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團隊本, 不是師徒本。小瓔, 我們沒必要手把手保姆教學。你已經告訴了他們遊戲規則, 這些人會自己在附近頻道交流信息,你不要開私信。免得他們想當然地認為,帶領隊伍走向通關,保證新手生命安全,是你的責任。”蔣瓔沒想過從小在實驗室長大的7013,能說出這種話。不是自己的責任,沒必要往身上擔,蔣瓔知道秦霍說得有道理。他一邊在附近頻道打字,一邊心情頗好地開著玩笑:“看你說得這麽明白,難道你之前也當過隊長?”蔣瓔剛說完,手臂忽的被人一把抱住。他詫異地轉頭看去,男孩抱著他的胳膊,將頭埋進他懷裏。他聲音悶悶的,裏麵似乎透著些委屈。“大概五十年前,那時我還在實驗室裏。有段日子實驗特別密集,我實在無法忍受那種生活。便暗中聯係上幾個同樣有逃跑念頭的實驗體,準備和他們一起逃出去。”男孩說到這,又依賴地往他懷裏縮了縮。“可能因為是我最先提出要跑,那些實驗體默認要我負責這件事。逃跑路線時間由我規劃,遇到抓捕由我頂上去。所有事情都要我來做,一旦我出現失誤,他們便會用責怪質疑的眼神看著我。”“當時我也以為這是我該做的,有實驗體在逃亡過程中死亡,我都會自責很久。最後我們的逃脫計劃失敗,在被抓到的時候,有幾個實驗體看我的眼神,我至今都無法忘記。”秦霍閉上雙眼停頓許久,才繼續輕聲說下去,“其中有一個實驗體在被抓走前,冷笑著對我說,‘你幹嘛擺出這幅表情,他們又舍不得殺你。一會我們都會被處理掉,燒成灰被丟進垃圾站裏。7013,我可真是謝謝你。’”蔣瓔的暴脾氣噌的一下竄了上來。他輕拍著男孩的後背,眯起眼睛臉色陰沉地道:“陰陽怪氣地嘲諷你?他算個什麽東西,你是怎麽回複的?”懷裏傳來男孩委委屈屈的聲音,“我沒說什麽,我隻是把他吃了。”蔣瓔:……7013在未來聯盟吃不飽飯麽?怎麽什麽髒東西,都往肚子裏吃?那些實驗體長期遭受未來聯盟的壓迫,對聯盟有種本能地恐懼心理。他們不敢對聯盟發泄心中的憤怒恐慌,看起來很好說話的秦霍,就成了出氣筒。蔣瓔感覺秦霍的經曆,和自己現在麵對的情況有些許區別。不過他也不打算繼續當‘隊長’了。副本前期相對比較安定,無論柳泉君那邊情況如何,他都準備此期間,前往城郊三區搶奪0號實驗體的相關數據。他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當萌新們的保姆隊長。蔣瓔還在思索,身上突然傳來細微的疼痛。他猛地低頭看去,小秦霍紅著耳尖,隔著衣服咬住他的胸口。鋒利的毒牙刺穿粉色的護士服,抵在他的皮膚上。隻要尖牙再往旁邊挪動一厘米,就能碰到不該碰的東西。這畫麵太過曖。昧,蔣瓔身體瞬間僵直。兩人視線相撞,小秦霍鬆開嘴,用稚嫩的嗓音小聲抱怨,“小瓔,你安慰我的時候,一點都不專心。”蔣瓔深吸口氣,揪住男孩的後衣領,將他丟到地上。他整理好衣服,指著男孩的鼻子冷聲警告:“再用這幅身體做這種事,以後就再也別想用四歲小孩的馬甲。”小男孩一臉無辜地看著他,歪歪頭對他露出一個單純乖巧的笑容。即使明知道眼前四歲的殼子裏,藏著一條一百多歲的老蛇。蔣瓔還是被他可愛到,一句重話多說不出口。相處這麽久,巨蟒那點小心思,蔣瓔早就摸透了。每次變小,秦霍的性格仿佛也會跟著變得幼稚。大秦霍會將曾經受過的委屈和痛苦,全都藏在心裏。小秦霍則會像個真正的孩子一樣,撲進他懷中撒嬌。或許是因為每次變成小孩,都會讓秦霍回想起被蔣瓔當兒子哄的日子。晚上九點五十分,一輛黑色麵包車,停在了精神病院門口。蔣瓔和另外幾名npc,站在門口等待接收病患。這種場合不方便帶著小孩,秦霍索性變成一條小蛇,躲進了蔣瓔的衣服裏。小蛇不習慣憋在衣服裏,他不斷調整姿勢,在蔣瓔身上緩慢遊移。滑膩冰冷的觸感,不斷刺激著蔣瓔的皮膚。在所有npc都將注意力放到麵包車上時,他偷偷錘了蛇頭一下。小蛇像是故意報複他一般,對著他胸肌輕輕咬了一口。蔣瓔顫抖一下,身體瞬間僵直。好在秦霍做這件事時,並沒有想太多,隻咬一下便老實下來。蔣瓔長長地鬆了口氣,心裏莫名升起一絲遺憾的情緒。麵包車停穩後,幾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從車上下來。他們拉開車門,從中拽出三個二十多歲的青年。青年身上都穿著束縛衣,嘴被一條黑色帶子勒住。他們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臉上衣服上,到處都是血。看見醫生護士的瞬間,其中一名病患情緒突然激動起來。他拚命掙脫開壯漢的手臂,踉踉蹌蹌地向為首的王醫生衝過去。青年似乎有話要說,他撞到中年醫生麵前,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王醫生露出溫和的笑容,他安撫地拍了拍青年病患的肩膀,“你放心,我們這裏是專業的精神病院。你好好配合治療,病情肯定能有所好轉。”聽了他的話,病患的情緒變得更激動。他拚了命地搖頭,身體不住地劇烈顫抖。蔣瓔站在小護士堆裏,麵帶嘲諷的笑意。這家精神病院,一看就在做不正經的勾當。他身邊的醫生護士,都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像是對此已經習以為常。病患都不能說話,很難透露出什麽線索。蔣瓔注意力逐漸發散,開始思考這個副本世界,為什麽沒有詛咒。就在這時。人群裏忽的傳出一個清亮的男聲。“他會不會是想說,他其實不是精神病?”這句話一出口,病院門前頓時陷入死寂。醫生護士齊齊轉頭看向聲音來源,蔣瓔也跟著看過去。說話的是一個年輕男醫生。蔣瓔臉盲太嚴重,認不出這人是誰。不過男醫生胸。前掛著工作牌,上麵寫著‘樂醫生。蔣瓔挑挑眉。哦,原來是個萌新玩家。他記得那人好像叫樂秋白。樂秋白反應還算快,在眾人冰冷地注視下,他一邊冒冷汗,一邊看向一臉驚喜的病患,冷淡地勾起唇角。“你不是第一個有這種反應的人,看來你的病情,比想象中的更加嚴重。”遊戲剛開始,蔣瓔不想第一天就死一名新玩家,這會影響他收集線索。他找準時機輕笑一聲,狀似隨意地接口:“病得越重的人,越覺得自己不是精神病。辛苦你們,快些把他控製住,別讓他傷到王醫生。”病患的眼神震驚又憤怒,他奮力掙紮,轉身跑向院子大門。但他腳還被綁著,剛跑沒幾步便跌倒在地。他被壯漢拖拽著進了病院,口中發出絕望痛苦的含糊哭喊。蔣瓔麵無表情地掃了病患一眼,心裏沒有絲毫波動。病患要送去五樓的病房,蔣瓔注意到王醫生特意刷了張電梯卡,五樓的按鈕才變亮。等所有人都進入電梯,鐵門緩緩關閉。蔣瓔站在電梯最裏麵,偷偷活動著酸痛的腳踝。樂秋白偷偷看了他幾眼,似乎想湊到他身邊來,不過被其他小護士擋住了。不知道是電梯老化太過嚴重,還是出了點故障。在上升的時候,電梯一直不斷發出’滋啦‘聲。就像指甲抓撓鐵板一樣,刺耳難聽,令人本能地感到煩躁。每走一層,電梯便會搖晃一下。讓人懷疑,下一秒它就會掉落下去。三個病患已經被打暈,醫生護士沉默地擠在一起。電梯內沒有一絲聲響,氣氛愈發古怪。在電梯走到四樓時,站在最裏麵的蔣瓔,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的聲響。有些像是有人在啃完東西,也像是什麽人在竊竊私語。蔣瓔狐疑地轉頭看去,背後是泛著金屬光澤的牆壁,看起來沒什麽特別的地方。他試著抬起手,輕輕觸摸電梯壁。下一秒,蔣瓔整個人僵在原地。他掌心觸碰到的,並不是冰冷的金屬。而是柔軟的,帶著些許體溫的皮膚。人類的皮膚。電梯裏太過安靜,為了不被懷疑,蔣瓔緊抿著唇,控製住自己呼吸的頻率。想到這個副本的特殊性,他拿下別在胸前口袋上的黑框眼鏡。戴上眼鏡後,蔣瓔眼前的世界瞬間發生了變化。原本金屬製成的電梯內壁,變成一個個渾身赤裸,皮膚慘白的人。他們身體扭曲成詭異的弧度,相互糾纏在一起,如同一個碩大的毛線團。’滋啦’‘滋啦’一條條幹瘦的手臂從人團中伸出,異常鋒利的指甲抓撓著電梯井,緩慢向上爬行。似乎是察覺到了蔣瓔的視線,人團中麵朝電梯內的人臉,猛地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