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曆了不知多長時間的與世隔絕之後,那愈漸清晰的“叮叮”的聲響讓容毓飛歡欣鼓舞。


    他將耳朵貼在冰涼的石牆上,順著一個方向探尋去,最後終於確認了聲音來源的方位---它來自貼近一側石牆的正上方的室頂。


    容毓飛退後幾步,偏離開聲音傳來的方位,坐到地上去。雖然目力不能及,但是他仍然於一片漆黑之中,抬頭望著那虛無的室頂。


    不管是敵是友,隻要那人能把這天衣無縫的石室破開一條洞隙,他就是有希望逃得出去。


    他就那樣靜靜地等待著,聽著那“叮叮”的聲音時斷時續,卻是越來越貼近自己,心底裏做著各種準備。


    終於在某一刻,隻聽得“啪嗒”一聲響,室頂的一小塊石片應聲落到了地麵上,一道細細弱弱的光線從那破洞處透射進來,打在容毓飛身前三尺左右的地麵上,在那裏形成一個指甲大小的光圈。


    這是他自觀月樓被迷昏之後,所見到的第一束光線。他有些激動,心跳開始加快。可是他並未動地方,靜靜地舉頭看著石室頂上那處半寸見方的洞隙,等待著…


    上麵那人顯然欲加大破洞的尺寸,一陣“叮當”作響後,有微小的石屑在細細的光柱中紛揚飄落。


    約摸又過了半個時辰,洞口已經擴到兩寸左右了,從那裏透進來的光線,已經足夠容毓飛打量清楚這個自己被關了不知幾時的石室---果然如他用手摸到地那般。無論是牆麵還是地麵,均是溜光水滑,無一處可藏機關的地方。


    “下麵有人嗎?”一個虛弱而謹慎的聲音從洞口飄了下來,傳進了容毓飛耳朵裏。


    容毓飛仍是靜靜地坐著,沒有馬上應答。


    “容賢侄。你在下麵嗎?”


    已經在指名道姓地找他了!雖然聲音從那麽小的洞口傳進來,又在空曠的石室裏產生了回音,讓容毓飛不太好判斷是誰在說話,可是聽那語氣,象是很焦急要找到他一樣。


    “上麵是誰在說話?”他出聲問道。


    “容賢侄!果然是你在下麵,總算我沒白費力氣!我是蔣英澤呀!”雖然上麵那人剛剛就在喊著容毓飛,可是真得到了他地回應,那人的語調裏還是透出些驚喜。


    “蔣盟主?”容毓飛大吃一驚!這父子倆兒在搞什麽名堂?兒子關起來的人。老子需要鑿破石頂來尋找嗎?“你這是…”


    容毓飛正待細問,就聽蔣英澤突然急急地說了一句:“有人來了!我一會兒再找你!你千萬別出聲!”然後聽得上麵“嘩啦”一聲響,那條光柱就消失了,容毓飛再次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但是這一次,因為有了那個連通上下的小圓洞,容毓飛於黑暗之中,隱隱約約地聽到上麵有人在說話。


    “明天就要舉行武林盟主選會了,你到底肯不肯出麵為我說話?你可想清楚了!隻要你乖乖地配合我,我馬上給你送那阿芙蓉膏過來,免去你的錐心痛楚。如若你執意不肯…”


    “你心術不正。武藝不精,光靠那些個陰謀詭計當上武林盟主,還想讓我給你正名嗎?你妄想!我蔣英澤雖算不得英雄豪傑,可也不能眼看著你這妖孽竊居盟主之位。為禍武林!”


    “好!是一條鐵骨錚錚的好漢!不過這個盟主之位我勢在必得,要你出麵說句話,也隻為了形式上好看而已。既然你如此看重江湖道義,那就留在這裏享受萬蟲噬心的美好感受吧!等我順利登上了盟主寶座之時,如若你還能有口氣在,也許念在你是我名義上地父親,我會給你找個安靜的去處養老送終。在這之前,你就不要出去給我搗亂了。”


    “你這妖孽!你…”


    雖然那聲音傳下來後有些變化。難以斷定它的主人,可是從談話的內容上判斷,應該是蔣令儒在跟蔣英澤說話。雖然之前容毓飛就覺得這對父子有古怪,但是兩人竟是這樣如仇敵般的關係,卻是他始料不到的。


    他默默地坐在那裏,聽著上麵的爭吵漸漸平息下來。顯然蔣令儒得不到蔣英澤的支持。已經負氣出去了。又過了好一陣子,他隻聽得頂上“嘩啦”一聲響。一道光柱劃破黑暗,複又照射下來。


    “容賢侄!”蔣英澤的呼喚再度傳來。


    “蔣盟主!”容毓飛從父子倆兒剛才的一番對話之中,已經大概估摸出這位武林盟主目前地處境,並不比自己好多少,於是他放心地回應他。。。


    “容賢侄,我挺不了多久了,你仔細聽我說。”蔣英澤的聲音透著急切與焦憂,“剛才你應該聽到一些了。那個蔣令儒,我也不知道他是何方妖孽,總之他已經不是我兒子了。我因為年輕時比武受過腰傷,遇到陰雨的天氣就會腰痛難忍。之前一直都是運功驅痛,可是有一天,我那個兒子突然給我一塊軟膏,說是點燃後吸了,可以止痛療傷的。我試了試,果然好用。之後每次舊傷發作,他都用那個東西給我治療。可是我漸漸發現,我對那種名叫芙蓉膏地東西產生了極大的依賴,幾日不吸食,便會渾身抽搐,癢痛難忍,涕淚橫流。後來我才弄明白,那東西是從罌粟的蒴果中提煉出來的,吸之過量就會成癮。等我醒悟時已經來不及了,我已經完全被那東西控製住了…”


    容毓飛聽他說蔣令儒是妖孽,心中沒來由地有些抵觸:“你怎麽知道他不是你兒子?”


    “自從我知道那芙蓉膏的來曆之後,我就留心觀察他的行為舉止。他真的是與我兒子完全不同的人。我兒子雖然癡迷武學,可是資質愚鈍,心機也單純,我一直都為他不能成器而惱火。可是現在這個蔣令儒,心思九曲回轉,深沉有機謀,完全不似我地兒子。而且細心留意,此人的很多生活習性都與我兒子大相徑庭。”


    “他用那種東西控製了我之後,逼著我做下很多非我所願的事情。比如這次的群英會和選妻會,都是他趁我毒癮發作時,以不給芙蓉膏相脅,逼我發下群英貼的。起先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事情一步一步發展下去,我才知道他根本是意在盟主之位。那日他逼我出手殺了梅子平,好嫁禍給弦月門的上官一月,我不肯,我們就激烈地爭吵起來。那一次,他言語之間偶然泄露出來,他似乎是冒充我兒子,想借我地勢力尋什麽人。後來再細問,他就不肯說了。”


    “那梅子平是被你殺死地嘍?怪不得到處找不到人。”容毓飛恍然大悟。


    “梅子平並沒有死!”蔣英澤答道,“雖然我抵不住心癮發作的痛楚,還是順從他地意思向梅子平下了手,可是我手下留情了。他前腳將梅子平拋屍後山下的淩水河中,我隨後就派一位心腹將梅子平打撈了起來,一番救治之後,安排在儲英山莊後山的一位洞穴裏。那梅子平雖然武功盡廢,可是生命無憂。隻待容賢侄你出去後,將他接出來,可以作為扳倒蔣令儒的一個很好的佐證。”


    “我出去?”容毓飛輕笑一下,“這四下裏光溜溜的,要是蔣盟主知道機關在哪裏,還用被關在這裏嗎?”


    “這兩處石室是我當年一手建起來的,為關押東蓮邪教教主與他的副手之用。所以我當然知道機關在哪裏了。隻是我這身子已經被那芙蓉膏耗磨得差不多了,就是擺脫得了這石室的囚困,也擺脫不了蔣令儒的追殺。我這儲英山莊中的人,已經在我不經意的時候,被他收買得七七八八了,剩下廖廖幾個對我忠心的,為性命計,也不敢大張旗鼓地在明麵上跟他做對。因此我逃不出這儲英山莊的。”


    “你被困下麵這間石室裏,是一個心腹手下悄悄告訴我的。明日就要選出下一任武林盟主了,我欲阻止那妖孽的詭計得逞,可已經是有心無力了。聽說在有資格參加比武的那些個武林中人裏,已經有幾個實力較強的,被他暗中下手弄傷了。目下有能力與他一較高下的,就隻有賢侄你一個人了。”


    “蔣盟主說得這麽熱鬧,可是我怎麽能出得了這間石室呢?”容毓飛問道。


    “當”地一聲,一個東西從那個孔洞裏掉落下來,砸到地上。


    “這個是我的心腹手下偷偷給我遞進來的金剛石刀,你用它在石室東南牆的上麵牆角裏鑽一個洞出來。在洞裏有一個小小的石按鈕,輕輕地往右旋擰六下,石室門的就會打開了。”


    容毓飛上前拾起那掉落物,仔細一瞧,果然是一塊三寸長短的金剛石,前端天然呈現出薄薄的片狀,正可作為刀片之用。


    他再舉頭望身蔣英澤所說的東南牆的上麵牆角,不禁苦笑了:“蔣盟主有所不知,我被關進來之前,中了那蔣令儒的歪道,吸入了一種毒氣,如今功力幾乎喪失殆盡。這石室裏沒有任何可攀附之物,那牆角又是這般高,我是萬萬夠不著的。”


    “我知道。”蔣英澤應他一問,然後再次從洞口塞下來一樣東西,“噗”地掉落到容毓飛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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