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已經見過淩易很多次了,但是尤醉卻還是會因為他的這種似乎能夠將一切都剖析分解的眼神而失神。尤醉清了清嗓子,想要說些什麽。淩易卻做了一個停的手勢,隔著桌子揉了揉他的頭。他的手勁很大,尤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差點被他壓在桌子上麵,頭發亂糟糟地翹著,睜大了一雙霧蒙蒙的狐狸眼可憐兮兮地看他。“哎?”淩易的唇角似乎上揚了一瞬,但是很快卻又消失。尤醉近乎是疑心自己看錯了。“心情好點了嗎?”尤醉這才恍然,有些局促地撫平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好多了……謝謝您。”“這起案件,沒有這麽簡單。”但是淩易卻很快就轉變了話題,他將一份厚厚的資料放到了桌子上,看向尤醉。“雖然在法庭上,白鬱主動認罪,但是他卻始終都沒有承認自己是淩越的殺人案的行凶者。”“並且經過我的調查,除了那具從花園之中被挖掘出來的屍骨,還有上麵的指紋之外,沒有其他的任何證據能夠證明白鬱就是殺害淩越的凶手。”尤醉的身子顫抖了一下。“你是說,他最後在法庭上麵說的那些話可能是真的?”那雙金色的眸子中耀眼的色彩破碎開來,聲音低沉。“是的,我現在懷疑,白鬱可能並不是‘食屍鬼’。”尤醉整個夜晚都在回想淩易和他說的這件事情。他閉上眼睛,那些鮮紅色的花遠去了,一道淡白色的宛如幽靈一樣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銀發的青年站在花叢中,輕輕地折下了一支百合花。“不是我做的。”白鬱輕聲說,和他當時在法庭上所說的一樣。“你也相信他們說的那些話嗎?”尤醉知道對方的這些話是對著他說的。盡管他們之間隔了一重重的座椅,隔了一個個的人頭,但是對方的視線卻從未從他的身上移開。他不在意別人是如何看待他的,他隻想要一個人相信他。“被埋藏在花園裏麵的淩越的屍體,與我無關。”手機再次亮了起來。【淩易:這件事情我會繼續查下去的,這是我的案件,我會負責到底。】【淩易:照顧好自己。】尤醉睡不著,他睜著眼睛,看著黑暗中的那些人,那些靈魂,那些死去的,或者是等著要死去的人……他們都不走,圍繞在他的身邊和他絮絮低語。一夜未眠。第二天的時候,尤醉的臉色更差,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多年沒有吸食過鮮血的吸血鬼。“你今天請假吧。”殷祁看著他的臉色,皺了皺眉。“像是這種樣子,恐怕還不用去上班就可以直接去醫院了。”“不用了,要去上班的。我今天,還有……還有無法推脫的工作……”尤醉強撐著喝掉桌子上的牛奶,但是裏麵的糖似乎加多了,他感覺到一股甜膩的腥氣從他的喉嚨裏麵反嘔出來……他用手捂住嘴,去洗手間吐了出來。用力地洗著自己的手,他看向鏡子裏麵的人,烏黑的頭發淩亂地黏在額頭上,水痕從側臉上向著下麵滑落,眼睛裏麵的紅血絲裂痕一樣一點點的蔓延開來,眼底的青色幾乎遮掩不住。怎麽,怎麽就變成這種糟糕的樣子了……鏡子裏麵的人,真的是自己嗎?自己好像變醜了,怎麽會這樣……不,不能這樣,如果被阿越看到的話,是會不喜歡自己的。洗掉,洗掉就好了。他用力的搓洗著自己的雙手,將冰冷的水潑到自己的臉上,揉搓著自己的眼下,似乎這樣就能將那裏的青色清洗幹淨。濕漉漉的水順著他的脖頸流淌下來,冷水幾乎將他的上半身布料全都打濕,在冬日清冷的空氣裏肌膚被凍成淡淡的緋紅色。他就像是一隻將全身的毛都弄濕,打著哆嗦的可憐流浪貓。“夠了。”殷祁走進來,一把抓住了他還要不斷將水向著自己的身上潑的手,將他反手壓在鏡子上麵。“你到底要把自己折騰成什麽樣子才滿意?“你再這樣下去,可以略過去醫院這一步,直接去火葬場報道,一起燒成灰去陪你的阿越了。”尤醉霧蒙蒙的眼睛側過來看了他一眼,竟似認不出他的臉了。他笑了笑,神情裏麵帶了幾絲如水的溫柔。“好啊。”鏡內鏡外兩人繚亂的黑色發絲糾纏在一起,他笑得淒清又怪異,蒼白的唇貼上鏡子裏的美人,落上一個清淺的吻。他美得就像是一隻水鬼。那種令人生出毀滅欲望的美麗如同種子一樣在他的身上生根發芽,最後長成摧毀他一生的參天大樹。“我本來就在阿越的身邊留了一個我自己的位置,等我死了,我就能去陪阿越了……”“我就能……去陪他了……”殷祁皺著眉看著他,拿來大毛巾擦幹他身上的水漬,尤醉任由他擦著,隻是臉上露出那種迷醉又恍惚的笑。“抬頭。”吹風機被打開了,殷祁冷著臉,手指插進他的頭發裏,替他將濕漉漉的頭發吹幹,暖熱的風吹拂過皮膚,給人一種虛假的溫暖的感覺。軟軟的黑發穿過指尖,尤醉乖乖的抱住殷祁的肩膀,將下巴放在他的一側肩頭,貓兒輕蹭了下。“阿越。”他輕聲喊,聲音輕得就像是怕驚醒了一個夢境,纖長的睫毛眨動了一下,軟紅的眼尾流下一滴晃蕩的淚來。“我好想你。”第168章 完美受害人(三十三)殷祁的手停頓了一下, 鬆開了吹風機,轉而捏住了尤醉的尖瘦下巴。“小醉。”他聲音沙啞,眼睛裏麵清清楚楚地映照出眼前的黑發青年, 還有他眼底的那滴欲滴未滴的淚。“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誰?”尤醉的眼睛眨動了一下, 看著他的臉,他的眼神看著眼前的殷祁,但是卻似乎還是在望向更深更遠的地方。終於,那雙美麗的眸子疲累地閉上了。“對不起, 對不起……”他的臉上滿是痛苦,輕聲喃喃道, 俄而聲音逐漸低弱,竟然是暈了過去。他已然一夜沒睡, 這些日子心力交瘁, 就連飯都沒好好吃,會因為低血糖暈過去也不讓人覺得意外。殷祁向前一步, 摟住人的纖細的腰肢, 隻覺得他現在虛弱的就像是一根能夠被輕易折斷的嫩柳。嬌弱又可憐。“怎麽會這麽傷心呢?”殷祁緩緩地撫摸著懷中的側臉, 那種在尤醉清醒時完全不可能看見的瘋狂又偏執的神情在他的臉上流露出來。“不過是兩個廢物而已, 為什麽就這樣對他念念不忘, 甚至於到了要弄壞自己身體的程度?”“就真的, 真的這麽愛嗎?”他困惑地看著懷中裏的人,就像是看見了一具很難解剖的屍體, 或者是一道無解但是誘人的謎題。“可是如果你真的像是那樣愛他, 為什麽卻又在他失蹤幾個月後, 就那樣輕易地和另外的一個男人在一起?“如今他死了, 你卻又表現得如此悲傷?“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嗎?”殷祁從來都不懂這些柔弱的情感, 就像是他從來不曾種花, 他隻會將別人的花采摘下,捧在手裏麵。就算是那花枯萎了也沒有關係,但是它必須得是他的。“所以別逼我了,小醉。”他的指尖蹭了蹭對方纖長的睫毛,就像是玩弄著一個精致的玩偶。“一個,兩個……還會有第三個嗎?“不要再喜歡上什麽人了,否則我不知道還會對他們做出什麽樣子的事情來……就像是這樣一直乖乖巧巧地呆在我的身邊,不好嗎?”尤醉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已經夕陽漫天。頭腦因為充足的睡眠而難得清醒,原本那些糾纏不去的幻象似乎也遠去了,隻剩下他一個人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伸出手指擋在麵前,他看見絲絲縷縷的陽光從他的指縫之間落下,他的手指很特別,就算是並攏了也無法完全合並,其中有淺淺的縫隙。之前一次和淩越一起去寺廟上香的時候,有個算卦的大師看他的手相說,他這一生注定命弱福薄,什麽都聚不住,什麽都留不下。當時淩越很生氣地拉著尤醉就走,在路上吐槽了一路,又拉著他的手說自己永遠都不會離開的,不要聽那老瘋子胡說……如今看來竟是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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