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滿目清光下,裴梓豐似乎是微微笑了一下,又好似沒有,“戴上它,你會看見另一個世界。”


    五指極淺淡地擦過她麵頰,又好似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還是少了一點(咳)


    ————


    和基友討論感情線。


    基友:我這也能算車嗎?為什麽鎖我?


    我:我就沒這個擔憂了,結局一獻吻,原地開新文!驕傲.jpg


    基友(沉默):(一種植物)不知道為何,你的男女主要是有車感覺就是褻瀆。


    我:這就是……擁有共同理想的革/命情誼啊!


    第85章 萬千道紋,重回故地


    麵具覆上麵頰時, 世界變了模樣。


    就仿佛世界盡是無窮大道勾畫而成的,她是畫中人、書中人,看清了筆墨勾勒、文字激揚。


    陸照旋驚詫莫名。


    當初在山海境的時候, 她也是全程戴著這麵具,然而當日眼中所見, 卻似乎與尋常並無半分不同,怎麽到了扶桑,就仿佛真正的鑰匙,引領人走向另一個世界?


    說來, 這可是山海境的“密鑰”呢。


    “這密鑰是祖洲多年傳承,是昔年我從旁人手中得來的。”裴梓豐等她探尋一番,這才緩緩道, “無論是當初在山海境, 還是在祖洲或其他任何地方,這麵具戴在臉上都不會有任何不同。也唯有在扶桑,它才會展現截然不同的風景。”


    “這是你自己發覺的,還是另有來處?”陸照旋收回四下探視的目光,重又落回裴梓豐麵上, 靜靜地注視。


    “若說是傳承,倒也沒有太直白的指向。”裴梓豐淡淡笑了笑, “當年我得了這麵具,雖覺有所不凡,但多方探查,一時也未尋見什麽來曆。是後來反複轉世, 偶然窺見的因果,這才知道這本是慎蒼舟留在祖洲的東西。”


    “怎麽說?”陸照旋探詢。


    “當初兆祖師一朝開悟,飛升而去, 扔下一切爛攤子直接甩手走了,她的仇、她的情卻還都是一筆爛賬。慎蒼舟得了她留下的傳承,分成兩份,一份留在祖洲,一份與自己的傳承並在一起留在山海境,這你也是知道的。”


    “而慎蒼舟留在祖洲的,除了鬼世夜遊圖和一些兆祖師的手劄、真真假假的傳言,還有這張麵具,也就是山海境的密鑰。”


    “真真假假的傳言?”陸照旋挑眉。


    裴梓豐就知道她一定會問這個,“關於太素白蓮的消息,便是這些傳言最重要的組成部分。當初慎蒼舟為了兆祖師轉世重修、再修道途,特地又尋了一朵太素白蓮來,誰知兆花陰竟另辟蹊徑,沒用上這寶物。太素白蓮數萬年難成,一旦成蕊,便是萬世不謝,這也就是方今最易尋的那朵了。”


    也可自此窺見問元究竟何等難成了。


    蛻凡修士若未僥幸趕上十洲五島三萬年一次的交匯,則不成;若未能斬落三名同境界對立道途修士,則不成;若終生見不到太素白蓮蹤跡,則不成。


    這是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任何一位問元道君都當是時來天地皆同力、天道所鍾、氣運所垂之人。


    “所以當初為了打動年玖出手,你還先回了祖洲尋這些傳聞?”


    “這倒也不是。許多傳聞,在轉世前我便已清楚,隻是當初終究霧裏看花,朦朧不清,待心中有了數,一切便迎刃而解,聯係在一起,也就清楚了。”裴梓豐灑然一笑,“好歹當初在祖洲,我也算是說得上話的。”


    他這就過謙了,緣生宗祖師、硬生生將所有世家盡數打壓,這豈是一句“說得上話”能形容的?其中手段、苦心,陸照旋在流洲有過經驗,自然有分寸。


    “慎蒼舟這一番布置……其餘問元修士便不知太素白蓮下落?”陸照旋微微蹙眉。


    一份密鑰,連接兩份機緣,實在不知該說慎蒼舟是太過謹慎,還是疑心太重。


    “或許明敘涯知道。”裴梓豐似含輕歎,但淡淡的,幾乎是人聽錯了,“他這一番籌謀與布置,再怎麽高估他的算計也不為過。也許他便是早已探出了太素白蓮的下落,知道我手握這樣的傳承,故而才算計我。”


    “當然,”裴梓豐說到此處,微微一笑,補充道,“便是他不知道我掌握了太素白蓮的下落,僅憑著祖洲與滄海島之間的聯係,也足夠他出手了。”


    他笑容灑然,實在看不出說的其實是算計他三千年反複轉世、難以成道的仇人,倒好像這事與自己並無什麽關係一般,風輕雲淡,甚至還有閑心點評一二。


    “我是來了扶桑,以這麵具試了試,才確信此處才是太素白蓮機緣所在。而戴著這張麵具所看見的景象,也許就是問元大能眼中的世界。”


    裴梓豐說到此處,朝陸照旋麵上有意無意望了一眼,這一望之下,竟不由一愣。


    素白麵具下,她目光如璀。


    他怔了怔,又不由垂眸微笑,輕聲道,“如今,便請道友為我引路了。”


    陸照旋從未想過,這世界還能如此清晰。


    此刻,她眼中的世界是如此地分明,便好似她與天地、與眾生、與大道如此相契,仿佛她已得道飛升,暢遊世間……這是再強大的力量也無法帶來的滿足感。


    “走吧。”她抬手輕輕撫了撫這麵具,朝裴梓豐緩緩頷首。


    雖然這樣的感覺隻是麵具所帶給她的、短暫而易逝的歡悅,但即使不屬於自己、即使摘下麵具就會消失,這恬然與滿足也是這樣真實、這樣觸手可及。


    這仿佛偷來的滿足,隻會讓她更向往這道途無盡。


    裴梓豐的誠意已經足夠,陸照旋更不會做什麽手腳,她戴著這麵具,順著眼中的世界而尋,一麵引著裴梓豐,不一時便從眼中無數軌跡中尋出端倪。


    她朝裴梓豐招了招手,示意後者隨她一道前行,然後順著那軌跡一路而行,彎彎繞繞,數十步後,竟走入了另一個世界!


    “這扶桑竟也通世外洞天。”裴梓豐同她七拐八彎,竟真離了扶桑,進入一個他們之前反複探尋也未發覺端倪的世界,不由微詫。


    而陸照旋的驚詫還要倍於他。


    她揚首四望,最終略顯不確定地道,“這似乎是……秭殊洞天?”


    裴梓豐當初進入鬼府,便是通過秭殊洞天而去的,然而他隻是將其當作一個通道,並未探尋——明敘涯眼皮子底下的地方,他若蹦躂多了,保不齊明敘涯一個心情不好、不給年玖麵子,非得當場打死不聽話的棋子。


    而陸照旋與他不同。她兩度進入秭殊洞天,第一次是來尋機緣的,恨不得掘地三尺找出點寶貝來,第二次則是在此渡劫,天劫過後也曾在此尋過機緣,可謂是對這裏相當熟悉。


    此處乃是秭殊洞天較為深處,她並未來過,隻是隱隱約約有些相似,便被她瞧了出。其實若真讓她來個準信,陸照旋也不確定,隻是莫名有所猜測。


    當初謝無存遣趙咎同再入秭殊洞天時,除了要後者對付她,不正是要尋太清劍典嗎?


    雖說太清劍典並不在秭殊洞天,但與太素白蓮都是兆花陰飛升後、慎蒼舟安排的,後者既然有所安排,必然會放出消息,否則這傳承由誰來繼承,仇又由誰來報?


    數萬年裏,傳聞紛紛而變,這消息走了樣,也是常有的事。


    陸照旋有此猜測,便對此處是秭殊洞天這揣測先信了三分,與裴梓豐向外探尋而去,行過無數,便離了這洞天核心,一眼望去,盡是綺麗璀璨、如夢繁華。


    這時,便是對秭殊洞天再不熟悉,裴梓豐也認出這是那進入洞天的兩重難關中的鶯聲燕語了。


    他略感詫異,微微挑了挑眉,“這太素白蓮竟在秭殊洞天之中,這還真是……就在明敘涯的眼皮底下。”


    “我來秭殊洞天也有過兩次了,對這裏雖說不上了如指掌,也大體都有了解。”陸照旋微微蹙眉,“此處不像是有太素白蓮這等至寶的樣子。”


    別的不說,倘若秭殊洞天真有太素白蓮,那以謝鏡憐的警覺和對擺脫明敘涯的動力,她一定早就發現,並一點不差地直接收走了,哪還需要陸照旋於數個洲島之間奔波徘徊尋找?


    進了秭殊洞天之後,陸照旋眼中的天地與在扶桑所見並無兩樣,然而一路走來,麵前軌跡與道紋都無比正常,再難從中尋出什麽蹤跡來。


    陸照旋倒也沒將這麵具摘下,且先帶著,倘若能發現點端倪最好。


    兩人雖一邊懷疑,一邊卻也將這秭殊洞天來來回回搜尋了個遍。


    當初謝無存由於境界過高而無法進入秭殊洞天,陸照旋與裴梓豐卻沒這個煩惱。蓋因這修為限製,並非是秭殊洞天本身帶來的,而是秭殊洞天與流洲交匯之處的入口不夠穩定所帶來的。


    他們二人並非自流洲入口進入秭殊洞天,自然也就無有這種麻煩,正如當初陸照旋渡天劫,謝鏡憐為防動靜過大,便帶她來秭殊洞天渡劫一樣。


    雖說此處是尚未開化的洞天,堪稱危機四伏,但以陸照旋與裴梓豐的實力與境界,便幾乎沒這等擔憂了。倒是他們一路上遇見零星幾個元嬰期的小修士,不必他們動手,已經嚇得瑟瑟發抖。


    二人行過,還遇見些被困秭殊洞天中多年,就想著拉人下水頂替自己的修士。


    “莫去理他。”還未等那修士把話說完,陸照旋便已淡淡道,“千年前我初來秭殊洞天時,他也是這麽說的。”


    那修士被她一噎,仍不死心,還要再說。


    “當年想騙我下去做替死鬼,被我識破,如今故技重施,管他去死。”


    裴梓豐竟覺有些失笑,隨她一道板著臉,任由那修士狂呼亂叫,頭也不回,轉瞬消失。


    寂靜長空裏,唯有那人絕望的大叫。


    陸照旋並不將這插曲放在心上,她從不是以德報怨的人,對過客也毫不在意,與裴梓豐將整個秭殊洞天都看了一遍,竟未見異常。


    “這倒是奇了。”她喃喃。


    “我倒覺得毫無異常,正是麵具為我們指出的路。”裴梓豐微微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看見一本克係文,《不可名狀的城鎮》,感覺真心很好看,推一下!


    第86章 重入故夢,道祖講道


    “你是說……”陸照旋微詫, 目光逡巡了一番,若有所悟,“鶯聲鵲語?”


    “不錯。”裴梓豐緩緩頷首, “既然這秭殊洞天中並無線索,想必線索便在所見之外。”


    鶯聲鵲語乃是三千世界中無邊故夢碎片一一捕捉而成, 既是虛幻渺茫,也是由秭殊洞天所庇佑的一部分。


    若太素白蓮的下落真要著落在鶯聲鵲語的無邊蜃景之中,那想要尋得蹤跡,難度可就大了。以這鶯聲鵲語中蜃景無窮之數來看, 便是裴梓豐與陸照旋二人在此耗盡壽元,也難一一遍尋。


    隻從慎蒼舟為人看,他並非這等為難人的, 也絕不會令一樁機緣落得全憑運氣的地步, 隻要掌握了關鍵,想要尋得他留下的機緣應是順理成章的。


    “也許並不需要我們一一去探尋。”陸照旋若有所思,“說來,我當初三度進入鶯聲鵲語,所進入的故夢, 竟無一不與你有關,便縱是你我因果牽纏, 也沒有這麽巧的道理。”


    裴梓豐一怔,“你在這鶯聲鵲語中見到過我?”


    便是關係再好的人,怕也難以忍受過往的某個片段為人窺伺,修仙之人尤甚, 然而陸照旋篤定裴梓豐絕不會因此而慍怒甚至大生警惕,“第一次是你轉世後,第二次是你轉世前, 第三次便是你將鬼世夜遊圖給謝鏡憐的那次了。”


    按裴梓豐所言,他既然也曾通過秭殊洞天進出鬼府,想必總也有兩次入夢了。


    陸照旋不知這鶯聲鵲語中故夢究竟是因果牽纏還是隨意分配,以目光示意裴梓豐透露他當初在鶯聲鵲語中所見之景。


    裴梓豐沉吟了片刻,“第一次進入鶯聲鵲語,我見了瀚海沉浮,似乎有人在水中隨浪而行,人影模糊,我也不知究竟是何人。第二次,我見到的是道宮巍峨,無數仙聖相聚一堂,似乎有什麽盛宴。”


    這兩度故夢竟都令人毫無頭緒,連理出個主角也是不能的。


    “這樣說來,與因果似乎也無甚關係。”陸照旋微微蹙眉。


    “在你眼中,這無數故夢別無二致嗎?”裴梓豐四下而望。


    “與戴上這麵具前,並無什麽不同之處。”陸照旋隨他一道向麵前無邊繁華綺麗望去,滿眼是花團錦簇,繁盛下是殺機四伏。


    兩人苦思冥想,有過無數猜測,又都一一否決或是懷疑,覺其並不能十足準確,始終難以猜測慎蒼舟究竟會將太素白蓮藏在何處。


    “既然實在猜不出下落,倒不如直接去尋。”裴梓豐歎道,“或是藏在與兆祖師有關的故夢中,又或是藏在與慎蒼舟有關的故夢中,總之可以一試,縱便是尋遍了這鶯聲鵲語,我竟不信尋不見。”


    他這話說得氣魄,實則隻是玩笑,然而陸照旋聽了,卻十足認真地思索了起來,許久,竟真點了點頭,“你我當初進入故夢時,並無這麵具相助,也許不知其中有什麽端倪,如今我戴著麵具一試,也許進入的故夢有些門道也說不準。”


    問元大能究竟在想什麽,她還真是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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