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戰天京:晚清軍政傳信錄》作者:譚伯牛【完結】


    簡介


    你一定不了解他們的這一麵:憤青曾國藩、呆子曾國荃、替補隊員李鴻章、劣幕左宗棠、瘋子陳國瑞......你一定想了解歷史的另一麵:曾國藩以守製為名伸手要官、李鴻章蘇州殺降的真實原由、陳國瑞追殺曾國藩的真偽、左宗棠 傾軋 郭嵩燾的用心、曾國荃暴富傳說......作者在充分了解正史的基礎上,大量利用書信、奏摺、筆記等史料,抱同情之理解的態度,鮮活地再現了以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為代表的晚清軍政名人。


    一、每聞春風之怒號則寸心欲碎導言


    鹹豐四年末,收復武漢後,湘軍水陸並下,在田家鎮大敗太平軍,隨即進攻九江、湖口。水師一部沖入鄱陽湖,被太平軍封鎖湖口,不得重返長江,水師遂被分割成外江、內湖兩部分。外江水師多大船,不能近戰;內湖水師多小艇,不利補給。太平軍堅守九江等處,又分兵攻擊武漢、江西,準備活生生把湘軍“枯”死在長江中段。從鹹豐五年被困到七年二月丁憂回鄉,曾國藩一直困守江西,每日都處於愁苦淒涼的境況。軍事方麵,名將塔齊布、羅澤南遞相淪謝,後繼無人,攻守俱憊。經濟方麵,江西省官方吝於給餉,晉、陝、川、浙等


    處撥餉則多為空頭支票,全靠湖南協餉和辦捐收厘苦苦支撐。形格事禁,師久無功,朝廷不僅不予諒解,甚至以“頓兵不戰,坐耗軍需” ,嚴詞詰責。


    “每聞春風之怒號,則寸心欲碎;見賊帆之上駛,則繞屋徬徨” ,這是曾國藩當日向皇上哭訴的哀辭。既是杜鵑泣血似的無奈心聲,也是精衛填海似的真實寫照。自湘軍創辦,迄於困守江西,差不多五年時間;這五年,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五年。


    一、每聞春風之怒號則寸心欲碎三個湘鄉人


    鹹豐二年八月,太平軍圍攻長沙,失敗。年底,巡撫張亮基隨即調令羅澤南、王錱率領一千零八個湘鄉農民組成的勇團進駐長沙,幫助防禦。恰在此時,在籍丁憂侍郎曾國藩接奉聖旨,命令在鄉辦理團練,於是,實行拿來主義:在兵源上,全麵接管這一千多人;在練法上,則借鑑戚繼光的營製,曾國藩開始籌建湘軍。


    根據羅爾綱的統計,湘軍將領中,書生出身的占到58%的比例,在統領一路乃至多路人馬


    的高級將領中,這個比例更是到了67%。而湘軍草創,分別率領中、左、右三營的羅澤南、王錱和鄒壽璋,就全由書生起家。較之腐朽潰爛的綠營,文員帶勇,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夠以道義相磨礪,稍存知恥、愛民之心,可以切實做到“不怕死、不要錢”。而時人稱為羅山先生的羅澤南,一生服膺宋儒,與同好此道的曾國藩氣味相投,一拍即合,更是在私交層麵成全了這次資源整合。


    羅山先生的學問誌向,根據曾國藩的總結,是“不憂門庭多故,而憂所學不能拔俗而入聖;不恥生事之艱,而恥無術以濟天下” 。羅澤南家裏很窮,窮得每要吃飯,就去當鋪。他的命很苦,苦得十年之內,連遭十一次期功之喪。但是,再窮再苦,他也不放在心上,未嚐稍減問學求道之誌。這麽嚴重的窮苦都能抗過來,以後在軍中創造出一種上馬殺敵、下馬講學的風範,無疑得益於這種鍛鍊。他自己把這種心得,稱為“亂極時站得定,才是有用之學”(臨終遺言)。至於一介書生,親臨行陣,而每每克敵製勝的原因,他總結為:“無他,熟讀《大學》‘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數語,盡之矣” 。左宗棠不佩服羅澤南的理學,但是極為佩服他這種不學而能、觸類旁通的軍事天賦 。塔齊布是湘軍名將,鹹豐四年七月,曾經在嶽陽和羅澤南合作,與太平軍進行遭遇戰。他本是瞧不起羅澤南這類“儒將”的,但是這次合作,改變了他的看法。當日,羅澤南和弟子李續賓率領一千人守護嶽州大橋,太平軍前來攻奪的軍隊卻有萬人之多。羅澤南從容調度,派五百人守營,五百人迎戰。前敵五百人又分為三路,每路不過一百多人,但是主攻、旁擊、抄尾,井井有條。就憑這種布置,竟然數戰數捷,力保大橋不失。此後,塔、羅並稱,就再也沒人輕視湘軍裏帶兵的書生了。


    王錱是曾國藩的老鄉,又是羅澤南的弟子。他長相“清臒”,但是“聲大而遠”,語速極快。師徒們圍坐講學,一旦進入自由討論時段,就隻聽到他的大嗓門唧唧呱呱,滔滔不絕,別人根本插不上嘴。羅澤南不止一次的對他發脾氣:“璞山(錱字)盍少休,讓吾儕一開口乎?” 王錱這才自笑魯莽,把“話語霸權”交還給老師。他嗓門大,誌向也大,十四歲就提筆刷牆,寫下一段豪言:“置身萬物之表,俯視一切,則理自明,氣自壯,量自宏”;用大白話表示,就是崇尚力量,不為人下。這種性格,和他老師那種帶有腐儒氣味的性理之學大不相同,既成就了日後他以一己之力防衛湖南的功績,也造成了他和曾國藩共事過程中產生矛盾,乃至決裂。


    一開始,曾國藩很欣賞王錱這位充滿激情的血性男兒,稱讚他“真可愛也” ,引為臂膀。但是,王錱不是“以利為義”、一味愚勇的武夫,而是有點哲學的人;他不但有身先士卒的狠勁兒,更有澄清天下的大誌向。以湖南為大後方,以湖北為後勤中心,支援江、皖,肅清東南;這是初起兵時曾國藩和王錱都能設想的遠大前程。可是,戰略上能夠取得共識,不代表戰術方麵能夠所見略同,更不代表實際操作的時候也能和衷共濟,事權明晰。具體來說,複雜微妙的人事關係,決定了曾、王二人在戰術上不能達成統一;而針鋒相對的性格衝突,則為日常操作設置了諸多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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