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不去理上清道人的說辭,隻是終於注意到葉先生:“你既已知我算計,那此時來找我又是為何?莫不是真要讓我血染眾生不成?”


    “每個月一百萬噸無怨鮮血。”葉先生突然開口說道:“從現在起到事件結束,每個月聯邦給血河洞天提供一百萬噸鮮血。這些鮮血皆是聯邦公民自願獻出,絕對無有怨念。”


    冥河的臉色終於變了,身體微不可察地往葉先生處傾了傾。但上清道人直接上前一步,生生止住了冥河的動作。


    “真是好大的手筆。血河派古往今來還不曾收到過如此大量的淨血,你想要什麽?血河派?”


    “血河派需自查內部門人弟子。任何作奸犯科侵害聯邦公民者皆殺。血河洞天需在七個月內為聯邦修士提供不少於80萬件可被他派修士使用的血道法器,剩餘鮮血則需盡可能煉成大威力一次性法寶。”


    冥河道人皺著眉。


    “同時血河洞天需立誓。此事過後清洗血河洞天內濁血一脈所有傳承、法器。天道為證,天人共鑒。”


    冥河不語,隻是盯著葉先生。


    “此事過後,地星聯邦將每月提供給血河洞天不少於十萬噸的純淨鮮血。”


    冥河道人眼中血芒閃動,原本雲淡風輕的態度終於消失,他緊緊地盯著葉先生無形的威勢升騰,似乎要從他口中問出些什麽。


    始終跟在葉先生背後一步的道人卻悄無聲息的將這威勢化解。


    冥河道人搖了搖頭:“做不到。”


    “做不到什麽,除了血河洞天必須清繳洞天內殺害聯邦公民的人之外,其他都可以談。”


    冥河道人此時似乎也想通了,眼中血芒散去開始真真切切的存在於這棟建築物中。上清道人眼中寒芒一閃,反扣於右手的劍刃便要揮下。


    冥河卻大大咧咧的靠近了過來:“血河洞天如今存續,七成以上都是靠濁血弟子。即使我夠強,有能力將這些弟子全部清洗,血河洞天下一個瞬間便要跌落甚至比那四個蠢貨還要狠。保存的諸多傳承和法器都要損毀,做不到。”


    “可在蟲族之戰過後清洗。需保證無有一人得逃。”


    “好,就算你們給我提供以億計數的鮮血,但你們提供給我的隻是血。血河洞天諸法之中能快速練就的法器皆要用到血與魂,你們不可能將對應數量的魂魄交給我。血河洞天能煉的便隻有元屠、點血二寶。可元屠一人隻可練一柄,煉不出如此多了,不煉元屠,能練的便隻有點血這一種。這件倒是可以,隻是用久了便要損毀。”


    “可以,便以此器。”


    “聽我說完,點血器的確好煉,但未修血河法的外人想用則需在劍上刻下相應法符。血河洞天的人手不夠,特別是還要防著濁血派情況下更完不成。”


    “那法符可能傳於他人?機械刻畫是否有效?”


    冥河道人遲疑,上清卻開口:“他說那符倒不是什高妙的傳承,傳出去也沒什麽忌諱。與我上清一脈真符原理近似,既然我上新派的真符能通過你們那工業母機批量生產,再由我派修士點化,那他們的也可以。”


    葉先生頷首:“那此事便如此。”


    冥河擺擺頭,上清和血河也算得上是千年的冤家,這些事情對頭甚至比自家更清楚,接著說道:“血河弟子入門時都發過大誓,同門弟子不得相殘。清洗濁血一脈便更不可能了。”


    上清眼中泛出神光:“沒事兒,到時候你帶著你的人緊閉洞府。我帶人來殺。”


    冥河點頭:“那便如此,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


    葉先生凝神,這人在血三憂口中是憑一己之力調和血河洞天清濁兩派矛盾,連消帶打將眾多急於出世的濁血派壓製在洞天之內,本身也是顯道的大修行者。這種人最後問的問題會是什麽?


    血河上前一步,神情肅然。卻在靠近葉先生的瞬間滿臉堆笑,市儈的搓了搓手指:“能不能多給點?”


    葉先生開口笑道:“若我聯邦日益繁華,人口日茂,眾生安居樂業,有何不可?”


    冥河笑了,臉上那市儈的笑似乎破壞了他周身的氛圍:“天人共鑒。”


    “天人共鑒。”


    兩人抬手相擊,無形的契約立下。


    上清道人見兩人談妥,冷哼一聲消失在了空氣中。


    冥河此時卻長出了一口氣,身形一轉。身上那身玄色道袍消失不見,寬大的襯衫、肥大的褲子、腳上還蹬著一次人字拖,原本的有道真修卻突然變成了一個城市中常見的憊懶年輕人。


    葉先生驚疑不定,不因其他,是因為這個年輕人常在這一棟廢棄的血站附近出沒,在查出此地就是血河洞天與現實的接口時政府也調查過這人,卻沒查出絲毫破綻。


    葉先生明明已經將出現在附近的所有人的檔案都記在了心中。但剛剛和冥河道人照麵之時,麵對那張相同的臉卻沒察覺出冥河道人和這年輕人是同一人。直到此時冥河換了裝扮,葉先生才恍然大悟,原來冥河引他過來是早有預計的。


    葉先生此時似是忍不住說道:“你是故意引我們來此的,即使我不來,你也會想辦法來和聯邦達成合作。”


    冥河顯得心情不錯,甚至掏出一部手機開始翻閱起來:“那可不是嘛,自從我從天機運轉中讀到人道大昌,屠戮眾生者為罪的時候,我就知道許濁血是走不下去了。清血的修行又太慢,沒濁血一道護法,同階戰力又顯得過於薄弱。這個狀態出去闖蕩怕是要被的那些人笑掉大牙,正巧我又知道聯邦現在缺少戰力,而血河最不缺的就是構建即戰力的辦法。哪怕不用我在你們中安插的耳目,我也能想到你們會來找我。”


    葉先生對此倒並不怎麽在意,無論冥河再怎麽算計,能夠為前線的修士們提供一批趁手的武器,讓他們對敵時手上能多兩分把握,他的目的便已經達到了。


    隻是對冥河的算計還有些好奇,心中也盤算著要將冥河的行動邏輯和人格檔案備份,於是開口問道:“看來冥河道長在我們中間安插了不少人,對我們的動向了如指掌。隻是道長明明可以以此為憑賺得更多。為何又要主動說出血河洞天的諸多不和?將自身擺在弱勢處。”


    “因為我本來就在弱勢處啊。”冥河翻看著手機不自覺的打起哈欠來:“按我的算計,將你們勾來此處之後,我便會演出一個無所謂眾生覆滅的狂人,將地星生靈練成魔劍的態度來換取更多的利益。但我明知你身後會有人跟著,往虛空一殺卻逼不出人來,我便知道有遠在我之上的強人跟著你。既然你比我強,那我自然是弱的。”


    葉先生目光閃動:“冥河道長的態度......還以為您和上清道長是舊識,上清冥河,聽上去就像是一對廝殺不休的宿敵。難道上清真人比你還強許多嗎?”


    冥河搖頭:“我與他也廝殺過不下百回了,隻是今日我殺不出他,他卻能無視我,那他便比我強。”


    葉先生沉默一瞬,接著開口:“請冥河道長拔出潛在地星聯邦內部的釘子。聯邦現在沒有精力搞對內的審查了。”


    冥河道人聳了聳肩:“沒人是我的釘子,但你們所有人都是我的釘子。畢竟你們體內湧動的都還是血。”


    葉先生還要再問些什麽?冥河卻擺了擺手:“事情既定,那便快去安排後續的資源吧。你們也可以直接指個地方,我將洞天的入口開到那兒去。80萬柄點血可不是個小數目,我還要防備著濁血那些人狗急跳牆,早一天開工早一天收尾。”


    葉先生點頭,告別冥河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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