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容毓飛回到錦蕙院,江月昭已經睡著了。


    師父和師兄來了,他當然要陪的。本來還想請師父給他指點一下功夫,可心裏擔心著江月昭,又想師父明天也不會走,就送師父和師兄回房休息,自己趕緊回來了。


    他坐在床頭,看著熟睡的江月昭。本來她習慣麵衝內側睡,如今傷了左肩,隻好轉向外側了。見她粉麵中透著紅暈,呼吸均勻,嘴角微微上揚,睡得很安心的樣子。


    他心裏就覺得無限地溫暖。以前她睡在自己身側,因為心裏別扭著,沒什麽感覺。可是自從她離家出走,他每晚都睡不好覺,總覺得身邊空了那個位置,連心都跟著空了。


    如今她又回來了,真好!


    容毓飛伸出手,撫了撫搭在她臉上的碎發,結果這一下,江月昭就醒了。她睜開眼睛,含糊地說了一句:“你回來了?”


    “嗯,師父和師兄都來了,多陪了一會兒。把你吵醒了。”


    “沒關係,回來後就一直在睡。你扶我起來,這樣睡真不習慣,壓得我肩疼。”她說。


    容毓飛聞言扶她起來坐下了:“要不要喝點兒水?”


    “不用了,睡前又是參湯又是粥,現在胃裏還滿著呢,喝不下了。”她笑笑說,“他們說你師兄來了,可是那位軒轅朗?”


    “對,正是他。”


    “認了師父就行了,還非得跟著回少林寺嗎?那青龍教怎麽辦?”


    “你不曉得,大師兄與師父可不僅僅是師徒之情。大師兄是師父從山下撿回來的,那時候他還是個小嬰兒,是師父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帶大的,小時候他還不懂事,聽別人都喊爹,他就回去管師父叫爹,師父也不駁他,任由他叫。長大了,他知道師父跟爹是不一樣的,才改了口。可是呼稱改了,心裏對師父的感情是改不了的。他那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一輩子跟在師父身邊,做他最得意的弟子,孝敬他,等他百年之後,繼承他的事業,發揚光大。”


    “怪不得,他被你師父冤枉會那樣傷心。”


    “是呢,他這些年所做的一切事,不過了是為了向師父證明,他是有出息的。如今師父當著那麽多人向他認了錯,他心裏有天大的委屈也都消了,隻恢複成以前的悟光,希望跟著師父,孝敬他,給他養老送終,哪裏還肯離開?”


    “唉!這也是個重情意的人。”


    “青龍教傳給許青鵬了,給了他五十萬兩銀子,讓他回哲蘭山中,再不許往南進犯。剩下的四百五十萬兩,就都給了朝廷。慶親王說用這筆銀子去賑災,也算是還給百姓了。”


    “這事能有這樣一個結果,最是圓滿不過了,也不枉我挨了這兩劍。”江月昭感歎道。


    “這事結果如何,跟你挨那兩劍沒關係。你那兩劍是自找的。”容毓飛損她。


    江月昭被損得生氣了,氣呼呼地趴了下去,臉衝著內側,不肯轉過來。容毓飛見她真生氣了,反而沒了主意。過去扳了她兩下,也沒扳動,就說:“要睡就好好睡,這樣趴一宿,臉都壓扁了。”


    “壓扁也比你好看!”江月昭氣哼哼地說。


    容毓飛偷偷樂了---就這樣,白日忙一天,晚上回來,身邊有一個人會跟你嘮嗑,也會跟你生氣吵嘴,多好!


    第二日早起,江月昭堅持要去給老太君請安,容毓飛不答應,她就叫道:“我是肩膀受傷,又不是腿受傷,又吃了慶親王的什麽大內密藥,又吃了少林寺的大還丹,現在好的很呢。總躺著象什麽?”


    於是小秋小冬加容毓飛三個人,打發她穿了衣服,梳了頭,又喝了幾口粥,容毓飛便帶著她去給老太君請安。


    進了門,意外地發現悲吾大師也在。


    眾人見了江月昭,均是吃驚,受了那麽重的傷,怎麽不躺著?還過來請安?


    容毓飛扶著江月昭就要給老太君和容老爺、容夫人請安。老太君趕緊說:“快別拜了,坐下吧,還傷著呢,講究這些做什麽?”


    容毓飛欲扶江月昭坐下,可是江月昭卻走到悲吾大師麵前,就要跪下,悲吾大師趕緊去扶:“小昭快起來,這可折殺老衲了。”


    “大師,論交情,您是老太爺的至交,論禮節,您是我相公的授業恩師,怎麽都該受我正式一拜的。昨兒第一次見到大師,雖然小昭有傷在身,但不拜總是失禮。今日無論如何,大師也要受我一拜。隻不過小昭這一邊兒胳膊不方便,大師別嫌我禮數不周就行了。”說完,雙膝跪下,單手扶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好孩子,快起來。”悲吾慈祥地扶起她。


    容家幾個主子沒想到江月昭如此懂事,覺得臉上有光,心裏也很高興。容夫人親上前來,牽了江月昭回到座位坐下。


    “本來大師今兒早上是不來的,說自己身在佛家,不方便見容府女眷。”老太君說,“我說我才不管什麽佛家俗家呢,你在少林寺,就是悲吾大師,愛講什麽規矩我不管你,可是到了容府,你就是家裏人,別跟我說什麽三界外、五行中。既是自己家裏人,哪能不讓小輩兒們見見?不讓小輩兒們拜拜?你們說是不是?”


    “嫂夫人教訓的是。”悲吾自己先謙虛地應道。


    一眾姨太太姨奶奶本來見了悲吾大師,有點兒不知所措,如今聽太君這樣說,趕緊上前來,學著江月昭的規矩磕了三個頭。


    容毓陽則單獨上前來,拜見了悲吾。


    悲吾趕緊讓起來:“快起來快起來。不拜也罷,我這輩份,早讓你們老太君給弄亂了。”


    “大師是說我相公吧?”江月昭脆聲接到,“其實也沒亂,您教他功夫時,就當他是徒弟,教他做人時,就當他是孫子,反正都是可以隨便打罵的,不礙事。”


    “哈哈哈哈…”悲吾爽朗地笑了,“這孩子,有嫂夫人當年的風采,是個好孩子,飛兒有福啊。”


    “老神仙如今也沾了俗氣兒了,神氣不起來了,回去怕是要多修行幾年了!”老太君象一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高興地笑道。


    眾人也都樂了。


    “誰說老衲沒有仙氣兒了?老衲現下就讓嫂夫人知道什麽叫老神仙。”說完他對江月昭說:“你原先可是有一個寶貝?一塊玉或者其他類似的東西?”


    “大師怎麽知道?”江月昭驚訝地問。


    “現在可是丟了?”


    “是丟了,好久了,怎麽找也找不到。”難道他真是神仙?怎麽這東西他都知道?


    “你這東西,別人是消受不起的。放在你這裏是寶貝,放在別人那裏就是禍患。老衲剛才掐指一算,就在這兩天,寶貝就要回到你身邊了。”


    “那人要是知道這是個禍根,把它扔了怎麽辦?”


    “如果扔了,恐怕那人就有性命之憂了。不過小昭放心,剛才老衲算過了,這兩天準會回來,不會丟。”悲吾肯定地說。


    他說這話,在座眾人中隻有三個人明白,江月昭、容毓飛、趙靈兒。


    沒錯,那塊玉就在趙靈兒那裏,是她當時撿到的。她瞅著應該是個值錢的物件,就沒還,也沒跟別人說。


    江月昭和容毓飛心裏更明白了。原先他們心裏就在想是不是趙靈兒拾了去,可是沒有證據,不敢妄加指責。如今悲吾這樣說,顯然就是在說給趙靈兒聽的了。


    隻是容毓飛和趙靈兒不明白,那到底是個什麽寶貝?聽悲吾說得神神叨叨的。


    “你這都說些什麽?神神叨叨的?”老太君問道。


    “老神仙的神氣兒,嫂夫人就不方便知道了。”悲吾終於扳回一局,得意地說。


    眾人見兩個平時被別人敬仰的老人,此時卻象小孩打架一樣在鬥嘴,都覺得有趣。


    而江月昭,對悲吾已經徹底五體投地了---他果然是神仙!


    江月昭畢竟有傷在身,說了一會兒話,虛汗就出來了。容毓飛本來一直就擔心,總是瞅她,見她臉兒有點兒白,就向老太君告罪:“老太君,小昭不能坐太長時間,孫兒先把她送回去吧。”


    “讓福珠送吧,你師父還在這兒呢。”老太君心裏有點兒訝異,怎麽變化這麽大?媳婦兒沒離家出走以前,當她不存在一般,這次尋了回來,倒象把寶貝找回來了一樣,時時不離眼,緊張地要命。“福珠,你帶小翠和靈兒,把大少奶奶送回去,好生侍候著,可別出什麽差錯。”


    周福珠應了一聲,上來扶了江月昭往外走去,杜小翠和趙靈兒也隻得跟出去了。


    出了老太君屋裏,周福珠和杜小翠一左一右陪江月昭回錦蕙院,一邊走一邊說著話。


    趙靈兒跟在後麵,也不接話,默默走著。


    她自從進了容府,夢想中的富貴榮寵生活沒見到,反而倍受冷落。她的毓郎,隻能在請安的時候見一麵,也說不上一句話。府裏其他人,見了她麵上都是淡淡的,雖不至於刁難,但也沒什麽熱情。她也是個心氣兒高的,哪裏能受得了這個?


    如今這位大少奶奶又轟轟烈烈地回了,所有人都在關注她,自己到什麽時候才能翻身?


    還有剛才那個老和尚,說到那塊玉。自己那時候以為這是個值錢寶貝,就藏了起來。誰知道這東西竟然是個禍根,怪不得最近自己這麽倒黴。又聽他說扔了會有性命之憂,心裏就更加惶恐了,隻好想著尋個機會,不著痕跡地把這個禍害給送回去。


    她倒沒懷疑悲吾的話,因為她把那塊玉藏得很好,連小紅都不知道。


    她就這樣一邊思量著,一邊跟著江月昭她們往前走。前麵杜小翠的丫頭寶芳,不知聽了杜小翠一句什麽吩咐,突然轉身往回走。趙靈兒這邊正想著事兒,也沒留神,兩個人就撞到了一起。趙靈兒被撞得一個趔趄,退了好幾步,倒也沒摔倒,隻是被嚇了一跳。


    可是她現在正是心神不定的時候,突然被嚇了一下,火就起來了。


    寶芳自己也退了幾步,見撞了三姨奶奶,趕緊上前來扶。誰知她剛走到趙靈兒跟前兒,就見趙靈兒抬起右手,掄圓了就往她臉上招呼下來。寶芳沒防備,被打了個正著,人一歪,就倒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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