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七月對我們來說,是一個不太好過的季節。不好過不是因為訓練上的緊張,而是因為七月的天氣實在是熱的令人無法忍受。每天的操課下來,全身的衣服都像是剛從水裏麵撈出來似的,然後就這樣穿在身上一直到用體溫把它再暖幹。一天下來,剛換好的幹淨的迷彩服,就成了印滿了白色鹽巴的地圖了,穿在身上別提有多難受了。但盡管這樣,每天的操課依然是沒有一項落下的。軍人沒有季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對我們來說,都是同樣的日子! 這天的上午,剛剛從訓練場回來,便看到“老王”和鄧連長兩人陪著兩個穿著學員軍裝的年輕人來到了我們麵前。經過指導員的介紹才知道,這兩個人是我們師特意到大學裏麵招來的國防生。其中一個來自於上海復旦大學,另一個來自於浙江大學,都是學習計算機專業的。經過在武警指揮學院的半年培訓之後,現在暫時的分到了我們連隊來實習,而這兩個排長,則因為我們排長“老崔”到上海市去參加一項比賽,被連隊安排到我們排做代理排長。聽了這個消息,我們幾個老兵便走了過去,幫兩位排長提起東西往三樓走去。畢竟是名牌大學的高才生啊,對讀書人,大夥其實都挺尊重的,雖然,這幫人大多數其實都是大老粗一類的人物。 接待排長的事情很快就結束了,因為依照傳統,對於我們這樣的老兵而言,新來的排長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那是很難讓我們服氣的,我們可不是看你學歷有多高。對於這些每天在摸爬滾打之中度過的戰士們來說,那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否和這些戰士們打成一片,能否用自己的行動讓大夥心甘情願的跟著你幹。說實話,如果一個新來的排長不能和排裏麵的班長搞好關係,恐怕他以後的工作將會很難開展下去。這兩個排長一個姓林,叫林水波,另一個名字忘了,好像姓王吧。他們將會在我們連隊呆上一段時間。具體什麽時間離開,那就不知道了。但至少在兩個月之內,他們將會和我們共同度過。 兩個新排長顯然在指揮學員集訓的時候並沒有真正將一個軍人的那種素質完美的融合在自己的身上。看疊的被子就看得出來了。沒辦法的情況下,弄得我們隻好安排一個新兵幫他們疊。因為每天連隊都要進行內務衛生檢查,如果看到他們這樣的內務,那排裏的分數一定會被扣掉不少的。不過,兩位排長人倒是挺好的,都很和氣,另外大夥歲數上也錯的不多,所以很快的倒也被大家接受了。排裏的工作並不需要他們操什麽心,值班員原本是由排長擔任的,但鑑於他們兩個還不能完全適應連隊的生活,所以依然像以前一樣,由我們三個班長擔任。組織訓練更是由各班組單獨的進行了,他們兩個人就是跟著我們一起搞一些基礎的訓練。不過,他們集訓的那段時間看來並沒有真正訓練出什麽東西。跟著跑一動五公裏越野,能跑上二十五六分鍾,一動障礙能跑到兩三分鍾。器械體操還不如一些新兵做的好呢。不過,大夥並沒有因此而取笑他們。畢竟,人家是上學出身的,不像我們,從一開始就是在連隊裏麵度過的,每天都接受著同樣的訓練,早給練的差不多了。人家集訓主要是指揮,體能又能搞上多少呢。 可能兩位排長也意識到自己素質上和大夥的差距了吧。平時總是跟著我們一起搞訓練。都挺刻苦的。但是說實話,像他們現在這樣的年齡和身體狀態,想和連隊的兵一樣在很短的時間之內獲得一個快速的提高,可能性不是很大。因為以前他們從來就沒有搞過什麽強化之類的。在閑談之中,曾經聽林排長說過,他們的集訓,主要還是以戰術和隊列之類的為主,像體能訓練這些搞的很少,不像連隊,對這樣的課目是尤其的重視。 因為嚴格的要求自己,兩位排長進步相對而言,還是挺快的。林排長已經能將五公裏和障礙這兩個項目跑到良好了。王排長進步相對慢一些,不過,他可能將來是要進到機關去的吧,這個體能訓練他似乎不是很重視。以後的故事主要是發生在林排長身上! 由於是院校出身的緣故吧,林排長對部隊的真實生活並不是很了解。當來到這真實的軍營之中的時候,也常常談起以前對部隊生活的美好憧憬,但遺憾的是到了這裏之後,卻發現全然不是想像中的那個樣子。每次聽到他這樣說的時候,我們就會問他是否感到後悔?一個名牌大學的高才生跑到我們這艱苦的部隊,是否感到價值很難得到體現呢?林排長總是很爽快的一笑,什麽也不再回答。但我們都知道他到底想的是什麽。因為我相信自己的感覺,林排長已經深深的喜歡上了部隊,喜歡上了這幫看似粗魯的年輕的戰士們。 也同樣因為是出身於院校的緣故,林排長對我們在帶兵過程中的一些顯得比較過激的方式不是很讚賞。比如說,對於我打兵一事,他是最為反對的一個人了。他似乎信奉思想工作的萬能。盡管我不止一次的向他灌輸我的苦練理論以及對待不同的人採用不同的手段的道理。不過,看來他對打兵這種手段的認識還是停留在自己那種想法上。記得那次帶著班裏的兵到老連隊門前的茶林去練習射擊二練習,要大夥進行跪姿上的定型。雖然說跪姿定型確實很苦很累,但大夥都咬著牙再堅持,王希有卻偷偷的趁著我們幾個班長不注意的時候,開始做起了小動作。應該是讓屁股坐在一個腳的腳後跟上,然後用前腳掌著地支撐。但他因為怕疼,竟然把整個腳平放在地上,然後一屁股坐上去。用這樣的方式來進行瞄準。不過,很遺憾,他的小動作被我給發現了。本來王希有的射擊成就就相當差。打靶幾乎每次都是不及格,這樣的成績在訓練的時候還這個樣子,你說我能放的過他嗎?但當時並沒有說他什麽,隻是讓他把動作給糾正了過來,想著平時對他挺嚴格的,這次就放鬆一點算了。可是沒過五分鍾,就又疼的受不了了。竟然把我喊到身邊這樣問我:“班長,我隻定型不瞄準行不行?”聽了這樣的回答,你說我能怎麽辦?當時我告訴他,正是讓他在這樣的痛苦狀態下進行練習,這樣才能適應實彈射擊中對據槍的要求。可惜,我的話等於沒說。依然如故的做著那錯誤的動作,一下子把值班員八班長老於給惹火了。按照老規矩,在規定的時間之內圍著茶林圈跑下來算是完事,否則的話,就繼續進行。本來嘛,對於一個當了將近一年的兵來說,在我們所規定的那個時間之內是可以很輕鬆的跑下來的。跑完了也就沒什麽事情了,這樣做並不是體罰他,主要還是為了能提高他自身的素質,所以對於一些班組裏麵素質差一點的兵,訓練的間隙我們常常採用這樣的方式來強化某一個方麵的素質。出發點就是為了讓兵提高。但這次的王希有似乎是想故意的和我們對抗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