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簡最後說道:“大概是觀念的問題,歐洲的一些賽場環境,對選手和裁判都很不友好,有一次比賽他們竟然隻提供了一種非常硬的麵包,沒有更多,我的牙齒差點掉了……”離開了塞西莉亞後,簡的話明顯變多了,杭峰雖然聽著,卻一直糾結“open”的問題。而且就算得到答案又能有什麽用呢?簡是否“open”到男性,他們依舊是教練與學生的關係,杭峰也確認簡就算“是”,也依舊會一如既往地與他相處。僅僅是……莫名的放不下,有些介懷。“是緊張嗎?”簡將杭峰的沉默自動解讀。杭峰搖頭:“資格賽我沒問題,不過我需要先換衣服。”簡左右看了一眼,指著一個方向說:“更衣室在那邊,去吧。”杭峰拎著背包走進更衣室,裏麵的空間並不大,但設計成了一個個的小隔間,選手可以有完全私密的空間換衣服,更衣櫃在外麵。往日裏杭峰絕不會多想這一設計的原因,但今天的話題實在有點勁爆,讓杭峰不由得多想了一點。這樣的設計,大概就是為了避免同性戀的存在吧,據說有更衣室的運動項目,運動員最不喜歡的就是團體裏有性向不同的人存在,會讓人有種時刻被騷擾的感覺。尤其是這些年,一些國家的法律陸陸續續承認同性婚姻後,大賽更衣室開始變成了單間的設計。畢竟比起正式出櫃的選手,還有一部分人男生女生都可以,就像簡……完蛋,有點上頭。杭峰揉了揉腦袋,單純了十七年的世界,突然就因為一句話,而變得奇怪了起來。第80章 “滑板速降”第一場資格賽整個換上速滑服的過程, 都是整理自己的過程,再度從更衣室裏出來的杭峰冷峻的就像一名黑騎士。黑色的皮質衣服裹著他頎長的身體,白色的紋路起到了身形修飾的作用, 他夾著安全頭盔走到簡的麵前,眼神凝聚有力,散亂的思緒被他統統剪斷。簡並不知道杭峰的糾結,他被人認出來, 正在拒絕合照的請求,隻是在對方紅色速降服上留下了自己的簽名。看見杭峰過來,他露出笑容:“這樣的天穿速降服真是太受罪了,但願你比賽結束這衣服不會太臭。”為了避免選手受傷出現意外, 速降服是全身包裹, 采用耐磨的混合型材質的布料製作,可以非常好地保護選手的安全, 但透氣性就一言難盡了。這也是為什麽這裏還要單獨建一個休息室的原因。沒有空調,這樣的衣服一分鍾都穿不了。而職業的滑板速降選手, 每天卻要穿著這樣的衣服進行訓練,有著不為人知的辛苦。杭峰苦笑, 休息室裏的空調已經開到最低, 他還是覺得熱, 隻能將拉到脖頸的拉鏈又拉下來,露出了大片的胸口。他這樣做已經算是非常含蓄了, 這裏很多的選手則是幹脆就不穿上衣,打著赤膊在房間門裏走來走去,即便這樣還是有人熱到站在通風口處散熱。而少數的女性選手顯然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風景,也會將自己的上衣脫下,露出穿著抹胸的上半身, 並且並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凱琳和康斯坦丁等攝製團隊一直活躍在房間門裏采集鏡頭,此刻康斯坦丁正和一個腰上掛著半截衣服,穿著深灰色抹胸的金發女性走過來。他們的目標顯然是簡。“簡!”金發女性上來就給了簡一個熱情的擁抱,“他們說你在這裏,這兩天我一直找你,沒想到你真的在華國。”“愛莎,你又變漂亮了。”簡這樣讚美著,在杭峰的眼裏莫名的就有種渣味。“愛莎女王”來了,她顯然和簡認識,而且從談話裏知道,愛莎不止一次參加過簡舉辦的聚會。能夠和這樣的大明星,同時還是大賽裁判的簡接觸,對於很多選手,無論男性和女性,都是一個非常珍貴的資源。所以很快,愛莎的高調吸引了更多的目光移過來,簡的身邊人越來越多。杭峰默默地移開,走到了一個角落裏,開始習慣的賽前準備。由始至終,沒有人打擾杭峰。簡在有意地維護杭峰的安靜,每當有人提及他來到這裏的理由,以及他正在帶的華國小孩兒,簡都會將話題移開,如果還有人堅持要說,他就會直接警告,不要打擾他,他在準備比賽,我在這裏還不夠嗎?簡是大明星,耀眼的光環讓他在哪裏都備受矚目,但他依舊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杭峰。杭峰偶爾停下來的時候看見這一幕,都會覺得有種被守護著的感覺。所以簡“open”的對象裏有男性又有什麽關係,自己是簡的學生,被他當成孩子一樣在保護著,就像父親似的。所以……如果簡老了還是單身一個,自己就幫他養老吧。這個念頭的出現讓杭峰覺得不可思議又好笑,但卻被觸動了內心最柔軟的部分,那裏擺放著對父母的孺慕之情,對哥姐的同胞之情,對簡的恩情。以及,對唐雋的那份不知何時紮根的保護欲。……華國時間門的九點整,“20xx年,x-games華國玉屏山滑板速降巡回賽”正式開始。今天的比賽是資格賽。一共56名來自各國的優秀滑板速降選手,會以五人一組的方式進行兩場資格賽。以時間門最短的那輪成績計入排名,最後入選36名選手,進入正式的比賽。杭峰的名字早就出現在大屏幕上,他在第三組,阿強和蒲老師分別在第七組和第八組。杭峰的小組裏沒有特別強的選手。或許有,但他不認識。華國的滑板速降才開始,不但技術和運動員水平落後,就連信息都不太全麵,以杭峰自己的見識,能夠說出名字的隻有愛莎、約翰和威爾遜,這三名來自歐洲,並且都曾經拿下過滑板速降巡回賽冠軍的選手。還是簡告訴他的。在簡的眼裏,巡回賽連冠軍都拿不到的選手就是“渣渣”,到了總決賽就是典型的炮灰,所以杭峰隻需要記住那些冠軍選手。“如果出發的時候他們搶在了前麵,就跟著他們,有人幫你對抗風阻不是更好?”“哦,不不不,你不要想著超到前麵了,這可是世界級的巡回賽,你的對手出乎你想象地強,你和他們比過一場就知道了,你以為的優勢通通不在。你在國內獲得冠軍那一場比賽的記憶,現在可以忘記了。”“你們的距離會很近,每一個人都在你的身邊,滾輪的嘈雜聲會一直在你耳邊,壓迫感非常的強,可能一不注意你就落在了後麵。”“這樣的賽場,一點點的失誤都不可以有。”簡很早前就把經驗傳遞給了他,答應林銳佳的學習請求,也是為了給杭峰找一個能夠和他旗鼓相當、至少在某一個時間門段能夠對他形成壓力的對手,讓他感受滑板速降高級賽場的競爭力。可惜林銳佳不爭氣,除了一開始出發和杭峰爭了一下,後麵就被甩的連影子都看不見。林銳佳的強項畢竟不是速降類的運動,他對速度的閾值是正常人的水平,一旦速度太快就會感覺到恐懼。杭峰則是恨不得越快越好,能飛起來更好。“打遍國內無敵手”的杭峰,換個角度來說,就是缺乏滑板速降的競爭經驗,這讓簡很擔心。比賽正式開始,小組集合後,簡也順利脫身,並且第一時間門來到了杭峰的麵前。他說:“這隻是資格賽,放鬆下來,就像你參加的野雪賽一樣,對手固然對你有影響,但更重要的是你自己的發揮。”杭峰點頭。深呼吸。他相信以自己的比賽經驗可以處理,不過是資格賽而已,他的目標可是巡回賽的冠軍,怎麽能連資格賽都進不了。杭峰在和簡交談,沒有注意到有很多的目光落在他們的身上。尤其是同組的選手,這些大部分來自亞洲國家的選手警惕地看著杭峰,儼然已經將他視為這個小組裏最強的那一個。比賽就在這個時候開始了。遍布在賽道上的攝像機,在電視屏幕上被切割成了十個鏡頭,其中最大的一個畫麵來自於無人機的拍攝。現場看比賽肯定無法做到電視機前的流暢銜接,觀眾需要自己去找到想要看見的鏡頭,也算是一種樂趣吧。最大的主畫麵正從高空俯覽,拍下從龍門出發的五名選手,激情衝刺上板的一幕。隊形也在短短時間門就從一橫排的出發,變成了擁擠搶道。競爭感非常明顯。杭峰隻是看這一眼,就看見了在第一個彎道前,就有兩個選手幾乎被搶道的選手別停,搶到前麵的人呼嘯而下,落在後麵的人隻能重新整理,速度驟然慢下,落在後麵。但領先隻是暫時,很快在第三個彎道,領先的選手就因為控製問題,摔倒在地,甚至橫滑出三五米,一頭撞在安全帶的防護網上。後麵的選手追了上來,從他身邊超過,他坐在地上沮喪地取下頭盔。其中一個鏡頭固定在他的身上,但其他的選手卻出現在一個又一個的鏡頭裏,他們追逐疾馳,猶如從高山上墜落。刹車是不存在的。慢一點,就代表輸。杭峰看的移不開眼睛。他當然不是第一次看滑板速降的視頻,但這條速降道確實是他唯一滑過的熟悉的賽道,他知道哪裏很難,哪裏要小心,如今看著這些來自世界各國的選手挑戰這條速降道,代入感非常地強烈。他甚至清楚的知道,他們是因為什麽才摔倒。第一名選手抵達終點,直起身子揮舞手臂為自己慶祝。在他身後是一個接一個停下的人,每一個都咬的很緊,水平差距並不大,時間門差距也就三五秒。但這短短的幾秒鍾時間門,卻足以讓人或者更上一層,或者就此回家。“多少時間門?”蒲老師就在杭峰身邊看了全程,繼而好奇地看了一圈,找到顯示時間門的屏幕。很多人正在往那邊走去,也是掛在牆上的電視,但畫麵小了很多,大概隻有70英寸,藍色屏幕的底子,顯示出整齊的格子,有人名在格子上浮現。“4分58秒。”蒲老師走過去,又匆匆走回來,“第一名是4分58秒,第二名也進了五分鍾,剩下的都是五分多鍾。杭峰你的最好成績是多少?4分52對嗎?”蒲老師說完,做出放心的表情:“那沒問題了,你進決賽一點壓力都沒有。”不過還是擔心地提醒了一句:“這比賽可和咱們國內比不一樣,你看他們一出發就搶的厲害,隻要抓住機會就超你,你一定要小心,別讓人撞上了。”杭峰點頭,聽著有點兒耳熟。想了想才想起來,當初來參加滑板速降賽的時候,好像身邊就有很多人在提醒自己出發的時候要小心。顯然滑板速降這項運動的競爭性真的很大。杭峰沒能多說,廣播裏就響起了他的名字。這是華語和英語雙語播報:“請11號選手哈利、12號選手原田丁次、13號選手杭峰……”第一組比完,第二組已經就位,第三組就要集合,前往參加比賽。大賽組已經足夠考慮到當地的氣候和選手的狀態,盡量讓選手臨近比賽才出門,但是當杭峰離開冷氣充足的房間門,走到戶外的時候,還是有一種熱到窒息的感覺。不僅僅是他,幾乎所有的同組選手,表情都顯得很痛苦。太陽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