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方向共計十八條暗道,江雋意輕功出群,若是遇難也可自保,他親自帶人安好炸藥,


    果不其然,


    幾乎就在他們這邊布置結束,


    那些密道之外突然傳來一聲低喝,


    “殺!”


    是一位娘子的聲音,那人率領四百兵馬分走十八條暗道,隱隱甚至能嗅見些許信香,那些信香能幹擾人心智,


    但江雋意特地離遠了一些,


    那些人還在地道中,當聽見士兵行軍時轟轟隆隆的腳步聲時,他心裏暗暗掐算著時間,


    直至某一刻,


    “點火!”


    隨著他一聲高喊,身後數人立即抄起火把點燃地上的引信,


    一串火光立即迸現,長長的引信飛快燃燒,就這麽帶著一路火花衝入那些密道之中,


    “轟!”


    “轟隆隆!”


    “轟!”


    接連炸響的爆炸之聲一瞬便已響徹整個集秀營,


    東北方向十八密道全麵崩塌。


    “啊!!”


    有人在慘叫,但很快這些慘叫便被塌方的山石全部掩埋。


    南側密道之中,察覺遠方傳來一陣地震山搖,小六兒江雪翎懷抱一張古琴,他臉色有些蒼白,心情亦有些緊張。


    他與那位來自六福商號的管事李銘鶴一起帶人護送那些夫侍與雜役,


    李銘鶴擔心地說:“六公子,您可還好?”


    江雪翎其實懸著一顆心,他擔心五哥那邊,也擔心妻主和大哥那邊,


    但他很快又看向前方。


    密密麻麻的一群人,幾乎全是老弱病殘,年輕貌美的夫侍,上了年紀的雜役老人,渾渾噩噩滿麵麻木,幾乎全是身上帶傷。


    早在昨夜這些人就已經被集中起來,


    而今他們這些人走得並不快,相互攙扶,步履踉蹌,甚至有人是被一旁的同伴背在肩上,也有人袖口或衣擺淋漓流淌著鮮血。


    活過了今天沒明天,他們之中的很多人並不知曉這集秀營到底發生了什麽,常年處於這麽一個地方,生存早已成了一種奢侈的妄想。


    可天下之大,此時此刻,在其餘地方,又有多少這種人?被奴役,被馴服,被教化,以鞭笞酷刑作為手段,以藥物作為輔佐,


    粉碎他們的心智,磨滅他們的意誌,這仿佛是很多人的縮影,很多人命中注定的劫難。


    江雪翎徐徐地吐出一口氣,而後又再次抱緊了懷裏的這張“登仙琴”。


    “我沒事。”


    “妻主和大哥讓我送他們離開,”


    “我與其擔心他們,不如先與你一起做好這件事。”


    這是他能做的,


    其餘擔心也無用。


    可哪怕是無用,


    他也依然在由衷地祈禱著,


    願妻主平安,


    願大哥與妻主此戰大捷,順遂平安。


    …


    西側門戶之外,雪山冰晶,夜色之下圓月高掛,但這片雪林之中卻有一路人馬行色匆忙。


    言卿走在最前方,身上那件狐皮大氅她嫌礙事已經脫下,況且那件大氅乃是六兒父親的遺物,六兒給了她,她平時沒說,但其實也很愛惜。


    易容成慕婉清後,梳著一個溫婉精美的發髻,但頭上的珠玉釵子被她全部摘下,長發一攏,全部豎起,那眉眼之間的英雌之氣便再無法遮擋。


    “你還好嗎?感覺怎麽樣?”她一邊趕路,一邊問身旁的江虞羲,而二人身後則是從集秀營中帶出的那些人手,


    其中帶隊的是像李銘鶴那種來自六福商號的核心人員,但底層士兵並不知曉具體發生了什麽情況,但這事也並不難辦。


    士兵天性是服從,往往上麵怎麽說,他們就怎麽信,隨口胡扯個借口,就能使這些人手信以為真。


    而麵對她的關心,江虞羲彎了彎眸,他忽然湊過來,在她耳邊問:“小卿這是關心我?”


    “為夫心中甚為歡喜。”


    言卿:“……”


    得,


    本來還有點擔心,地牢之中不但她自己受了些內傷,這江虞羲哪怕內力出群,但當時光想著護著她,他自己似乎也傷了一些,


    但一聽他這話,那應該就是沒事兒的意思。


    都有閑情插科打諢了,那肯定傷得不重。


    “加緊速度,免得他反應過來!”


    這麽說著,言卿重新看向遠方的深山雪林。


    …


    “啟稟正君!”


    東北方向那十八條密道外,在密道發生爆炸後,這邊眾人便臉色驟變,


    因地道坍塌太過突然,一位負責帶兵的娘子已與那些士兵一起葬送其中,


    而餘下的一些人尚未來得及進入,此刻也紛紛是麵露恍然。


    “那集秀營中定然早有準備!那慕婉清的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


    “還請正君移步!與女侯先行下山,以免此地戰事擴散波及您二位!”


    一名娘子這般匯報,而蕭長慎此刻已回到馬車之中,但他聞言皺了皺眉,那神色也說不清是不悅,又或者是其他,總歸是一片的深沉。


    而他身後,那位女侯依然像白日時那樣,像之前抵達鍾山時一樣,蜷在馬車之中,身上蓋著一張薄毯,睡相酣甜又安逸,甚至還透出幾分乖巧的意味來,


    蕭長慎撫摸著手上的白玉扳指,他思量著道:“務必活捉那慕婉清!”


    他又微微地眯了一下眼,這才一擺手道:“來人,起車,隨同本君一路下山……”


    夜厭爵混跡於人群之中,正在此地安撫傷患就地醫治,


    他並未挨得太近,但他從前征戰沙場,也曾是一習武之人,


    此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同時暗中衝一位娘子使了個眼色,


    那人悄然頷首,


    旋即立即上前。


    “正君!您與女侯乃是重中之重,還請正君許可,屬下願親自護送!”


    蕭長慎隻瞥上一眼,便點了下頭,之後又蹙眉看了看馬車中那位好夢正酣的女侯,他眉心打了個死結。


    “罷了,那便一起。”


    他仿佛在思索什麽,凝睇著那位仿佛不知愁苦安睡如初的女侯,


    末了那眉眼之中又劃過一抹促狹之意,


    “總歸,這殺手鐧,還是省著用為好。”


    他仿佛自語,


    可那位女侯卻身形微僵,呼吸亦短暫停頓,而後又恢複如常……


    不久,


    山上燃放起煙火,那似乎是某種用來調兵遣將的信號,


    言卿等人此刻已來到繞到東北方向,


    “來了,”


    狹路相逢!


    她匍匐於積雪之中,


    冷靜而又警惕,借著雪林山石的遮擋,沉神看向前方,


    隻見那是一支車馬隊伍,


    來時一千,


    但如今隨行護衛隻剩一百,


    暗道之中葬送了不少,剩餘人依然留在山上,


    如今隻這一百,與一位娘子,正在護送那位女侯與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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