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所有人都睜著死灰色的眼睛,漂浮在藍色的液體中緩緩旋轉,眼睛跟著旋轉,仿佛在圍繞著荊戊,兜著圈三百六十度地進行圍觀。荊戊背後一陣陣的涼意,突然感覺自己反倒像是被關在試管裏的人體,周圍旋轉的屍體才是正圍繞著他行走觀察的實驗者。“喵”黑貓月牙及時的提醒聲,如同醍醐灌頂,讓荊戊及時清醒過來。他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背後冰冷一片。剛剛的一陣恍惚,讓荊戊不知不覺濕透了後背。黑貓月牙不斷地叫喚,長短不一的貓叫回蕩在這古怪的玻璃鏡房間裏,有了貓叫的回應,一下子變得熱鬧了起來,氣氛都活潑了許多。荊戊笑著摸了摸月牙的頭:“還好有你在。”月牙真是他最好的警報器,多少次幫了他大忙。荊戊清晰地聽到月牙的心聲:“廢話,幫你就是幫我自己。”荊戊又摸了摸月牙的頭,心裏沒有多想。他早猜到月牙一直跟著自己是有所求,月牙這麽想也沒有太意外。這個房間太過詭異,荊戊打算速戰速決。他快速觀察了一番玻璃試管裏的人體,發現他們身上沒有寄生的植物,也沒有斷裂的肢體,更沒有浮腫變形的外表。每一具都是越金,有細微不同,看起來像是越金不同年齡段的模樣。每個試管下麵有著統一的標簽:“殘次品xx號”。看起來是一係列不完整的實驗,有各個階段的試驗品。從第一次見麵,荊戊就對越金見色起意。他想過很多種看到越金裸.體時的模樣,但是沒有一次能想到,自己第一次看到越金不穿衣服的模樣是在現在的這個狀況下。荊戊忍不住抬起手機拍了一張照片。成為園長就是解開鐵籠的鑰匙,從係統宣布荊戊正式成為非人動物園的園長後,荊戊、夏雷和胡波身上的鐵籠幾乎是同一時間消失,就跟鐵籠出現時一樣突兀。荊戊現在可以隨意使用自己的道具,包括生命相機。荊戊用手機拍照了還不滿意,特意使用生命相機,想用生命相機進行實驗的溯源。但是生命相機第一次失效了,它什麽都沒有拍到,連本來有的玻璃試管和屍體都沒拍到。生命相機,首先需要有生命。詭異物的生命也算是生命,死後以另一種方式活著的鬼怪也算生命,但是已經徹底死亡的試驗品顯然沒有任何生命。荊戊想通這一遭,隻能選擇放棄了。用手機簡單拍照一番,等著帶出去研究,也不知道越金看到自己這麽多的實驗體會作何感想。試管裏,越金們在緩緩飄浮著,旋轉著,仿佛一根漂浮在冰水裏的冰錐,直挺挺的,冰冷而僵硬。其中一具轉著轉著,那雙徹底死灰色的眼睛突然與荊戊四目相對。對上冰塊裏雙眼無神的睜開的越金的眼睛,荊戊突然一愣,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等等,兔子管理員不見了,兔子眼睛不還是在他身上?那他自己的眼睛呢?荊戊挪開視線,看向鏡子裏隻關注自己的臉。他看到,鏡子裏麵已經是自己的眼睛了。可是為什麽他看自己的手套依然是兔子前爪?荊戊想不明白,也不想在這裏繼續思考,趕緊快步走向出口打算離開。重新走向出口時,荊戊無意間一低頭,突然停住腳步,後退幾步。再前進,再後退。地麵同樣是一塊塊方方正正的冰塊堆砌而成的,看起來像是一個個方形的盲盒格子,透明的冰塊格子裏裝著不同的肢體器官。不同的方形玻璃堆在一起仿佛是一塊巨大的拚圖,每隔七個格子就會重複,然後繼續變化。頭部,胸腔,盆腔,四肢,剛好七塊。七個格子,七個拚圖,七個肢體。這是荊戊和同伴曾經經曆過的遊戲,在月神花園時經曆過的拚圖比拚。這七個肢體意味著什麽?越金是用七個肢體拚湊而成的嗎?荊戊挨個尋找著,卻發現在每七個格子裏有的肢體並不相同。有的是上肢不同,有的是胸腔不同,都有些違和處。荊戊其實並沒有見過越金沒穿衣服的模樣,他看到試管裏的越金屍體時,憑借的是本能的感覺。但是再看殘肢時,憑借的則是在無限流遊戲裏屍體見多了,對解剖結構有了一定的基礎,根據斷截麵和結構來拚湊判斷的。荊戊用手機把那些違和的肢體挨個拍照起來。越看,越熟悉。整麵地板的肢塊,除去不同的越金肢塊,隻有七塊其他人的肢塊。荊戊找到了七塊肢塊,但是那個頭顱卻是麵朝下,讓荊戊無法看清正臉。荊戊在手機用起拚圖軟件。心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催促荊戊去尋找那個麵朝下的人的真實麵孔。他甚至顧不上離開這個危險詭異的玻璃房間,選擇了就在房間裏解密。荊戊把七個肢塊挨個拚湊起來。胸腔,盆腔,左臂,右臂,左腿,右腿。全部拚湊完畢後,這個身軀看起來就像是個無頭騎士。一個被冰封起來的無頭騎士,於黑夜中等待黎明,於靜謐中等待複蘇,於死寂中等待新生。荊戊看著熟悉的身體,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裏的身影一陣失神。荊戊低頭看著手機,看著照片上的那個頭顱,即使隻是個頭腦勺,荊戊已經能猜到他的正麵長著什麽模樣了。他摩挲著手機裏最後的那一張照片,歎息一聲。最後,荊戊還是選擇把照片挪到了無頭騎士的脖頸上。照片拚完了,成了一個完整的人。荊戊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自己的身影,再看手機裏的合成圖,視線不斷交換中,兩個影像仿佛漸漸合二為一。一個不著一縷,如同初生到新世界的懵懂新生命;一個衣衫整齊,還帶著裝備齊全的背包,如同來異界探險的冒險者;一個毫無生機,慘白暗淡如同一道死後依然被困在原地的無助幽靈;一個生機勃勃,蓄勢待發如同一隻獨身前往險地進行狩獵中的野性獵人;一個慘遭摧殘,身上留下不少傷疤和奇怪的符號,仿佛是邪惡儀式的犧牲品;一個鬥誌昂揚,經曆過病痛和生死折磨後,意誌堅定地步步闖關成為生命的勇士。這是他,又不是他。荊戊看著合成照片裏的圖片,心裏前所未有的信念堅定。不管他曾經是誰,他就是他。荊戊永遠是荊戊,隻能由他自己來定義。荊戊拿起手機,對著鏡子拍了一張自拍。手機擋住了荊戊的麵孔,照片裏的荊戊雖然是正麵,但是跟合成照一樣,依然看不到五官麵孔。荊戊把兩張照片來回翻看。快速翻看時,兩張照片仿佛成了一張動圖,頭顱一會轉到背後,一會轉到正麵。手臂一會放下,一會抬起拿著手機自拍。乍一看,仿佛是無頭騎士,重新有了生命,複蘇了。荊戊倏的一笑,收起手機。他大步走向門外,走向了光芒萬丈的新世界。作者有話要說:第94章 他的新世界2每次從領域出來,荊戊都要好好睡一覺,睡到自然醒才起床。這一次,荊戊睡得格外久。起初,一睡就睡了三天三夜。這三天三夜沒有吃任何東西,中途也完全沒有醒過來,仿佛是昏死了過去一般。如果不是越金跟眾人保證荊戊沒事,天堂酒店的員工們都要忍不住進來喊人了。縱然如此,背地裏,繃帶男,電話鬼,還有殷小紅其實相繼偷偷進門去看過荊戊,以他們鬼怪的感受,荊戊的確是生命跡象活躍,沒有死氣,他們才放心離開。越金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知道員工們去偷偷探望荊戊也沒有阻攔。越金有些感慨。原本繃帶男電話鬼對荊戊不滿意,之前晚上各種偷襲荊戊,沒想到他們麵冷心熱,看到荊戊昏迷後反應最大,那氣勢洶洶的樣子,恨不得立刻衝進非人動物園為荊戊報仇去。不光是天堂酒店的鬼怪們,其他人類對荊戊也很關心。且不說已經認定荊戊是自己未來大嫂的鄭戈,夏雷和胡波知道這一次他們拖了荊戊後腿,什麽忙都沒幫上,見到荊戊一直昏睡,覺得是他們拖後腿導致的,於是自己花了大價錢,從自己組織兌換和購買了不少寶貝。有安神的藥物和道具,補身體的藥物,輔助幻境戰鬥的特殊道具等等,幾乎把兩人以往出任務的積分消耗一空。江忍冬和紀薰作為與荊戊同時換了動物局部的人,在離開動物園後自動換了回來,什麽變化都沒有發生,仿佛那一次換鷹爪蛇心隻是幻夢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