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說話,並非不佞刻薄,諸君想想,女兒共枕之人,不稱他作嶽父,請問稱他為什麽東西呢?


    哀帝既是如此寵愛董賢,便替董賢建造一座大第,堂皇富麗,幾與白虎殿相似。


    又就自己萬年陵旁,另塋一塚,以便董賢死後,做鬼也不分離。還因董賢無功,不便封侯,竟在東平巨案之內,硬說董賢也是告發的功首,封為關內侯。當下侍中傅嘉,巴結董賢,授意董賢去懇哀帝,將帝太太後最幼從弟傅商,封為列侯。帝太太後既然歡喜,董賢方無他患。哀帝本以董賢之話是聽,便即依言擬封傅商為汝昌侯。


    誰知尚書僕射鄭崇、太宰文誥同來諫道:“從前成帝,並封王氏五侯,終至天象示變,弄得黃霧漫天,日中現出黑氣;今傅商非但無功封侯,而且乳臭未幹,成何體製?壞亂祖宗垂戒,逆天行事,臣等願拚性命,領受國法,也要有麵目去見先帝!”說著,大眾按著禦案,不使哀帝下詔。


    內中尤以鄭崇,聲色俱厲,雙眼通紅,其形其勢,洵屬令人看了生畏。那末鄭崇如何有這般膽量呢?他係平陵人,由前大司馬傅喜薦人,直言敢諫,所說之話都在理中。每次進見,必著革履,橐橐有聲,更加助其正直莊嚴。哀帝一聽履聲,不待見麵,即笑顧左右道:“履聲又至,想是鄭尚書前來奏事了。”言未畢,果見鄭崇直立案前,振振有詞,句句有理。哀帝聽他陳奏,十件要準九件。此次又來諫奏,哀帝已想收回成命,事被帝太太後聞知,怒斥哀帝道:“世間豈有身為天子,竟受一個小臣挾製的麽?”哀帝不敢不遵,隻得封了傅商為侯。鄭崇果然嘔血而死,哀帝耳中樂得幹淨。這且丟下,再說帝太太後之母,本已改嫁魏郡鄭翁,生子名叫鄭惲。鄭惲又生子名叫鄭業,至是亦封為信陽侯,追尊鄭惲為信陽節侯。哀帝又欲加封董賢,先上帝太太後的封號為皇太太後,買動祖母歡心,始令孔鄉侯傅晏,齎著加封董賢的詔書,往示丞相禦史。丞相王嘉,為了東平冤獄,已覺不平;此時又見詔書上麵,復提及董賢告逆有功,不禁觸動前恨,即與禦史大夫賈延,上書諫阻。


    哀帝沒法,隻好遷延半年,後來實覺董賢太美,對待自己,真箇奮不顧身,如此忠誠,便毅然下詔道:昔楚有子玉得臣,晉公為之側席而坐。近如汲黯,折淮南之謀,功在國家。今東平王雲等,至有弒逆之舉;公卿股肱,莫能悉心聰察,銷亂未萌。幸賴宗室神靈,由侍中董賢等發覺以聞,鹹伏厥辜。書不雲乎?用德彰厥善。


    其封賢為高安侯,孫寵為方陽侯,息夫躬為宜陵侯。


    東平巨案,究是一件什麽事情?且讓不佞補述。


    先是東平王劉宇,為宣帝之子,受封歷三十三年,老病逝世。其子劉雲,嗣為東平王。建平三年,無鹽縣中,出了兩件怪事:一是瓠山上麵土忽自起,覆壓草上,平坦如故;一是瓠山中間,有大石轉側起立,高九尺六寸,比原地離開一丈,遠近傳為異聞。無鹽縣屬東平管轄。東平王劉雲,聞知其事,疑心有神憑附,備了祭物,挈了王後伍謁等人,同至瓠山,向石祭禱,祭畢回宮,即在宮內築一土山,也似瓠山形狀上立石像,束以黃草,視作神主,隨時祈禱。


    不料這樁事情,傳到都中,竟被兩個奸人,想步張由、史立的後塵便好升官,一個是息夫躬,係河陽人;一個是孫寵,係長安人。息夫躬與傅晏是同鄉,向來要好,因得任為待詔。


    孫寵做過汝南太守,貪贓免職,流落長安,也因上書言事,任為待詔。他們二人,一聽東平王祭石之事,同撰一本奏章,拜求中郎石師譚,較交中常侍宋弘代為呈入。折中大略說的是:無鹽有大石自立,聞邪臣附會往事,以為泰山石立,孝宣皇帝遂得龍興。東平王劉雲,因此生心,與其後日夜伺察,咒詛九重,欲求非望。


    而後舅伍弘,曾以醫術幸進,出入禁門。


    臣恐霍顯之謀,將行於杯杓;荊軻之變,必起於帷幄。禍且不堪設想矣!事關危急,不敢不昧死上聞。


    哀帝一聽荊軻、霍顯二語,如何不怒,即命有司馳往嚴究。


    去的有司,受了息夫躬、孫寵二人的囑託,到了東平,真學著史立的手段,屈打成招。復命之日,哀帝就把劉雲、伍弘處死,王後伍謁拘入都中秘獄。當下就有廷尉梁相、尚書令鞠譚、僕射宗伯鳳等一同上書,說是案情未明,請再覆審。哀帝不但不準,且將三人嚴辦。復又借了這樁案子,大封特封他的幸臣董賢。


    豈知董賢還要想去奸占東平王後伍謁。伍謁年青貌美,本有西方美人之譽。她見丈夫死得可慘,恨不得替夫報仇,雖是粉骨碎身,亦所不惜。董賢一廂情願,前來奸她,你想想看,她肯不肯順從的呢?誰知這位伍謁,一見董賢,居然滿口應允。


    不過要求另置香巢,為婢為仆,均不反對。


    董賢聽了伍謁的要求,不覺詫異起來,他便暗忖道:“伍謁素有賢名,我來占她,我總以為必要大反江東,方能如我之願;怎的竟會這般和順,莫非她要藉此以作脫身之計不成?”


    董賢想至此處,忽又轉念道:“逃倒不怕她逃走,隻要刻刻留心,防著她行刺就是了。”於是含笑對伍謁說道:“王後若是真心誠意嫁我,真是後福無窮。不過我卻有話在先,王後若存歹心,那是王後自己不好,不能怪區區薄情。”伍謁聽了,微笑著答道:“董侯不必疑心,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一個人,何況我這個年輕的婦人。董侯如不見信,可請自便,任我死於獄中就是。”董賢聽了,也笑答道:“王後勿怪!此等事情,誰也要生疑心的。王後既已表明心跡,快快隨我入宮!”伍謁脫去犯服,換上平常衣裳,真的跟了董賢就走。一時到了宮中,走上一座小小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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