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小亞就是想找機會和崔皓龍談一談,為什麽他們都認識她父親?尤其是那個石風,見到她仿佛像見到老朋友似的,令她不禁納悶:難道他們以前就見過她?可是她為什麽一點記憶都沒有?


    在她努力地回想下,她的腦海中隱隱約約有歡笑聲、有稚氣未脫的兒童嬉鬧聲、還有一雙真摯關心的眼眸……


    想著想著,腦中那雙眼眸竟和崔皓龍深沉的黑眸聚合重疊在一起!她不禁懷疑,莫非以前她曾和他們認識,而且住過飛龍堡?


    因此她才想找崔皓龍單獨談談,偏偏那個石雲不識好歹打斷她的話,而最重要的一點是若事實真是如此,那她爹的遺言恐怕就不是要找飛龍堡的崔皓龍報仇了?但若不是冤仇,那又會是什麽事呢?也許這件事會寫在交代信函上!那麽她爹委托她交給崔皓龍的信上一定寫著關鍵!


    想問崔皓龍信上寫些什麽又覺得怪怪的,哪有人向仇人請問我們是不是仇人?於是丁小亞決定去竊信來詳觀一番,但她才走出房門就聽見隔壁竹院傳來一聲尖叫,她連忙施展輕功騰起翻越圍牆,看見皓雪倚著房門臉色蒼白,仿佛撞見鬼似的,她二話不說,輕落在皓雪身邊,關切地問:


    “發生了什麽事?”


    “有賊!”崔皓雪深深吸了一口氣,平緩心中激動不安的情緒,才勉強開口道,“剛才有個黑衣蒙麵客闖進我房裏。”


    “人呢?”丁小亞著急地問。


    “跑了,可能竄進東廂……”她話未說完,丁小亞就急忙地施展輕功,捉賊去也,而這時大群飛龍堡侍衛已經紛紛趕來。


    丁小亞往東廂房追過去,隻見一道黑影迅速地由崔皓龍書房中竄出,她連忙追上,隻可惜到了後花園,黑影竟消失在廣闊的後花園。


    她在假山、小徑、步道、瀑布、花叢、蓮池間來回繞了一圈,那個黑影真的在她眼前平空消失,她自信輕功絕對可以列入江湖前十名,沒想到那個黑衣人竟略勝她一籌。無奈之餘,她歎了一口氣,轉過身欲回前宅,隻見崔皓龍率石雲、石風兩人朝她迎麵而來。


    “亞亞,你追到了嗎?”石風搶先開口。


    丁小亞沒好氣地翻了一個大白眼道:“追到的話,我還會一個人站在這嗎?”說完,她轉向崔皓龍問:“喂!你去你的書房看看是否有掉東西。”


    崔皓龍躊躇了下,才無奈道:“我已經看過了,沒掉什麽重要的東西,隻不過……隻不過丁大叔要你轉交給我的信函不見了。”


    “什麽!”丁小亞驚叫一聲,“什麽不重要!那可能攸關我跟你之間的……哎呀!你怎麽那麽糊塗,東西也不收好,這下可好了!”她心想:完了!那她心中的謎團不就無法解開了!早知道就該早一步,先那個黑衣人去竊信!這個“仇”結永難解得開了,死老爹要上天堂之前話也不講清楚,斷斷續續、有氣無力,誰聽得懂!


    “信?什麽信?”石雲微笑地望著他們,其實他心中早已猜到了八分。


    站在一旁的石風反而被弄得一頭露水,“你們在打什麽啞謎?我怎麽一句也聽不懂,黑衣人跟信有什麽關係?”


    唉!人笨就是有差,大哥那麽聰明,弟弟竟這麽遲鈍!上天的確很公平!丁小亞心裏嘀咕著,心想:這下該如何是好?幹脆找一天和崔皓龍談談,說不定他和丁家真有什麽誤會,還有……她差一點忘了與她婚姻大事有關的龍佩……


    ※※※


    老堡主大壽即將屆臨,堡裏卻發生讓竊賊來去自如這種事,實在有損飛龍堡威名,固若金湯的飛龍堡守衛上竟出現了漏洞。


    “我認為此黑衣人既然能在堡內來去自如,相信一定是熟人所為!”石雲輕搖羽扇笑道:“少堡主,花園中的秘道除了各位前輩大叔以外,還有什麽人知道?”


    “大哥,你是說有內賊?”石風驚訝地問,他不相信會有這種事存在,飛龍堡內的人皆是上一代延續這一代,從建堡的胼手胝足到如今的辛苦經營,大夥對飛龍堡都有一股強烈的向心力,因為這是所有人的血汗,一磚一瓦蓋起來,而飛龍堡內的奴仆下屬也都非常忠心,隻不過由於飛龍堡外圍防禦力量非常堅實,因此堡內的侍衛就比較放鬆,也許是這個緣故,大夥都有些安逸慣了,危機意識就薄弱些,難怪黑衣人可以來去自如!


    “也許。”崔皓龍給了一個不甚明確的答案。


    這時,一陣敲門聲打斷他們的談話。


    “我可以進來嗎?”丁小亞的聲音由門外傳來,她一分鍾沒解開謎,心裏就感覺怪怪的。


    “進來。”崔皓龍沉聲地道,“石雲、石風,這件事我們明天早上再討論。”


    “唉!如果我是女人,也許就不會被趕出去了i”石風在臨走前拋給崔皓龍一個曖昧的眼神。


    石雲好笑地用羽扇敲了石風一記響頭,“可以呀!你去變性呀!不過你變成人妖後可別在路上說我們有血緣關係。”


    “大哥,你太毒了吧!”


    話聲隨著他們消失在門口。


    丁小亞待他們離去後,連忙把門關上,轉身望著崔皓龍,突兀地,她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大叫:“崔皓龍,你的臉好紅!”她沒想到男人臉泛紅潮,仿佛擦了胭脂似,也滿好看的。


    “沒什麽。”臉皮薄的崔皓龍是被石風的言語刺激到,尤其當著他的未婚妻麵前,他當然會覺得不太好意思,他背過身,深吸一口氣,平複了心緒才轉身問:“你找我有什麽事?是不是又想找我打架,還是想下毒?”


    “我已經不動那種麻煩毒物了,要找毒藥實在太費事了,而打架嘛!我是個大家閨秀,不屑於這種粗魯的行為。”丁小亞噘著嘴解釋。


    聞言,崔皓龍差一點大笑出聲,不過,為了他少堡主形象著想,他憋著笑問:“那麽你怎麽找我報仇?用什麽方法?”


    “方法是人想出來的,隻要一有機會,我是不會放過你的。”哎呀!愈說愈離譜,她這回是來解決問題,不是來製造紛爭!丁小亞輕拍了一下自己的頭,連忙轉口道:“呃……崔皓龍,飛龍堡少堡主,我有一點事想問你。”


    “問吧。”崔皓龍大方地說,心想:不知道這小丫頭又在打什麽主意。


    丁小亞遲疑一下,才訥訥地開口,將忍在心中很久的疑問提出:“有件事我想了很久,就是你和我們丁家之間是不是真的有仇啊?”


    “噢?為何這樣說?”崔皓龍挑後問,他不太能相信她會去思考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丁小亞皺著眉,在他麵前來回踱步,沉思地道:“我認為|奇-_-書^_^網|問題出在我老爹的遺言上,偏偏他又去得快,害我來不及問,也沒聽清楚,我想……本來我是想借我老爹給你的那封信看看,可是它又被偷了,所以我隻好來問你了。”說到這,她停頓一下,看崔皓龍那張平靜、冷淡的麵孔上沒有任何表情,便無奈地撒撇嘴繼續問:“我問你,你們崔家和我們丁家有何關係?”


    “是世交。”崔皓龍回答得簡潔有力。


    這次換丁小亞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喔!可是為什麽我老爹沒告訴我?那麽你很早就認識我爹了?”


    “不隻是你爹,”崔皓龍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還包括你。”


    “是嗎?”丁小亞還是不能接受這個答案,“那我老爹為什麽稱飛龍堡崔家為死對頭?莫非是我老爹和你爹吵架後結了仇,所以我老爹才會帶著我隱居到山上?”


    崔皓龍一臉的似有難處,唉!這該怎麽說!死對頭是他爹那一輩人的習慣用語,他們是不打不相識的好朋友、好夥伴,因此才會說對方為死對頭,尤其是以七飛龍中麵惡心善的丁劍秋為最,因為他的武功最差,每次七人比試過招都是他最先落敗,因此才會把其他六條龍當成死對頭。


    丁劍秋個性如頑童,有時打輸還會賴皮,是七人之中的活寶,所以才會教出性格怪異的丁小亞,隻可惜自他的妻子去世後,他自疚一代神醫連自己妻子的命都救不了,因此在妻子去世後交代完一些事情就帶著女兒離開飛龍堡,而那些事情中,最重要的就是他和丁小亞的婚事。


    丁小亞見他不語,以為他是默認,便眯著眼冷笑道:“你爹是不是得罪過我老爹?”


    “沒有!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很好,隻是……”崔皓龍遲疑了一下,不知該不該提這件婚事,怕嚇著她。


    “隻是什麽?”


    崔皓龍猶豫了會,才道:“隻是他們之間有一個協議關係到我們,所以你爹才會要你上飛龍堡來找我。”


    “什麽協議?”丁小亞不明就裏,便追根究底地問。


    崔皓龍想了一下,還是決定暫且不告訴她,等她真正對他的感情有知覺,懂得去愛人,而那個人必須是他,他再向她說明這個“天定姻緣”。


    於是他壞壞地一笑,有些捉弄地道:“你爹信函上有寫,隻可惜信已不在我身上,所以抱歉得很!不過,既然我們兩家原本無冤無仇,你為什麽不能往好的方麵想呢?”


    丁小亞愣愣地接下他的話尾問:“什麽是好的方麵?”


    這時崔皓龍笑得更邪惡;“比如交朋友,我們可以做很親密的朋友。”


    “為什麽?”丁小亞依舊不太明了。


    崔皓龍這時才明白為什麽她爹會對她莫可奈何了,他搖搖頭,好笑又好氣地道:“我問你,你喜歡不喜歡我?”


    “還可以啦!你人不算太壞,就是有一點自以為是。”丁小亞仍然本性難改,說話不留口德。


    崔皓龍已經習慣了她的說話模式,不以為意地聳聳肩道:“那就是啦!既然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為什麽我們不能做朋友?”


    對啊!丁小亞點點頭,也覺得他的話有道理,正當她要再次開口時,突然“砰”地一聲,一個人應聲跌了進來,是一臉尷尬的石風,而神態自若的石雲則站在門口。


    “不好意思,我剛經過曆經過。”石風靦腆地笑著解釋。


    石雲則從容不迫地淡笑,用羽扇敲一記石風的頭道:“我是跟他來的。”其言下之意便是:所以他做什麽都是跟著石風的。


    崔皓龍心裏有數地淡笑,“既然你們那麽閑,就去教場操兵,記住天黑以前,不準回來。”


    ※※※


    一日閑來無事,丁小亞就在梅院前閑逛,無意間卻聽到隔壁的竹院傳來兩個女人吱吱喳喳的聲音,為了聽得更仔細一點,她躡手躡腳貼近圍牆,拉長兔子耳朵。


    “小姐,你想前幾天那個黑衣人是來幹嘛?”說這話的人是皓雪的貼身婢女阿香。


    “我怎麽會知道?我又不認得他。”


    “是嗎?”阿香的語氣有著濃濃的狐疑意味。


    皓雪依舊以她那柔柔輕吟的嗓音,不疾不緩地道:“你別瞎猜,我怎麽可能知道黑衣人是誰?”


    “我沒瞎猜,那黑衣人溜進你房裏時,我在門外角落便看見了,卻沒作聲,我本想暗中去通知侍衛,但令我大感疑惑的是,小姐您當時怎麽沒叫人呢?而是在我離去後不久才聽見您的叫聲,所以……”


    “原來那些侍衛是你叫來的!”皓雪噘著嘴打斷她的話道,“難怪他們會沒有我的允許,就一個個全闖進我的閨房。”


    “這麽說你跟那個黑衣人認識了?”阿香驚訝地大叫。


    “噓!”皓雪將食指擱在嘴中央,然後左右看看,小心翼翼地道:“別說那麽大聲,當心隔牆有耳。”說完,她又蹙起蛾眉道:“我跟你說,你別和外人說,他是曹汝兒。”


    阿香聞言,驚喜地叫:“就是神偷曹江之子!”


    “是啊!原本我叫他往後花園逃,可是他偏偏說要達成我的心願才肯走,我心想他不會那麽大膽,誰知……”說到這,羞紅竊喜的心情全浮上皓雪那細嫩、白晰如雪的臉蛋上。


    “什麽心願?”阿香忍不住問。


    “信,關於大哥的信。”崔皓雪嬌笑地低語著,“我想大哥一定隱瞞某些事,所以……”


    “所以你請曹汝兒幫你忙。”阿香心領神會地壞壞一笑。


    “哎呀!人家不來了。”皓雪臉紅似晚霞,美得令人心醉,她甜甜一笑,“我也隻是說說,誰知他當真了,本以為他要往後花園逃走,沒想到他直往東廂大哥書房溜走,害我還差一點歪打正著害了他。”


    原來事情是這樣!丁小亞心裏頭放下一塊大石頭,心想:這皓雪妹妹也未免太頑皮了!不過,曹汝兒,這個名字好耳熟,她仿佛在哪聽過……


    她還沒來得及回憶起此人,就被她們的話給吸引了注意力。


    “小姐,他現在在哪?”


    “京城萬寶軒,他說我有空可以去看他。”皓雪喜上眉梢地笑。


    “可是少堡主肯嗎?”阿香眼中閃過一抹狡黠,“小姐,你該不會想私奔吧?”


    “討厭,阿香……”然後兩個銀鈴悅耳的笑語回蕩在空中。


    丁小亞已經聽到她想要的資料了,於是匆匆回到房中振筆疾書:


    崔皓龍,我上京城去了,匆念!


    丁小亞。


    書完短箋,丁小亞望著短箋,不禁疑惑地想:不知道自己是哪條神經錯亂,留書的對象所能想到的第一人選竟是他,也許是因為他是這裏的大頭目吧!對,應該是!


    ※※※


    崔皓龍、石雲、石風及海無量坐在議事廳中。


    “皓龍,你的意思是飛龍堡旗下的萬寶軒有意圖謀反的跡象?”海無量緊皺著眉頭,淩厲的眼神明白地寫著不滿,“這件事你怎麽不早告訴我?好歹我也是飛龍堡的大總管!”


    “海大叔,我是不想讓您擔心。”崔皓龍淡淡地安撫道,“更何況在沒有掌握確切事實證據之前,我們不應該打草驚蛇,所以我才會派石風、石雲他們先去察探,明著拜訪萬寶軒,暗中則是調查犯罪證據。”


    海無量顯然對此解釋仍有不滿,他咕噥著:“那為什麽到現在才告訴我?”但雖然口裏如此抱怨,他心中卻對崔皓龍這次的行動表示激賞,因為萬寶軒乃飛龍堡在京城裏最重要的分舵,也是飛龍堡經濟來源的主脈之一,若萬寶軒叛變,雖不至於動飛龍堡根基,但也足以造成莫大的影響,說不定朝廷就會有借口掃平礙眼的江湖七堡中離他們最近的飛龍堡,因為誰也不願身旁窩著一群危險分子。


    石雲搖著羽扇,動作優雅,從容地道:“在沒有證據之前就胡亂扣帽子給萬寶軒,那豈不是自己搬石頭砸自個兒腳。”


    “是啊!何況我們現在已經捉到萬寶軒羅舵主羅雲的小辮子了。”石風口無遮攔地搶道。


    “喔!”海無量挑眉好奇地看了他們三人一眼,“那為什麽還不采取行動?”


    石雲給了弟弟一個你真多嘴的大白眼,然後望著崔皓龍的眼神,透露出詢問他該如何做?要不要說出秘密行動的訊息?


    崔皓龍麵無表情地朝石雲點點頭,然後嚴肅深沉地道:“我們已經采取行動了,羅飛就是我們在羅舵主身邊安排的一隻棋子。”


    “羅飛?”海無量不可置信地叫道:“羅雲的兒子!不可能吧!”


    崔皓龍沉穩地淡笑,笑中帶著落寞與哀愁,“若他知道他父親跟當朝奸臣劉瑾勾結,你說,他能不大義滅親嗎?”


    劉瑾,明武宗身旁的宦官,陷害忠良、操縱大權,甚至搜刮民膏民脂,假借各種名義廣征捐獻、貢納,收為己有,不按期朝奉的,往往會被他烙上罪名,不但抄家產,甚至還惹來殺身之禍,因此江湖人對劉瑾都深仇痛惡,欲鏟之而後快。


    海無量對劉瑾這位為患朝綱的官賊,向來沒什麽好感,但亦無啥切身之痛,反正他們井水不犯河水,不過,若萬寶軒真和劉瑾勾結,那麽就和飛龍堡有關係了。


    當他們議完事,崔皓龍與石風正要回書房討論曹江的事時,突聞一聲驚叫聲。


    “不好了!”阿菊驚惶失措地朝他們迎麵而來,“少堡主、石風少爺,小姐……小姐留書出走了。”


    ※※※


    丁小亞又恢複男裝,以便行走江湖,攜帶簡單的行李,一個人上京城。因為她總覺崔皓龍話中有話,可是每次想問清楚,不是他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他的話被人打斷,因此她想幹脆自己追信回來一探究竟不就得了。


    京城裏繁華的東西大街上,小販叫賣聲不斷,令人眼花繚亂,丁小亞從不曾見過如此熱鬧的景象,很像個頑童般對每件事物都新奇,東摸摸西看看,幾乎樂不思蜀忘了此行的目的。


    聽到肚子在咕嚕咕嚕地叫,她興致勃勃地想找一間最豪華富麗的客棧,在她舉頭四望時,咦!她瞄見一麵迎風擺動的青布,上麵繪了一條龍寫著店名--萬寶軒。


    歪打正著!她隨便逛逛,隻覺得這一幢雕龍畫棟的屋脊特別突出,就隨興找這一間,結果竟是為飛龍堡所屬,沒想到飛龍堡那麽有錢!丁小亞興奮地想,於是她大搖大擺地正要走進去。


    然而她一踏進客棧,一個削瘦、麵貌清秀的青年立即迎麵而來,朝她恭敬作一揖道:“丁姑娘,少堡主在二樓聚賢廳恭候大駕多時了,請隨我來。”接著他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領著她往二樓去。


    丁小亞跟在青年的身後有些驚愕道:“對不起,請問……”


    “我姓羅,單名飛,是這裏的掌櫃。”他帶著她穿過九彎十八拐般的回廊。


    丁小亞跟上他的腳步問:“羅掌櫃,少堡主他們怎麽會在這?”


    羅飛停在一個轉角處,推開一個漆紅雕花接空的大門請她進去,淡笑道:“這我不清楚,也許你親自問少堡主比較好。”


    真是的!口風那麽緊不愧為飛龍堡子弟兵。丁小亞無奈,隻好暫按下好奇心,大方地走進去。


    穿過前廳,撥開垂簾,就見一臉酷酷的崔皓龍神情深沉地坐在那兒,身旁還有一臉笑意的石風,而石雲那個勞碌命則不見蹤影,顯然又被留在飛龍堡鎮守。


    丁小亞聳聳肩,絲毫沒有不告而別的愧疚,她從容地坐上圓木桌旁的椅於,與他們大眼瞪小眼,撇撇嘴道:“真巧啊!我上京城,沒想到你們動作比我快,倒先我一步到萬寶軒坐著喝茶。”


    “那是因為我們走秘……”


    “石風!”崔皓龍對石風使了一個“閉嘴”的眼神,然後冷冷地盯著丁小亞道:“你還真大膽,京城蛇鼠混雜,你一個姑娘竟隻身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口氣中有些責備,心中其實是擔心得半死,當他知道她上京城後,整個心忐忑不安,深怕她有什麽不測,於是連夜趕路,在她之前到達京城,準備來個守株待兔抓她回去。


    “你管我!”丁小亞有些不悅地噘起嘴,“你又不是我的什麽人!”


    “我是……”崔皓龍差一點要把“未婚夫”這三個字脫口而出,但一想及此事仍是屬於不得公開階段,隨即轉換口氣,“我是你爹委托我照顧你的監護人。”


    “胡說!我爹才沒那麽交代,我隻是寄宿在飛龍堡,而你也不是我的看管人。”丁小亞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心想:這個自大的人也太自以為是了!


    崔皓龍冷哼了一聲,“你住在我的地盤就必須聽我的。”


    “你!”了小亞一怒之下拍桌站起。


    石風見他們鬧僵了,連忙扮起和事老,拉著了小亞坐下,安撫道:“有話慢慢說嘛!你們前幾天不是才達成共識要做好朋友?朋友就是要互相幫忙,有事互相商量,你們這樣簡直像仇人!”


    “對啊!”經石風一提醒,丁小亞才想起,她突地邪邪一笑,“我差一點忘了我跟崔皓龍之間的仇事還未了結。”


    哎!怎麽愈說愈糟!石風真氣他那張大嘴巴,哪壺不開提哪壺,難怪他老哥常對他莫可奈何!


    幸好午膳即時送上,暫時化解僵局,因為大家都餓了,丁小亞是玩餓了,他們則是因為連夜奔波,已有兩天是僅以幹糧裹腹,肚子早餓壞了。


    ※※※


    在飯飽酒足後,丁小亞連打了好幾個嗝,動作不太文雅地撫著肚皮,心裏滿足地想:真飽!沒想到城市中的菜肴竟是如此美味,口味多變化,遠比她自製的山野珍饈更加口感十足。


    崔皓龍原想對她這種小動作開始挑剔批評了,但礙於有外人在,而她又是一個女孩家,他隻好輕咳了兩聲,用眼神示意她注意行為淑女一點。


    丁小亞才不甩他,沒好氣地瞪回去。


    就這樣石風處在兩人眉來眼去之下,仍如丈二金剛,一頭霧水。


    這時羅飛送上一盤珍果--由八種不同的水果和蜜餞組合而成,丁小亞才轉移思緒停止瞪眼,邊吃邊嘖嘖有聲,舔舔手指道:“好吃!這是什麽果子,又甜又酸?”她向來住山上,不曾吃過醃製的梅果,大部分的食物都是現打、現抓、現宰、現吃。


    羅飛微笑地坐下才道:“黑的是蜜棗、紅的是釀櫻桃、暗紅的是炭熏烏梅、青的是梅、白白的是皮梅,都是本店特製的。”


    丁小亞聽著他的解釋點點頭突地冒出一句,“你怎麽知道我是丁小亞?又怎麽認出我來?”


    羅飛因她這突地轉口問話,頓感有些措手不及,微愣了一下,才淡笑道;“石雲公子早已飛鴿傳書給我丁姑娘的畫像。”


    “不可能,我女扮男裝耶!”丁小亞邊說邊塞進一粒梅子。


    “石雲公子早料到丁姑娘會偽裝,因此特繪上丁姑娘兩種造型以資鑒定,所以我才能那麽容易認出丁姑娘。”羅飛好笑地道。


    “我就說嘛!”丁小亞理解地點點頭,心想:原來是那個神算子石雲,好大的膽子!


    坐在一旁的石風也不甘寂寞來上一句:“早在你進城,就被盯上啦!


    丁小亞給了他一個大白眼,沒好氣地問:“喔!怎麽說?”


    羅飛頷首解釋:“每天我們都會留意進城門的人,遇上奇裝異服或舉止怪異的人都會特別加以注意。”


    “可是我怎麽沒感覺被盯梢呢?”


    “笨!當然是偷偷地盯了!”石風笑嘻嘻地叫,沒注意到丁小亞的臉色已成豬肝色了,而在一旁的崔皓龍已知道石風要糟了。


    隻見了小亞甜甜一笑,“是啊!石風大哥你真聰明,那可否請你告訴小女子,你們飛龍堡是用什麽方式打暗號來盯人,我也想學幾招。”


    “好啊!我……”


    “石風!”崔皓龍連忙出聲阻止,他真敗給石風這張快嘴,總有一天飛龍堡也會亡於他的那張大嘴巴,三兩句就把機密全賣了,說不定哪天人家拋一個媚眼就把他自個兒給賣了!


    石風看見崔皓龍嚴厲的眼神,才曉得他差一點把舵口暗樁的聯絡暗號泄露,連忙捂住嘴巴。


    丁小亞依舊是那張甜得膩死人不償命的笑容,“怎麽不說?你不是很聰明,什麽都知道?”


    石風雙手捂著大嘴巴,搖搖頭,眼神求救地望向崔皓龍。


    崔皓龍對他莫可奈何,撇撇嘴道:“亞亞,你別逼他了,他已經知道錯了!”


    “哼,要你來多嘴。”丁小亞冷哼了一聲,“算了!算我大人有大量不跟小人計較,石風,記住,言多必失,以後看緊你那張大嘴巴。”


    羅飛坐在一旁,這才明白石雲信中所述:丁小亞是個刁鑽蠻橫的姑娘,羅兄請多加注意!看來石雲所言非虛。


    “誰在背後罵我?我的耳朵癢癢的。”丁小亞白了石風一眼,“是不是石風你心裏不爽在偷偷地罵我?”


    石風大氣不敢喘一下,連忙搖搖頭。


    “沒有最好。”丁小亞哼了一聲,口氣一轉,道:“對了!你們來京城是專程來找我嗎?”


    崔皓龍並不加以否認地,直接道:“一半一半。”聽到這回答,羅飛心裏已有數,原本黯淡的眼神更加憂鬱。


    我就知道!一聽到崔皓龍並非專程來找她,丁小亞心中竟有些微微失望和不悅,口氣不是很好地嗔道:“那你們來幹嘛?”


    “找人和辦事。”崔皓龍簡潔扼要地回答,仿佛多說一句會要了他的命。


    丁小亞知道這又是飛龍堡的秘密,於是嘟著嘴嚷道:“找誰?你們除了曹大叔之外還要找其他人?”“你知道?”石風又犯了老病,搶問道,“你知道曹大叔在京城的哪一處落腳?我找了好久都找不著!”


    丁小亞橫了石風一眼.示意他閉嘴,然後朝崔皓龍一笑,“我是不知道曹大叔住在哪,但有些人就是很口木子,別的地方拚命地搜,卻忘了自個兒的地盤。”


    此言一出,石風和崔皓龍不約而同地看著羅飛。


    羅飛淡淡一笑,“曹江前輩的行蹤我是不清楚,但是有個人也許會知道。”


    “誰?”石風著急地問,心裏不禁暗罵自己找了個把月,竟忘了在自家的地方找一找,真是有夠遲鈍!


    “曹汝兒。”


    ※※※


    此刻崔皓龍、羅飛、丁小亞、石風一行四人正往京城外郊的羅飛分舵前去。


    丁小亞邊騎邊想:原來分舵是在郊外,不是城裏的萬寶軒客棧!她還以為飛龍堡那麽明目張膽,敢在天子腳底下建分舵!簡直是自找麻煩、自尋死路,天子是龍,飛龍堡也是龍,誰願意有別條龍在側以危及自己的地盤!


    他們大約行了十來裏,到達一家大宅院的外圍,羅飛率先下馬,其餘三人也跟著下馬,突然羅飛裝作若無其事地靠近崔皓龍低語,令丁小亞有些奇怪,因為他們的臉色並不好看,都很凝重。


    在丁小亞困惑之際,漆紅的大門倏地被打開。


    “歡迎,沒想到少堡主親駕,有失遠迎。”說這話的人是一個五十歲左右撫著山羊胡子的中年人。


    “羅舵主,別客氣。”崔皓龍從容不迫地淡笑道,舉止中透著王者風範。


    “是!是!這位小兄弟是……”羅雲眼尖地瞄到不起眼的丁小亞。


    “丁小亞!飛龍堡的貴賓。”石風這時也一反平日的嘻嘻哈哈,神色嚴肅得很。


    丁小亞無所謂地聳聳肩,“你好--羅舵主。”她故意把好字尾音拖長,轉音成一個“老”字,但其他人都沒察覺就是了。


    崔皓經卻好似發現了她的調皮,輕笑地瞟了她一眼道:“我們進去吧。”


    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住進位在城郊的萬寶軒,展開另一段冒險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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