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太後看畢,稍覺自貶身分,然亦無法,乃付來使而去。


    冒頓單於見了回書,詞意卑遜,已經心喜。又見車乘華美,名馬難得,反覺得前書過於唐突,內不自安。便又遣人入謝,略言僻居塞外,未聞中國禮義,還乞陛下赦宥等語。此外又獻野馬數匹,另乞和親。呂太後大喜,乃厚賞陳平、張釋二人。


    並將宗室中的女子,充作公主,出嫁匈奴。冒頓見了,方才罷休。不過堂堂天朝,位至國母,竟被外夷如此侮辱,還要卑詞厚禮,奉獻公主進貢,公主雖是假充,在冒頓方麵,總認為真。


    幸而那時隻有一個冒頓,倘使別處外夷,也來效尤,要求和親,漢朝宮裏哪有許多公主,真的要將太後湊數了。這個侮辱,自然是呂太後自己尋出來的。若因這場糟蹋之後,從此力改前非,免得那位大漢頭代祖宗,在陰間裏做死烏龜,未始不美。豈知這位日太後外因強夷既已和親,邊患可以暫且平靜,內因她的秘事,又被兒子知道,背後並無一言。呂太後便認作大難已過,樂得風流自在,好兔孤衾獨宿之愁,於是索性不避親子,放膽胡為。有一天,因為一樁小事,重責了一個名叫胭脂的宮娥。不料那個胭脂,生得如花之貌,復有詠絮之才,早與惠帝有過首尾。胭脂既被責打,便私下去哭訴惠帝。惠帝聽畢,一麵安慰胭脂一番,一麵忽然想出一計,自言自語地道:“太後是朕親生之母,自然不好將她怎樣。審食其這個惡賊,朕辦了他,毫無妨礙。但是事前須要瞞過母後,等得事後,人已正法。太後也隻得罷了!”惠帝想出這個主意,便趁審食其出宮回去的時候,命人把他執住,付諸獄中。又因不能明正其罪,卻想羅織幾件別樣罪名,加他身上,始好送他性命。無如惠帝究屬長厚,想了多時,似乎除了汙亂宮幃的事情以外,竟無其他之罪可加,隻得把他暫時監禁,慢慢兒再尋機會。這也是審食其的狗運,遇見這位仁厚主子,又被他多活幾時;或者竟是他與呂太後的孽緣未滿,也未可知。審食其既入獄中,明知是惠帝尋釁,解鈴係鈴,惟有他的那位情人設法援救。候了數日,未見動靜,他自然在獄中大怪呂太後無情。其實呂太後並非無情,可憐她自從審食其入獄之後,每夜孤眠獨宿的時候,不知淌了多少傷心之淚。隻因一張老臉,在她親子麵前,難以啟齒,但望朝中諸臣,曲體她的芳心,代向惠帝求情。誰知朝中諸臣,誰不深恨食其作此犯上之事,不來下井投石,已是看在太後那張嬌臉分上。若來救他,既怕公理難容,且要得罪惠帝,所以對於審食其入獄一事,大家裝做不知不聞,聽他自生自滅罷了。


    審食其又在獄中等了幾時,自知太後那麵,已是絕望,還是自己趕緊設法,姑作死裏逃生之望。後來好容易被他想出一個人來,此人是誰?乃是平原君朱建。朱建曾為淮南王英布的門客,當時英布謀反,他曾力諫數次,英布非但不從,且將他降罪,械繫獄中。及至英布被誅,高帝查知朱建因諫入獄,是個忠臣,把他召入都中,當麵嘉獎,賜號平原君之職。朝中公卿,因他曾蒙高帝稱過忠臣,多願與之交遊,朱建一概謝絕,獨欽中大夫陸賈為人,往來甚昵。審食其向來最喜趨炎附勢,因見朝中公卿,願與朱建相交,他也不可落後,於是備了重禮,親去拜謁,誰知也遭閉門之羹。他心不死,輾轉設法,始由陸賈答應代為介紹,但叫市食其不可性急,審食其無法,隻索靜候。過了許久,方接陸賈一封書信,急忙拆開一看,上麵寫的是:執事所委,屢為進言,朱公不敢與遊,未便相強;俟諸異日,或有緣至。所謀不忠,執事宥之!執事入宮太勤,人言可畏;倘知自謹,有朋自遠方來,胡患一朱某不締交耶?然乎否乎?君侯審之!


    食其看完那信,隻索罷休。


    又過幾時,忽然聞得朱建母死,喪費無著,又因硜硜小信,不肯貶節,竟至陳屍三日,尚未入殮。審食其得了這個消息,便重重地送了一筆楮敬,朱建仍不肯受,原禮璧還。食其又寫了一封信給他,大意是食其素欽君母教子有方,大賢大德,舉世無雙。戔戔薄敬,與君母者,非助君者,烏可辭謝。且不孝矣,實負賢名等語。


    朱建正在為難之際,復見責以大義,方始受下。次日,親至食其處謝孝,不久即成莫逆之交了。及至食其下獄。連日昏昏沉沉,竟將朱建這人忘記。既已想起,趕忙派人去求朱建。朱建回復使者,必為設法,請食其毋庸心焦。


    審食其得報,當然喜出望外。不到幾天,果蒙赦罪,並還原職。


    審食其出獄,見過太後,即去叩謝朱建。朱建為之設宴壓驚。審食其問起相救的手續,朱建屏退左右,始悄悄地說道:“這件事情,惠帝因恨執事入宮太勤而起。


    我思欲救執事,無論何人,不便向惠帝進言,除非是惠帝嬖倖之人,方才能有把握,我便想到閎孺身上。”食其聽了,忙問道:“閎孺不是嗣帝的幸臣麽?你怎麽與他相識?”朱建道:“此話甚長,執事寬飲幾杯,待我慢慢講與君聽。閎孺之母,昔與寒舍比鄰,其母生他的時候,夢見月亮裏掉下一隻玉兔,鑽在她的懷內,因而得孕。養下之後,十分聰明,其母愛同拱壁。不久其父病歿,其母不安於室,從人而去,不知所終。閎孺到了十二三歲的時候,貌似處女,不肯讀書。後為一個歹人所誘,做了彌子瑕的後身。從前屢至我家借貸,我亦稍稍資助;後見其既與匪人為伍,同寢同食,儼如夫婦,我惡其為人,因此不與往來。後來我蒙先帝召進京來,恩賜今職。一日,閎孺忽來謁我,我仍拒絕。閎孺乃在我的大門之外,號泣終日,淚盡繼之以血。鄰人詢其何故如此?閎孺說:”朱某為近今賢人。“朱建說至此處,微笑道:”其實我乃一孤僻之人,烏足稱賢!吧笫稱淶潰骸本勿自謙,賢不賢,自有公論n業慕瘓,本是慕名而來的呢。“朱建聽了,甚有得色,又續說道:”當時鄰人又問閎孺道:“朱某縱是賢人,彼不願見君,哭亦無益。‘當下閎孺又說道:”朱金待我有恩,我從前螜鉛穴答,迄今915諦模晃蟻治太子盈伴讀,極蒙太子寵眷,方想一見朱公之麵,得聆教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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