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蠶蛹”頗為巨大,體積比較接近成年人的高度,遠看起來像是冰霜凍結在身體表麵,走近看以為是蜘蛛絲籠罩,湊近看才發現,表麵撒著一層密密麻麻的粉末。“孢子。”越金用手電筒照射在粉末上,光源下,粉末的真麵目一覽無餘。“像是蘑菇的孢子。”一說話,空氣中氣息流動,仿佛刺激到了孢子,白色的粉末飄了起來,朝著越金三人的方向飄了過來。胡蘿卜先生覺得好玩似的,張開嘴,啊嗚一口,把孢子吞了下去,越金快速拉著人後退。身體裏快速地長出了蘑菇。但是胡蘿卜先生倒也沒死,身體表麵髒兮兮的垃圾汙垢仿佛成了孢子最好的養料,蘑菇在它的身體表麵開始快速生長,同時也開始慢慢變色,吸收了髒汙的黑色,長成了一朵朵黑色的蘑菇。胡蘿卜恢複了本來的橙色肌膚,身體表麵的黑色蘑菇仿佛是斑點狗那樣的花紋,還是立體的。可是這東西掉落在活人身上會怎麽樣呢?巨大的倉庫走進來才發現一望無際,頭頂掛著的“蠶蛹”更是數不勝數。挨個仔細觀察後就發現,蠶蛹有的好像還是活得,一起一伏仿佛人呼吸的胸膛;有的完全一片死寂,仿佛是裹上了保護膜的雕塑。同時能看到“蠶蛹”的厚度不同,有的白色的孢子粉末鋪的厚厚一層,完全密不透風看不出裏麵是什麽情況;有的表麵稀疏一層,隱約透露出裏麵東西的顏色和質感,看起來像是人的衣服布料。其實不用猜都能知道,這裏掛著的大概率都是人。隻是不知道到底是活人,還是死人。越金和荊戊對視一眼:“選哪個?”想要具體揭開謎題,自然是隻能拆開表麵的這層“蛹”,才能看到裏麵東西的真麵目。但是“蛹”的種類太多,大小不同,厚度不同,起伏的狀態也不同,每一種都沒有必然聯係。並不是說還或者有動態的“蛹”一定是好的,他們都不敢確認,活著的是還保持理智的人,還是已經變成了怪物或者玩偶的“人”。換句話說,其他人被“蛹”包裹,被孢子寄生都沒了生機,還活下來的那個豈不是更可疑?“先選活的吧,就算是怪物,也好一一排查。”荊戊做出選擇,為了承擔選擇的後果,他主動走向一個表麵有微微起伏的蠶蛹。越金沒有阻攔,在一旁警惕著。如果活蛹下是怪物,他需要比荊戊更快的動作,才可以同時保護三人。荊戊猜測,或許這種孢子可以把人變成玩偶,如果把表麵的孢子撕掉,或許會有人能夠恢複人類的身份。他選擇了一個表麵孢子不多的活蛹,能透過稀薄的孢子網,看到裏麵是個身形削瘦的人類。被孢子完全包裹的人,仿佛被蜘蛛精捕獲的獵物,徹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因為臉上戴著麵具,看不清楚臉上現在是什麽表情。隻有胸口些微的起伏,和蛹表麵微微的顫動,證明它還沒有完全失去生命。荊戊再次取出那雙紅黑色的手套戴上,深呼吸一口氣,準備徒手去撕開蠶蛹。誰知胡蘿卜突然開口:“你是想把蜘蛛網撕開看看嗎?”荊戊看著他,剛剛他們討論了半天,沒聽到嗎?“不能徒手撕開。”胡蘿卜解釋道,“這個不是蜘蛛網,是會寄生的蘑菇孢子,隻要碰到就會寄生。”荊戊皺眉,他臉上戴著麵具,手上戴著手套也不行嗎?“用火。”胡蘿卜手裏又出現了一個打火機,體貼地仿佛助紂為虐的奸臣,“火大點,點火了跑遠點。”說完,把打火機塞到荊戊的手裏,自己先跑為敬。荊戊:“…………”這家夥,活在古代一定是能苟到最後的奸臣。而且哪裏來的打火機,髒兮兮的,還帶著一股臭味?“通道。”越金用口型回答。垃圾通道裏有很多遺留物品,他們找到了打火機和化妝鏡,胡蘿卜被扔到垃圾堆裏,明顯也找到了東西,隻是沒有告訴大家,私藏了起來。彼此本就是陌生人,荊戊對胡蘿卜私藏打火機的行為並沒有生氣,現在願意借出來使用就很滿意了。兩人都沒有追究這件事,荊戊快速地使用一番,發現這個打火機比較高級,防風,穩定。火焰剛一湊近孢子蛹,上麵附著的一層孢子明顯都很害怕火,不敢靠近火焰,柳絮一般四散而開,飛向其他地方。就這樣還是免不了被火舌舔到,立刻在空氣中化為一點點飛揚的火星,散發出蛋白質被燒焦的味道。荊戊點了火焰後按照胡蘿卜所說快速後退,越金亦然。孢子蛹上,他們燒掉了一部分孢子,其餘的孢子感受到了威脅,自己跑了。幾人並沒有感覺到省了不少功夫的開心,反而越發沉重。這說明胡蘿卜主播說得果然正確,這些孢子都是活得,而且智慧不低,沒準還記仇。三人站在遠處看著,火勢蔓延,漸漸把剩下的來不及蔓延的孢子全部燒沒,然後竟然就那麽熄滅了。荊戊的心立刻下沉。如果是正常人類,遇到火焰隻會繼續燒,怎麽會熄滅?現場有很多裝著食材的桶,他都想好用液體滅火了,沒想到火焰自己熄滅了。被燒成黑色的孢子落下來,如同普通的灰燼。依然掛著的,是一個空空的皮囊,手電筒光源打上去,反射的光源看起來像是草的質感。與成年人等身高的巨大草娃娃,穿著人類的服裝,明明是枯草卻沒有著火,因為它是濕潤的。草娃娃在滴滴答答往下麵滴著水,它的正下方有一個金屬器皿,接著的液體荊戊原本以為是什麽食材湯汁,現在才發現就是孢子蛹裏滴落出來的水。這畫麵說不出的詭異,為什麽人死後會變成濕漉漉的草娃娃,這娃娃為什麽依然還是濕漉漉的?三人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看到草娃娃確實還在動。是草娃娃裏麵藏著真正的人類,還是草娃娃依然保持了人類的生機在呼吸?荊戊突然看到,草娃娃的稻草臉下,似乎出現了一雙人類的眼睛,正朝自己看過來。仿佛是在朝自己求助。也許下一秒它就要死了,這正是它最後的機會!荊戊趕緊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把草娃娃表麵的稻草撕掉。這些水讓打火機的火焰沒法燒掉,直接動手或許不難。剛觸碰到稻草,越金猛地把荊戊往後一拉,大喊一聲“小心!”,甚至來不及跑遠,越金像一張盾牌一樣,壓在了荊戊的身上。人形的皮囊下,蛇蛻一樣的表層下,活動的不是萎縮的肌肉,而是一堆噴湧而出的活性孢子。密密麻麻的孢子在荊戊靠近差點觸碰到的時候,如同婚禮上的彩帶一般從草娃娃身體裏破體而出,朝著荊戊的臉上噴過來。越金及時壓倒荊戊,擋住了那些孢子,但是也用自己的後背承受了所有的孢子攻擊。孢子有的落在他的後背上,看似柔弱的根須破開他的外套想要紮根進入他的血肉之軀,把他的衣服撕的如同乞丐的破布衣裳;有的直接落在他的頭發裏,有的落進了他的衣領內,直接紮根進入越金的脖子下,血管裏。“你被寄生了!”荊戊第一次,真正的有些慌了。他怎麽也沒想到,越金竟然願意為自己做到這個地步。明知道孢子有危險,為什麽還要幹脆替自己承受所有?“咳咳,我也低估了它。”越金艱難地翻身而起,手從自己頭皮上狠狠扯下一把快速冒頭的蘑菇,帶著血的根須還夾雜著頭皮和頭發,看著觸目驚心。荊戊氣急,尤其是看到越金快速地變得虛弱,再次抬手臂的力氣都沒那麽大了,自責和愧疚的情緒讓他胸腔一股怒火油然而生。越金失血後皮膚變得蒼白起來,露在麵具下的脖子和手已經蒼白,荊戊不敢想象他麵具下的麵色如何憔悴。荊戊把越金抱在懷裏,自責道:“都怪我不好,那麽急躁。”“不是你的錯。”越金靠在荊戊的懷裏,看向一旁的胡蘿卜主播。胡蘿卜主播欲言又止,想說什麽,被越金眼神凶狠的製止了。一副你敢破壞氣氛就揍你的態度,讓胡蘿卜隻好選擇了閉嘴。“我去燒了它替你報仇!”荊戊放下越金就要衝過去燒草娃娃,卻被越金拉住了。這個時候,越金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有氣無力,看起來似乎是越來越虛弱。但是他身上的孢子吸收了他的血液,長勢瘋狂,已經長滿了一片又一片的蘑菇。頭頂上,脖子上,背上。讓越金變得仿佛是森林裏倒下的木頭,明明自己生命力沒有完全消散,卻成了蘑菇們最好的生命溫床。荊戊看到蘑菇就來氣,恨不得全給撕了。但是一想到越金剛剛扯下來的蘑菇連著他的血肉,荊戊又心疼,隻能強忍怒火不去看。越金自己明明變得虛弱難受,依然不忘提醒他:“別直視它的眼睛!這是巫毒娃娃!”荊戊瞬間了然。難怪自己剛剛被蠱惑了一般,隻是看了一眼就真要去幫它解開稻草的束縛。荊戊從不是濫好人,在燒孢子之前都那麽謹慎,沒道理突然變得急躁好心起來。荊戊恨恨地活動了一下手指:“正好它餓了。”他站起身,朝著濕漉漉的草娃娃衝過去,這一次他腦海裏滿是仇恨的怒火,根本不管巫毒娃娃怎麽蠱怎麽求饒,上前雙手插進草娃娃的脖子裏,直接把一顆頭顱給掏了出來。草娃娃沒有心髒,掏心髒不管用,荊戊的手插入草娃娃頭部掏出來的也不是完整的頭顱,隻有一張麵具。一個畫成巫毒娃娃的麵具,麵具上沒有留下五官的孔隙,而是有了自己的五官,栩栩如生,麵帶驚恐。荊戊冷冷地看著麵具,手上微微一用力,黑紅色的手套仿佛活了過來,黏在了麵具上,大口大口的吞噬起來,傳出了吞咽的聲音。“可憐的寶貝,你都餓壞了。”荊戊撫摸著麵具,低聲呢喃著,“慢點吃,別噎著,這裏的食物多得很。”仿佛聽懂了荊戊的聲音,手套的吞咽動作變得矜持起來,小口小口的吮吸著,直到這張栩栩如生的麵具變成了破舊泛黃的紙麵具。麵具失去了所有的生機,變回了本來的破舊模樣。五官處的一雙眼睛掉落在地,是一對黑色的紐扣。隨著眼睛掉落,紙麵具風化成碎片,破碎的掉落下去,草娃娃身上的水快速幹枯,發黃,衰敗然後枯萎,變成了一個充滿時光痕跡的幹癟稻草娃娃。這個時候再看草娃娃,隻會覺得它就是稻田裏被拋棄的稻草人,誰也不會認為它對人類有什麽威脅。看到這一幕,胡蘿卜明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這雙手套,到底是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