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四處搜捕的時候,偏是幾個小卒,已把呂產從廁所之內,拖了出來。周勃還想上前數他之罪,因見呂產滿身蛆蟲,穢汙難聞,略一遲疑,突見劉章手起一刀,呂產的那顆頭顱,早已“撲”地滾在地上,咬緊牙關,不肯言語了。


    劉章會同周勃,復又殺入長樂宮中。長樂宮乃是呂更始把守,仗一打,個個束手就縛。此時昌祿、呂嬃,以及凡是呂姓子弟家人,皆已拿到。周勃先將昌祿綁出斬首。誰知呂嬃早崇一死,見了周勃、劉章,破口謾罵,語甚穢褻。劉章聽了,眉毛一豎,拔劍在手,正欲去殺呂嬃,周勃慌忙搖手阻止。劉章急問周勃道:“太尉豈想留此婦的性命麽?”周勃道:“非也,此人既是拚死,她以為無非一刀了事。


    但是她的罪惡滔天,老夫要令她慢慢兒的死,並且丟丟呂氏婦女之醜。”劉章聽了,一任周勃自去辦理,他又至別處搜殺餘黨去了。周勃乃高坐公案,命左右把呂嬃全身衣服,剝個幹淨,即用治妓女的刑罰,將她裸笞至死。陳平適因事來與周勃商酌,看見呂嬃伏地受笞,忽然想起老尼之言,倒也暗暗稱奇。那時正是辦理大事的時候,哪有閑暇工夫,去與周勃談那老尼預言的事情,匆匆與周勃說完幾句,他便回府治事。等得陳平走後,呂嬃尚未笞死。因為笞呂嬃的刑杖,乃是一種毛竹板子,也是蕭何立的刑律。他說妓女人盡可夫,當然無恥已極,裸而受笞,也是應該。那種刑法,隻能加入妓女之身,時人號稱為桃花板,尋常人民,不能適用此刑。周勃因恨呂嬃謾罵,假公濟私,也是有的。至於呂嬃受刑之時,她的心中,如何感想,當時她未表示,不佞不敢妄擬。不佞所知道的,不過是伏在地上,流紅有血,挨痛無聲而已。當時笞至八千餘板,呂嬃方始絕氣。一位堂堂臨光侯爵,如此被辱,周勃也未免惡作劇了。但是那時人人深惡呂氏弄權,這樣小小的淩虐,有人還嫌周勃用刑太輕呢。呂嬃既死,周勃始命把呂氏子弟,無分男女,不論老幼一概斬決。約計人頭,總在一千以上。呂氏如此收場,也是他們自作自受,不必多敘。


    燕王呂通,當時已出就國,周勃亦矯帝命,派使前往令他自荊魯王張偃,因其無甚大罪,廢為庶人。後來文帝即位,追念張耳前功,復封張恆為南宮侯。惟有左丞相審食其,既是呂嬃私黨,而且還有汙亂宮闈之禍,理應治罪,明正典刑。誰知竟由朱建、陸賈代為說情,不但逃出法網,反而官還原職。


    這也是當時朱、陸二人大有賢名,眾人既重其人,自然要賣他們的麵子。不過審食其殺無可赦,朱陸二人,反去保他,公私未明,試問賢在何處呢?朱陸二人,當時還不止單保審食其一人,就是濟川王劉太,也是他們二人之力,得徙封為梁王。


    陳平、周勃,又命劉章親自赴齊,請劉襄罷兵;另使人通知灌嬰,即日班師。劉澤聞知呂禍已平,他始放膽登程,及至人都,朝中正在公議善後之事。劉澤既是劉氏之長,大家自然請他參預其事。當時陳平先開口說道:“現在之帝,實非惠帝遺風,自應另立賢主。”周勃道:“齊王劉襄,深明大義,此次首先發難,可以奉他為帝。”


    劉澤在旁發言道:“劉襄的母舅駟鈞,少時虎而冠者;及任齊吏,種種不法,罄竹難書。若立劉襄,是去一呂氏,又來一呂氏了,似乎非妥。”大家聽了,便不堅持。


    不過劉襄幾乎已經到手的一個天子,竟被劉澤片語送脫。


    劉澤因報羈禁之仇,未免太覺刻毒一點。劉襄既是無分,當下又有人提到代王劉恆。大家聽了,一國代王之母薄氏,在宮未嚐專政;二國高帝諸子,僅餘二王,代王較長,立之為帝,情法兩盡,於是眾無異議。陳平、周勃,便遣使至代,迎他入京。


    代王劉恆,一見朝使,問知來意,知是一件大大喜事。他也不敢驟然動身,乃開會議,取決行止。郎中令張武等諫阻道:“朝中大臣,並非呆子,何至來迎外藩為帝,似乎不可親信。”中尉宗昌等,又來勸代王入都道:“大王為高帝親子;薄太後從前在宮,又有賢名,此乃名正言順之事。天予不受,似不相宜!”劉恆聽了眾臣之言,各有各的理由,一時不能決斷,便去請示薄太後。薄王太後聽了兒子入都,要做皇帝,自然高興。忽又想起前情,不禁流淚;甚至哭得很是傷心。劉恆失驚道:“臣兒若能即了帝位,這是一天大之喜,就是不去,亦無害處。母後何故傷感起來,臣兒甚覺心痛。”薄王太後聽了,搖搖首道:“為娘並非為你作帝之事。


    隻因摹然聽見吾兒說要入都,為娘一則想起戚夫人人愈之慘;二則又想起先帝相待的恩情,因此傷心。吾兒不必發愁。”劉恆等他母後說完,揣度其意,似乎贊成為帝的意思居多,便又問道:“母後之意,究意願臣兒入都與否,請即明示,俾定行止!”薄王太後哭道:“皇帝世間隻有一個,哪有不愛之理,不過有無害處,為娘是個女流之輩,未知國事,我看還是你自己斟酌罷。”劉恆聽了,決計入都,於是擇吉起行。及抵高陵,距離長安已近,劉恆尚不放心,先遣宏昌前行,以觀動靜。


    及至宋昌馳抵渭橋,早見朝中大臣,都在那裏守候,慌忙下車,與諸大臣行禮道:“代王隨後即至,特來通報。”諸大臣齊聲答道:“我等已恭候聖駕多時了。”朱昌一見眾人齊心,料沒意外,復又回至高陵,報告代王。代王聽了,命駕前進。到了渭橋,眾人伏地稱臣,代王下車答禮。周勃搶進一步,進白代王,請屏左右,有話密奏。宋昌在旁大聲說道:“太尉有話,盡可直陳,所言是公,公言便是;所言是私,王者無私。”周勃聽了,羞得無地自容,隻得倉碎跪地獻出玉璽。代王謙辭道:“且至都中,再議未晚。”及入眾臣代為預備的邸第,時為高後八年闖九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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