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排展示櫃裏有著昆蟲的不同階段,從外到內,從幼年到死亡,排列的十分有規律。荊戊從最外圍看起,看到的首先是蟲卵標本。有白色的,黑色的,綠色的各種蟲卵,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看了容易讓人有密集恐懼症。還好展館裏的標本都是死卵,蟲卵一動不動的凝固在那,仿佛是什麽現代簡約風的雕塑品。荊戊對這些沒興趣,但是他透過展示櫃的玻璃,看到玻璃上反射的越金看著蟲卵露出明顯的厭惡之色。什麽東西會厭惡死亡的蟲卵?荊戊旁觀著這一切,冷眼不語。越金主動往展館深處走去,荊戊也跟著走了進去。越金在一排展示蟲蛹的展示牆前停了下來,荊戊同樣站在一旁開始看蟲蛹。巨大的蟲蛹有的比荊戊還高大,立在麵前的展示牆裏,荊戊有一種在看木乃伊的錯覺。同樣是土褐色的外殼,同樣是一圈又一圈的肌理,如果不知道是蟲蛹,看起來像極了人被裹在裏麵。剛想到這裏,越金突然問道:“你覺得,假如是人被裹在蛹裏麵會不會不舒服?”荊戊奇怪地看著他:“當然會,不然法老怎麽會死了才裹起來。”越金聽到法老這個說法笑了起來,轉過頭看著荊戊:“你聽說過人蛹嗎?”荊戊心頭微微一跳,感覺越金是話中有話。越金語氣悠悠然中透著些許危險:“你說假如這些蛹裏麵裝的是人,會怎麽樣?”荊戊的視線不由自主落在巨大的蛹上麵,心裏有個可怕的猜想不斷成型。他甚至有種想要把蛹破開,去查看裏麵到底是什麽的衝動。“反正這裏也沒人,不如我們把玻璃打破,打開蛹裏麵看看?”越金在一旁吐出惡魔的語言,蠱惑著荊戊。他慢慢地開始露出自己真正的麵孔,不斷慫恿荊戊,想要拉他一起墮入深淵。“好啊。”荊戊自然地答應了,笑嘻嘻看著越金,“我體力差,你來。”越金被說得一噎。最後搖了搖頭:“算了,我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說完,越金繼續往深處走。荊戊跟在後麵,與越金之間的距離越拉越大。走過一排繭的展示櫃後,越金又開始語言蠱惑,提起了人繭,繭人種種。他的麵孔在昏暗的光線下,表情變得陰森詭異起來,看向荊戊的眼神也越來越放肆。荊戊仿佛沒看到一般,沒有搭話,繼續往深處走。越金故意走到一排化石展示櫃前,擋住了什麽,遮遮掩掩的不讓荊戊看。荊戊配合地問道:“你在擋什麽?”“我怕你傷心。”嘴上說著擔心,越金故意讓開,仿佛是迫不及待讓荊戊看到一樣,眼裏故意盯著荊戊臉上的細微表情,隱約露出期待和興奮。看到這個巨大的化石,荊戊終於知道越金在遮擋什麽。這是一枚化石。化石裏,封著一個閉著眼睛的男人。男人半側躺著,仿佛陷入了沉睡,身上不著一縷,一半身體陷入石頭裏,另一半身體在石頭外蒙上了一層灰白色,仿佛已經石化了。這個男人,正是荊戊想要尋找的夏雷。夏雷已經變成了化石?死了?荊戊的臉色一沉。而且這一個夏雷,是沒有穿衣服的。荊戊再次想到了之前的懷疑。越金和夏雷失蹤的時候,應該都是全身□□的。他們突兀的消失,隻留下一地的衣服,越金的衣服在自己的背包裏,夏雷的衣服在自己身上穿著。展館裏這個重新出現的越金,又是從哪裏來的衣服?哪裏來的月子孕婦披肩?荊戊輕輕歎息一聲,手隔著玻璃,撫摸著那個痕跡化石。還好看到這一幕的不是胡波。“你離我那麽遠做什麽?”越金的聲音在遠處幽幽響起,“怕我嗎?”荊戊抬頭,與假越金四目相對。對方明明知道自己會暴露,還故意把他往深處引,引他親眼看到真相,除了想殺人滅口,荊戊不作其他猜想。“我如果怕你,怎麽會一直跟著你進來。”荊戊也幽幽地說著,鬆開手,再次跟上越金的腳步。此時,兩人對彼此的身份都心知肚明。荊戊知道越金是假的,而假越金也知道荊戊知道自己是假的。可是沒有說明白,故意沒有挑破最後這一層,仿佛這樣才能維係這可憐的平衡。展館的最深處,有兩排展示櫃。一排是琥珀,一排是蟲蛻。越金走到蟲蛻的那邊,入迷的欣賞著各色蟲蛻,荊戊站在對麵的琥珀展示牆,欣賞著各種琥珀。琥珀是一種很美麗又恨殘酷的意外。樹上的樹脂意外滴落在小蟲身上,一起在地下掩埋千萬年,最後形成這樣一枚栩栩如生保持著小蟲生前動態的琥珀。對小蟲而言,突如其來的死亡顯然是絕望而無助的,對觀賞者而言,卻隻覺得好看和不好看。麵前的展示牆裏,琥珀裏有著各種巨大的昆蟲。豆娘,蜻蜓,蜘蛛,獵蝽等等,而它們除了巨大,還有另一個特點都有一顆美麗的頭顱,一顆人的頭顱。荊戊不知道是怪奇植物園的昆蟲就是長這種奇怪模樣,與之前的人形巨蟲一樣,還是被人為的合成製作的。荊戊隻感覺,這樣的結合怪奇而詭異。“知道什麽是蛻嗎?”身後,越金突然語氣幽幽地主動開腔。荊戊:“蟬蛻?”“不單單有蟬蛻,還有人蛻。”越金陰森森地笑了,笑聲在空蕩蕩的展館回蕩,帶著一股涼颼颼的冷意。“把人的皮剝下來,就是人蛻。其他人穿上這種人蛻,就能變成另一個人的模樣。”他緩緩地,一字一句的說著,轉過身,朝荊戊一步步走過來。“人蛻可不像是動物,隻有皮囊。人蛻是活的,能看到他的記憶,看到他的感情,看到他不為人知的秘密,看到他內心深處可望不可即的渴望。”荊戊冷眼看著,正要說什麽,頭頂上突然有一股棕黃色的樹脂朝荊戊盆潑而下!黏糊糊的樹脂沉重的讓荊戊無法擺脫,抬起手臂都顯得困難。而頭頂潑下來的樹脂瀑布一般,越潑越多,他越陷越深。越金走到荊戊麵前,露出了興奮的笑容:“成為我最美的收藏吧,我一定會好好愛你的。”荊戊突然想到了自己身後展示牆上的琥珀,或許那些小蟲子在臨死前,也曾經像他一樣掙紮過?荊戊的眼神努力往後飄,越金似乎猜到了他的所想,也看向了展示牆上的琥珀,輕聲發出魔鬼的誘惑:“別掙紮了,放棄吧,擺出最美的表情,最美的姿態,永遠的展示出你的美貌。”荊戊真放棄了掙紮,任由樹脂淹沒了自己,隻是帶著不甘心的眼神質問越金:“你到底是誰?”“我是越金啊,你不認識我了嗎?”越金的嘴巴一張一合,隔著樹脂,聲音直接出現在荊戊的腦海裏。接著不斷地回蕩,如同魔音灌耳般的重複:“我是越金啊……”“我是越金啊……”“我是越金啊……”腦海裏不斷地回蕩著這個聲音,逐漸侵占了荊戊的整個大腦。荊戊不再動作,樹脂終於將他徹底覆蓋,徹底包裹。樹脂開始快速的變得堅硬,逐漸成型。假越金迫不及待伸出手,隔著琥珀癡迷地去撫摸荊戊的麵龐:“我的寶貝”荊戊突然一巴掌扇過去,正中假越金的臉:“我是你大爺!”假越金被扇的腦瓜子嗡嗡的。他捂著臉急忙跳開,就看到荊戊破開琥珀扇了自己耳光的手一反手,把琥珀從中間撕成了兩半。看著荊戊直接撕破琥珀,從開始凝固的琥珀中活著走了出來,假越金不可思議:“你竟然沒事?”“你都沒死我怎麽會有事。” 荊戊撕破琥珀後,手套上還是沾染了不少還沒凝固的樹脂,黏糊糊的感覺讓他心裏十分不爽,說話的語氣也粗魯了許多。“你給我吃了什麽!”假越金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起來。荊戊冷著臉,完全不複之前調戲時的曖昧風流語氣:“一粒種子,或許你應該聽說過,叫做魔種。”這個名字,正是荊戊單獨拿起種子時,度假村app道具欄給出的提示。【道具魔種:具備活性,嗜血性,操控性,可食用,遇水生長。】荊戊把它夾在壓縮餅幹裏,騙假越金說是堅果讓它吃了下去,還說單獨吃餅幹太幹,又讓假越金喝了不少水。條件充足後,荊戊一直在近距離感受自己對魔種的操控性,跟假越金的距離漸漸拉開並不是畏懼,而是在試探操控的距離最遠有多遠。在荊戊的有意控製下,魔種開始快速生長。假越金開始瘋狂地抓撓自己的胃部,脖頸,還有全身。它崩潰地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