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當然生氣,但是她還真的不能對桑姬動手,“五郎看重她,簡直是要當眼珠子護著,所以你不要使這些手段了。”


    起碼不能用這些淺顯的手段。


    李晏出征前,特意進宮求皇後照顧桑姬,戰爭不會三五日結束,他不在的時候,桑姬參加宮廷宴會,麵對都不認識的人,需要有人帶著她認識李家親眷。


    並且他還給了一份桑姬的喜惡清單,讓人安排宮宴時候留意一下桑姬的喜惡,宮廷宴會不是能夠讓人吃好的,但那是對於旁人,對李家的人來說,下麵人安排飲食時考慮主子的喜好,這不是應該的嘛。


    但對於已經厭惡桑姬的皇後,這簡直是得寸進尺,囂張跋扈,雖然李緒的妻子會有這個待遇,但話說回來,那是正經娶進來、賢淑得體的世家女,桑姬是什麽啊?


    李晏走前,滿是憂慮地道:“桑姬性子柔順,嫻靜溫婉,我怕她受了委屈也不敢說出來,求娘親多留心一二。”


    李晏和生母的關係尋常,起碼不是那種被母親嗬護長大的,他難得喚娘親,本意是在拉近關係,卻讓皇後更加不滿了。


    也是因為李晏說得這一句話,皇後才擺下了這場宴會,想著好好教導桑姬一二,都已經做好了桑姬痛苦懺悔時,她該用怎麽樣溫和大度的姿態寬恕桑姬,結果沒想到桑姬似乎、也許、可能並不柔順啊?


    皇後立刻認定這是桑姬兩幅麵孔,故意在李晏麵前裝柔順,這極大增長了她的自信,認定隻要在李晏麵前揭穿桑姬的真麵目,就算不能讓李晏厭惡桑姬,也起碼能離間兩人的感情。


    當然,皇後是絲毫沒考慮過李晏故意這麽說,隻為了讓皇後更加照顧桑姬。


    桑姬一路走來,能感受到別人隱帶譏誚的眼光,當她回首望去,卻隻像是她的錯覺。


    桑姬和人交談後,剛走沒幾步,就能聽到那人在說:“女子名節在一身,稍有微瑕,萬善不能相掩,要是和外男共處一室,那簡直是……”


    桑姬半側身望她,她意有所指地道:“那簡直是枉為人,沒有臉活在世上了。”


    那人說完,得意地望著桑姬:“這是班師所寫,我不過是引用罷了,畢竟娘娘吩咐我們作詩,我們自然要盡心盡力完成的,你這麽看著我,是因為覺得羞愧嗎?”


    班師寫的這套理論就像是忠君理論一樣,雖然我們現在打生打死,揭竿而起,將小皇帝踹得遠遠的,但我們絕對是朝廷忠心的臣子嘛,起碼是李家忠心的臣子。


    這套女子規訓也是一樣,別管我們私底下怎麽樣,起碼明麵上誰都不能反駁它!


    尤其又拿了皇後娘娘壓桑姬,這是皇後娘娘的吩咐,你能有意見嗎?當然不能!


    四周陡然安靜了下來。


    在場的宗親女眷都看不上桑姬,但李晏是長安炙手可熱的人物,他日太子不是李緒就是李晏,無論他們誰上位,宗親都是不缺富貴的,自然不想徹底得罪兩人。


    桑姬是李晏親自求娶的妻子,她們在背後譏誚兩句,故意給她一些難堪就罷了,但真要是當麵嘲諷……起碼她們現在是不敢的。


    這時候第一個和桑姬嗆聲,甚至巴不得激怒桑姬的人,身份自然不一般。


    許永珍,李晏胞姐的長女,李家的外孫女,世家許家的嫡長女,素來得長輩疼愛,年末出嫁,皇後特意將她接進宮來陪伴自己,是皇後最喜愛的晚輩。


    經過這短短幾個時辰,桑姬當然發現這些人厭惡自己,甚至到了覺得和自己交談會玷汙了她們名譽的地步,當時許永珍主動和她攀談,桑姬隻以為是看在李晏的份上,特意照顧自己,現在看來則不然。


    桑姬瞧著她,當時笑著拉近關係、介紹自己的字字句句,都是為了避免桑姬故意裝作不知道許永珍的身份,真的對許永珍做了不利的事情。


    許永珍偏頭對身邊的女郎,高聲道:“這天下不會有人沒讀過女誡吧?”


    一邊說,還一邊譏誚地瞧著桑姬。


    周圍女眷的眼神變了,不會吧,這人竟然連女誡都沒讀過?這就像是世家子弟沒有讀過孝經,這是子弟開蒙時讀的書。


    低低的議論聲響起,如果是心性敏感些的女子站在這裏,怕是再也不敢出門見人了。


    宗親不敢當麵得罪,但大家都悄悄議論兩句,她們都是李家的親眷,李晏總不能拿她們怎麽樣吧。


    桑姬長歎了一口氣,原身當然讀過這本書,她當然可以用言辭駁斥回去,再展示自己的教養,畢竟原身是世家女,和在場的人受過相似的教育。


    至於桑姬之前的經曆,她也可以想到借口將它們隱瞞過去,甚至是孤女的身份,不用孫家也可以用桑家的身份,這些都有解決辦法。


    隻是桑姬仍然覺得心累,因為毫無意義。


    她能用盡辦法粉飾自己的過往,之後洗心革麵好好做一個妻子,可是然後呢?


    桑姬環顧著花園內的種種,然後就要一直在後宅,不見外男,她的過往就像是無法抹去的疤痕,她必須要做的比其他人做得更優秀,表現得更加貞烈。


    比之兩百年前,這時候的風氣更加保守,下層忙於生計還看不出來,但是世家內已經提倡女子守貞,以女子二嫁為恥,雖然這隻是眾多言論中的其一,許多人並不將其當回事,但幾百年前根本就不會有這個意識啊。


    就算不談這個,以最寬容的視角看待桑姬的過往,她也是不符合這個時候女子的道德規範的,桑姬常常和男子議事到深夜,男子可以隨時進入她的院子匯報公務……


    桑姬此時才意識到她成為李晏的妻子,就算以最寬鬆的規矩去要求她,曲子奇等人都不可能再隨意找她商量各種事情,桑姬的出入都有記載,她不可能瞞著李晏做些事情。


    依附她的人也會做鳥獸散去。


    她和曲子奇等人一同負責處理政務,李晏缺少頂尖謀臣,但不缺少下麵幹活的人啊,這些人的升遷任免隻會是桑姬等人的一句話,那麽自然就有人依附過來。


    當他們不能隨意見到桑姬,距離拉開,關係自然就淡了,不僅他們需要在桑姬麵前露臉,希望得到桑姬的賞識,桑姬也需要安撫他們幫自己做事。


    桑姬並不覺得依附而來的人重要,但她窺見了自由。


    要怎麽知道桑姬沒見外男呢?當然是將她鎖在內宅,控製她能夠去的地方,限製她能見的人,約束桑姬的行為,這樣不僅方便監視桑姬有無越矩,也能安定夫婿的心。


    要是桑姬每日見上百人,要是桑姬一個月走遍長安各處,那要耗費多少人力才能保證桑姬真的沒有紅杏出牆呢?當然是困在後宅最好啦,夫婿也能安心。


    雖然現在沒有這麽嚴苛的限製,但是桑姬一眼望見了最能讓夫婿安心的辦法,與其用心相信妻子沒做這樣的事,還不如用物理限製,我當然是相信你的啦,所以為了我安心,你就不要去外麵的地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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