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這麽久,沒給你們理,遷墳我也沒在,兒不孝。”


    說著謝一國扶著泥土地連磕了三個悶響頭。


    “當兵沒打小鬼子給你們報仇,經過的地方全解放了。


    “打小鬼子的事,一城做了,殺了好些頭。


    “現在家裏一城做主,一城做的可好,家裏日子過的比以前強,一勝一勤現在也識字念書,你們放心吧。”


    謝一城在旁邊聽著謝一國一個人跪在那一個人說著,全程看著墳頭沉默不言。


    對於謝一國來說,現在就是對著已經去世的父母,傾訴著他的經曆,還有家中情況。


    從那天下山參軍走,到一路入關南下,經過的事,打過的仗,遇到的人,那些戰場上的驚險瞬間,全國各地發生過的事。


    解放地方遇見殺人如麻的土匪,喝著人血的地主,饑寒交迫的底層老百姓,有些甚至還處於半奴隸社會。


    走的地方越多,看到的越多,心就更加堅毅。


    過了該有半個時辰,謝一國停下述說,沉默片刻後手掌撐地站起身,還沒站起身整個人一晃,謝一城趕緊一把抓住。


    謝一國擺了擺手:“沒事,麻了,歇一會就行。”


    趁著謝一國歇息的時候,謝一城問了一嘴:“哥,你回去的時間定好了,之前你寫信回來,去給山下烈屬家送東西,回頭要不要再去瞧瞧看看?”


    “你之前去了沒?”


    “去過了,家家都不容易,當時給了東西留了錢,那些家日子過的還不如當初咱們屯子各家。”


    謝一國點頭:“你去過我就不去了,人已經走了,沒必要再讓他們想起來難受一次,回頭你在這邊下山順道拐過去看一眼就行。


    “打仗的時候都是戰士,回了家都是別人當家的、兒子、父親,一個壯勞力沒了,家裏過的哪能容易。”


    謝一國知道當兵參軍的人裏,很多都是家中因為多年戰爭沒了很多人,這些人都是家裏的壯勞力。


    就算知道打仗,東北參軍意誌也很強,尤其是廣大農村地區,經曆過小鬼子,土匪,刮民黨部隊禍害後,再一對比解放軍給他們分了地後,動力十足。


    當兵打仗雖然危險,可是當兵後能保護好自己現有的一切,過上更好的日子,能讓更多的人團結在一起,保護分到的田地。


    當兵還能減少家中口糧消耗,還有津貼拿,郵回家家裏日子也能更好過。


    在民國廣為流傳的,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在現在解放地區並不是。


    分了地後,各地方招兵非常順利,一開始還不挑,隻要不是殘疾沒成年都行。


    後麵都要限製條件,來挑選更優質的戰士,農村地區,窮,習慣性聽命令,為了家裏的地,往死裏拚命。


    在現在這個平常農村人,相當大比例走的最遠甚至就是鎮子縣城,有的人一輩子甚至都在村子裏沒出去過。


    絕大部分人沒念過書,不懂什麽解放全國解放勞苦大眾。


    但是要說保護自己分到的地,讓自己能吃飽,事情就簡單了。


    現在一想起來自己父母讀過書識字,在抗聯最艱難的時候,都沒停下教育自己兄弟,相當有遠見。


    人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謝一國更覺得,人既要讀萬卷書了解,再行萬裏路親身經曆,兩者結合,才是真理。


    “走吧,進山進山,我這好長一段時間沒進山打過東西,南下的時候進山除了剿匪就是剿匪,根本沒時間想去打山貨的事。


    “今個你帶路,我瞧瞧你能耐。”


    謝一國轉身跟著謝一城往山裏走:“我可是聽大康哥說了,你進山可了不得,這山裏好像自個家一樣,回屯子都不帶空手的。”


    “大康哥這又來,進山打東西,哪能有人沒空過手。”


    “別管大康哥咋說,今個你來帶我,咱哥倆總不能空著手回去吧?”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墳堆處,向著山林子深處走去。


    “咱們順著路往護林隊那邊走,順道帶你去一趟那邊瞧瞧,可有不少熟人在裏頭。”


    “那成,我也去瞧瞧咱們山裏這護林隊到底是啥樣的,我還沒見過。”


    這個時間的長白山山林,跟大雪封山的山林完全是兩個場景,此時的山林綠意盎然生機勃勃,各種聲音動靜在草叢林間不停響動。


    謝一國整個人神經緊繃,不斷看著周圍身後。


    即使一年多沒進山裏打過東西,他依舊知道山林中的危險,一不小心小命都能丟在山裏。


    尤其是現在是夏天,在山林中行走,死亡率要比大雪封山時要高出不少,這都是山裏人用一條條血淋淋的教訓總結來的經驗。


    整個長白山裏,哪個屯子敢說在山裏走著沒有出過事?


    謝一城在前麵領路,整個人相當放鬆,進山久了,已經習慣了這一切。


    此時大八粒背著都沒動,手上拿著弓、箭,一邊走一邊觀察著周圍。


    走了好一陣,距離護林隊都不剩一半路,謝一國在身後笑道:“一城,這次咱倆進山,別真遇不見東西吧?


    “早先我進山,也沒遇見這麽空過。”


    “不可能空,剛剛走過有東西,個頭太小沒打。”


    謝一城說著,腳步突然一頓,沒等謝一國問什麽,謝一城一手抓住箭尾,撐開弓對著一處草叢瞄準。


    隨後鬆開手,弓箭飛出,一陣響動突然在草叢中出現。


    謝一國剛想要說什麽,謝一城微微一轉身,又拿出一支箭,對著剛剛草叢斜邊一些地方再次連續射出兩支箭,這次動靜大上不少,慘叫聲響起。


    “剛說就來,成了,這次不會空手回去了。”


    謝一城收了弓,將腰間短匕首拿出,快步走上前。


    扒開草叢,一隻野兔子出現在臉麵前,弓箭插在脖頸間,還沒死透,還在抽搐著。


    拎著野兔子耳朵抓起來,向著另外弓箭射中的地方走去,草叢中躺著一隻豺,肚子上插著兩支箭,還沒死透。


    謝一國瞧著這三支箭一隻兔子一頭豺,也是一驚。


    謝家康跟他說的原來都是真的,謝一城現在能耐真大,進山從來沒有空過手的。


    就這一手箭術,在山不是橫著走。


    怪不得謝家康說,要是按照進山打獵的能耐,屯子裏很多人都要跟謝一城喊哥。


    實在不行,自己也跟著喊哥算了。


    自家兄弟,私下裏說不算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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