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快就亮了,眼前隻見一條南北方向的公路,公路東側是長滿鬆樹的山巒,枯草搖曳。


    西側是江水和延伸到江邊的高山峽穀。江兩邊的穀地是開闊的稻田。早晨晨霧已經漸漸散去,江水清澈,田埂細密,茅屋瓦舍依稀可見。山坡下的公路空無一人,向下看去它像一條僵死的灰白色的蛇。


    三五四團官兵們靜靜趴在草叢中,等待著將要來的敵人。


    公路的盡頭終於出現了隱約的煙塵,漸漸地,煙塵越本越濃厚了,士兵們已經可以看清,走在前頭的是步兵,分成兩列端著槍沿公路兩例慢慢移動,接著,由汽車組成的隊伍超越步兵,浩浩蕩蕩而來。緊張和興奮的情緒在士兵們中立即蔓延開來。天天為此產生過許多設想的情景今天就在眼前了。


    敵人慢慢的走近了,尖兵頭上的鋼盔閃閃發亮,手裏端著槍見都沒有見過。


    士兵們將所有的步槍、機槍、迫擊炮、擲彈筒,堆著成束的手榴彈,對準了公路。就等一聲令下,但指揮官卻嚴厲的命令:“沒有命令,誰也不準開槍!”


    敵人尖兵沒有進行火力偵察,就這樣漫不經心的走進了“口袋裏”,隨後車隊從溫井開來的敵人坐在車上啃著蘋果談笑風生,當載著敵人的卡車壓上兩顆中國士兵埋下的觸發地雷時,由於地雷使用的不是速發雷管,卡車沒受到損失,而車上的敵人竟然一點驚慌都沒有,卡車停也沒停照樣前進。士兵們對麵前的敵人若無其事的樣子感到十分驚訝。


    這時中型卡車牽引的12門榴彈炮超越了車隊,成了整個隊伍的先頭。這種在進攻中把炮兵放在最前麵的陣勢也令士兵們前所未見。在炮車的後麵,是20多輛載著輜重和步兵的汽車炮兵和汽車。在最南邊的三五四團二營四連的眼皮下過去了。沒有開火的命令。中國士兵緊扣扳機的手汗津津的。


    突然公路上的車隊停了下來,原來領頭的炮車已開到豐下洞的村口,竟有一些老百姓揮著太極旗歡迎他們。由於汽車行進的速度快,步兵行進的速度慢,敵人整個隊伍在公路上的長度前後足有好幾公裏!為了把敵人的步兵放進來,其跑在前麵的車隊已經超越過三五四團的防區。


    耳聽遠處幾聲槍響之後,三五四團指揮所下達了開火的命令,在突然而來的密集的子彈中,敵軍立即亂成一團。三營八連的迫擊炮手一發炮彈打到了一輛已經掉頭準備往回跑的卡車上,癱瘓的汽車把逃跑的公路堵塞了。在車上的敵軍立即發現了敵情,紛紛開槍亂射。在士兵們端著刺刀衝下去的時候,公路上、稻田中、江岸邊,到處可以看見驚慌失措的敵軍被追殺。敵軍沒能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僅僅在20分鍾之內,一個營就完了。


    而我就在隊伍衝鋒時,冒了出來。跟隨著大部隊,狠狠的錘了這個若無其事的敵軍。


    戰事其實沒有我想像的那麽順利,後聽說,在公路的最南邊負責阻擊敵軍後續部隊進攻的四連經受著嚴峻的考驗。敵人的火炮把最前沿的四連八班陣地打成了一片火海,在擊退敵人的數次進攻後,八班的陣地一度丟失,一個班全部傷亡。而敵人付出了70個士兵的生命。


    第四節 使命


    10月25日晨打響抗美援朝的第一槍,是第四十軍左翼的先頭部隊—一八師,四十軍是東北的邊防軍 ,當時隸屬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十三兵團,是中央軍委最精銳的戰略預備隊之一。


    在先期入朝的四個軍中,唯有四十軍沒有進入和平整訓,直接從國內戰爭轉入韓戰。解放東北全境之後,入關南下,參加了平津決戰和衡寶戰役,又進軍兩廣和四十三軍一道解放了海南島。凱旋北上,原來準備到河南洛陽地區整訓、生產和學文化。經過半個月的行軍,剛剛從雷州半島到達廣州,韓戰便猝然爆發了。


    其他三個軍在解放戰爭結束後,中央軍委根據當時情況指示,為減輕國家的經濟困難,加強建設力量,決定在解放軍中開展復員工作。解放軍中的一些士兵,特別是一些老兵,已經習慣以部隊為家,讓他們復員回老家的工作很難做,其中有相當一部分老兵表示堅決不走,走也要等全中國解放了以後再說。政治部門為此花費了極大的耐心和精力才使部隊的復員工作開展起來。還是有部分士兵對復員是很高興的,終於可以回家過小日子了,回家後有三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這是農民出身的士兵的美好生活理想。


    在韓戰爆發後,中央軍委立即停止復員工作,並且還要再做相反的工作,一遍遍地說明留隊是多麽的重要,而留隊就意味著可能再次投入戰爭,工作的難度可想而知。當時有了一條不成文的規定:誰動員復員的,誰就負責動員不復員。這“轉彎子”的思想動員讓下麵的戰士有些摸不出頭腦。


    當時在一些部隊的中心任務已不是打仗而是生產。“刀槍入庫,馬放南山”,部隊從作戰轉到生產的過程中,軍政治部門曾反覆向部隊講述解放軍從延安就形成的從事生產的光榮傳統,當時一些口號 “團結人民,發展生產。”“擁政愛民,幫助生產。”就是加大國家建設。當時正是開春季節,本來就是農民的官兵們被渴望已久的和平的到來和對土地本能的熱愛激動著,喊出“毛主席、朱總司令指到哪裏我們就打到哪裏”的口號,立刻開始了大規模的農業生產運動。把作戰武器收藏起來,在成片荒涼的土地上播下種子,到了初夏的6月,官兵們腳下的大地上有了一望無際的好莊稼。部隊為減輕國家的負擔,還承擔起運輸糧食的任務,在中國大地上出現了一個,幾百公裏的運輸線,上至軍、師、團的軍官,下至士兵、衛生員,人人推著獨輪車載著糧食上路,中國軍隊特有的走到哪裏唱到哪裏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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