法院隻盼賠錢了事,宋夏枝家裏拿不出這個錢,一直拖到對方久病不治含恨而死,才東拚西湊送了幾萬塊錢過去。而宋夏枝的弟弟定罪之後,被對方家裏人逼得撤學,這輩子也跟著毀了。他手裏握有替宋夏枝頂罪的證據,借此一直威脅他拿錢,當年宋夏枝跑到國外去結婚也有害怕他弟弟的原因。季時今查到這件事的時候,並沒有著急。而是循循善誘,一直等到宋夏枝回國,再將他一把推入地獄。而遲遲沒有拿到錢還債的弟弟被逼成了瘋子,直接將證據賣給了季時今。最後的證據當然是提交到法院,因為之前“ktv三角戀”的關係讓他火了一把,這件事也迅速竄上熱搜,數千萬的觀眾等著看法院怎麽判。而季時今並不關心他的下場。不是喜歡露臉嗎?讓他一次漏個夠。作者有話要說:小喪:我想和林霄分……教練:這事不歸我管,私人問題自己解決。小喪:?第049章 “你前任?”林霄睡得迷迷糊糊, 接到一個電話,“喂?”那頭沒說話,隻有輕微的呼吸聲。手機顯示是不認識的號碼, 外麵天都還沒亮, 林霄以為是自己睡出了幻覺,正要放下, 那頭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林霄, 下樓來。”這個聲音……意識瞬間清醒。林霄猛地翻身起床,跑到樓下陽台去看,底下真的停了一輛加長林肯。他害怕被看到, 馬上蹲下來,緊張地握著手機, “我、我已經睡了,有什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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