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這些，蔣瓔看向藏在桌下的小拉。男人身材高大，身上穿著黑色緊身衣，脖頸上戴著項圈。他頭頂的狗耳朵耷拉著，一條狗尾巴垂在身後，不時左右搖晃。蔣瓔對男人招招手，“出來，站起來跟我說話。”小拉沒吭聲，縮著腦袋沒有動。蔣瓔從他的眼中，看到了茫然和緊張。他歎口氣，伸出手對男人露出安撫的笑容，“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除非你對我不利。小拉遲疑半晌，試著爬出桌子，抓住他的手。站起身後，男人原本麻木呆滯的眼睛，逐漸變得明亮。他試著用雙腿挪動幾步，扭頭感激地看向蔣瓔。蔣瓔身高178，男人站在他麵前，比他高出一個頭。蔣瓔拉過椅子坐下，手指輕敲著桌麵：“店老板已經被我解決，現在你自由了。那個尾巴……自己去拿出來，我看著不舒服。”男人茫然地重複：“拿出來？”“衛生間沒人，你去裏麵把道具摘走。”“什麽？”蔣瓔沒說話，用指尖點點自己的頭頂。小拉勾起一抹尷尬又苦澀的笑容，“你說狗尾巴和狗耳朵？我摘不下來，它們已經鑲嵌在我身體裏。隻有通過手術切除，才能將東西拿掉。”蔣瓔略帶不解地看著他。小拉俯身蹲到他麵前，方便他觀察他的耳朵。蔣瓔試著伸手摸了摸。狗耳沒有溫度，被他觸碰也不會有任何反應，但耳朵底部卻與頭皮嚴絲合縫地連在一起。他撥開男人微長的頭發，在發絲後麵，看見一雙屬於人類的耳朵。蔣瓔示意男人轉身。隔著衣服，他大概確定了尾巴的位置。尾巴是長在身體裏，不是塞在身體裏，是他先前想的太齷齪。蔣瓔開始自我檢討。現在小拉的形象，很像是蔣瓔曾在動漫裏看過的獸人。隻不過他的獸耳獸尾，是人為加工出來的。蔣瓔問男人，店老板養他時，都對他做了什麽。他問的很隱晦，盡管如此小拉眼中流露出屈辱的恨意。“他牽著我出去遛彎，讓我全程在地上爬著走。到了公園他會拿球扔出去，讓我叼回來。逼我跪在他麵前，跟他學習握手和打滾。”“剛開始他想帶我去絕育，後來寵物醫院裝修暫停營業，他又想帶我去配種。我想逃跑，他就拿鞭子抽打。每當他想炫耀時，我就要跟別人表演才藝。”小拉聲音逐漸變得沙啞，想起痛苦回憶，他眼眶控製不住地泛紅。“狗什麽樣，我就什麽樣。在這家人，不，在小鎮這群瘋子的眼裏，我就是條狗。我跟路人解釋很多遍，他們卻覺得我在狗叫。”小拉咬著牙，“時間一長，我都懷疑我是不是搞錯了，其實我真的是條狗，是我誤把自己當成人。”聽著男人的話，蔣瓔心情很複雜。看來店老板是真的在將小拉當狗養，並沒有某些方麵的想法。即便如此，也足夠侮辱人。他遞過去一張紙，讓小拉擦擦眼淚。在小拉抬頭看向他時，他安撫地笑了笑：“你自由了，以後會好起來的。”小拉吸吸鼻子沒有說話。餐廳陷入沉寂，客廳裏動畫片吵鬧的聲音，清晰地傳入兩人耳中。蔣瓔是急性子，但他也知道該給這個可憐的npc一些緩衝時間。他想去看看秦霍，一轉頭就發現男孩不知何時從客廳跑出來。正扒著餐廳的木質門框，探頭往裏麵看。兩人視線相交，男孩對他露出靦腆的笑容。蔣瓔心情瞬間好了很多。他招招手，男孩走到他身邊，被他抱進懷裏。等小拉情緒緩過來，蔣瓔邊把玩男孩柔軟的手，邊繼續問話。“你是不是小鎮的居民？叫什麽，是哪來的人？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這小鎮很怪異，所有人在這裏待久了，精神都或多或少出現問題。但你看著卻很正常，你靠什麽保持清醒。從體型上看，你比老板一家強壯，他們怎麽能這麽輕易控製住你。”小拉將蔣瓔當成救命恩人，他有問必答，看向蔣瓔的眼神充滿感激。聽著小拉的描述，蔣瓔腦子裏又多出幾個問號。小拉是小鎮的居民，他的記憶出了點問題。記不清自己到底叫什麽，之前在鎮子裏住在哪，有沒有親人朋友。最可怕的是，當他想回憶起親人時，腦海裏浮現出的，居然是幾條狗的形象。小拉記得有一天自己睜開眼睛，就被關在寵物養殖基地的籠子裏。鐵籠蓋著黑布，他看不見外麵發生了什麽，隻能聽見哀嚎和慘叫聲。沒過多久，他所在的籠子，被推到一個封閉的房間。有人給他打了麻藥，等他再醒來時，他就有了犬尾犬耳。被關在籠子裏時，他隱約聽見有人說他屬於b級。直接馴成狗太可惜，還是培養成比賽用犬更加劃算。然後他就和其他人一起，被單獨關在一間屋子裏。每隔兩天，會有人給他們注射強精神藥劑。蔣瓔眉頭微蹙：“那是什麽？”小拉搖搖頭，“不清楚，但每次注射完，我大腦都會變得異常清醒。因為一直被當成狗培養，有時候我都快相信自己真的是隻狗了。可注射完藥劑，我又會瞬間想起自己是人。”“而每當那個時候，我會有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很多人在盯著我看，我怎麽都找不到那些人在哪。”“後來我被送到寵物店，又被便利店老板買走。我脖子上這個項圈，是寵物店標配。老板手裏有控製器，每當我反抗，他就按下控製器，讓項圈放電將我直接電暈。有它在，我逃不掉。”蔣瓔又等了一陣，確定再沒下文，才開口問：“你是說小鎮裏那座所謂的寵物養殖基地，其實是改造人體的地方？”“我不知道，我長期被關在封閉的房間裏。偶爾出去，籠子上也蒙著黑布。”蔣瓔表情帶著些許迷茫：“那你說的b級，是什麽意思？”小拉猶猶豫豫地道：“我也搞不懂，我隻聽到這麽多。不過我身上唯一和b有關的，是我後背的字母。”蔣瓔越來越困惑，他臉上寫滿了不解。“後背的字母？”小拉比他還懵。他快速脫掉上衣，轉身給他看自己的後背，“你沒有麽？”餐廳明亮的燈光照在男人身上，在他背部接近右側肩膀的地方，印著一個黑色的字母【b】蔣瓔抬手仔細撫摸，那字母不像是紋上去的，但也不像烙印上去的。他從沒見過這種手法，他那個時代沒有。蔣瓔收回手，“這個字母是寵物養殖基地的人，給你弄上去的？”小拉重新穿好衣服，“不是，具體時間我記不清，但我還是個孩子時，身上就印著這個，所有人身上都有字母。”聽了他的話，蔣瓔怔愣兩秒，猛地站起身，抱著秦霍走向臥室。他一腳踹開臥室木門，按住還在爬來爬去的店老板，用力撕爛他的上衣。在店老板的後背上，赫然印著一個黑色的字母【e】今天是蔣瓔進入遊戲的第二個晚上，遊戲給出的總時長為十天。他知道僅僅兩天的時間，遊戲主線劇情很可能還沒展開。可這劇情的發展方式，太過出乎他的預料。蔣瓔對小拉使用【觀察之眼】，小拉的綜合評價是c，並不是他後背標注的b。他又隱晦地詢問小拉一些問題，試圖確定他有沒有可能是第七位玩家。小拉說他被買來兩年多，每隔一段時間，老板便會接到寵物店的電話，帶他過去體檢打針。寵物店給他打的就是強精神藥劑，確保他始終清醒，知道自己是人不是狗。至於副本、無限流、帶有聯盟大廳app的手機，這些他通通不知情。蔣瓔嚐試思考，腦海裏卻飄過一大串問號。又跟男人聊了幾句，他示意他先去洗漱睡覺，自己抱著孩子在沙發上看手機。小拉剛進衛生間沒幾秒，又走了出來。蔣瓔抬眼看著他，疑惑地嗯了一聲。小拉不自在地看向四周，“瓔哥，你有沒有覺得好像有好多人在看我們？”蔣瓔沒有，他什麽都沒感覺到。他問懷裏的男孩，“小秦，你有感覺麽？”秦霍思索兩秒，決定還是說實話。他仰頭看向蔣瓔：“一直都有人看我們，隻是這回格外的多。他停頓一瞬，補充道：“比之前都多。”與此同時，蔣瓔看見聯盟大廳app上，冒出一個紅點。他點進軟件，一條條消息提示彈出。【三名居民對你的好感度從‘陌生’變成‘喜愛’】【十名居民對你的好感度從‘陌生’變成‘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