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和排長的矛盾在那個晚上之後，便成了一根導火線埋在了我的心裏。也許，現在暫時的忍耐，隻是積累的程度還不夠吧。但我知道，隻要繼續這樣下去，那麽終究有一天我會徹底的和周排鬧翻的。但我沒有想到這一天竟然這麽快就來了！ 槓鈴事件之後的一個多星期裏，排長並沒有對我如何，我也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做好自己的工作，生怕有什麽地方被抓著把柄。不過，如果一個人誠心想找你毛病，那麽隨便一個理由就足夠了。何況，我並不是可以在連隊能夠當“尖子”的那類型的兵。單隻是訓練這一項上麵，找我的麻煩就很容易。這次的事情出在排裏組織的五公裏越野上。我的長跑素質一向都還不錯，即算是在排裏麵我不是最好的，但基本上，可以保證排在前幾位吧。不過，新兵下老連隊之後的強化訓練，讓已經經歷了一年多磨難的我們依舊吃不消。那段時間，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得上了嚴重的骨膜炎，整個小腿浮腫的用手指頭戳一下，一個小坑半天還不會起來。這毛病完全是由於訓練強度過大，人過度勞累造成的，治療的唯一辦法，就是休息。但對我們來說，想休息是沒有那麽容易的。連隊的訓練是少不了的，個別特別嚴重的人也許可以稍微照顧一下，但也隻是限於稍微照顧一下而已。所有的訓練誰也別想少的了一樣！因為，拿著病假條請假可以，但是班長們那一聲聲的“裝死”等等的冷嘲熱諷，絕對不是一個人可以隨便能忍受的。那段時間，雖然走路都是瘸著腿，但我依然咬著牙堅持在訓練場上。這天下午，在正常的操課結束之後，排裏麵自己組織進行五公裏越野訓練，訓練的地點是部隊附近的陶都路，也就是我們參加考核的那條路線。一向從不懼怕五公裏的我，這次卻慘的一塌糊塗。徒手五公裏越野按我以前的成績，一般情況下十九分多一點就可以拿下來的，但這次，竟然讓我給跑了將近半個小時，成為了排裏麵跑的最慢的一個人。連排裏麵一向長跑最差的曉軍都比我快的多！因為兩條腿實在是疼的受不了。但這卻是我的厄運的開始。回到連隊之後，一向和我關係不錯的班長“老黃”並沒有說什麽，他知道我腿上的毛病，不過，周排卻似乎並不想放過我。因為這次我的成績在排裏麵是最差的一個，和以前相比差別也確實太大了些，所以，給我的懲罰是單獨在連隊門前的茶林再跑一次，而其他的戰友則解散之後搞菜地。我什麽都沒有說，默默的瘸著腿接受了這次的懲罰，因為我知道，任何理由都不能使我免除這次的懲罰！再說，我承認我確實跑的慢，受罰也算是應該的吧。 但是第二天的四百米障礙終於令我再也無法控製自己壓抑的情緒了。和前天一樣，下午正常的操課之後，我們按照慣例那一個多小時的體能訓練是絕對少不了的。今天的訓練課目是我最頭疼的四百米障礙。說實話，對我來說，這個障礙真的是我最大的障礙了。一直以來，所有的訓練課目中，我在這個項目上投入的精力，花費的努力是最多的，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這該死的成績就是停留在那個一分五十二秒的程度上，始終不能前進一步，哪怕是跑到一分五十也算是優秀了啊，但我始終突破不了這個瓶頸！一次又一次的努力，但收穫的結果卻依然是令人難堪的失望。這次周排要求我們全排人人拉上一動，說是要檢驗一下近段時間訓練的效果如何。聽到這個消息，我心中暗暗叫苦。這本來就是我所有項目中最弱的一項，而兩條腿又始終疼的難以忍受。這樣的狀態下去參加排裏麵組織的考核，那我不是找著給周排收拾我嗎？盡管心中有一千一萬個的不情願，但障礙還是要跑的。明知道是躲不開的事情，逃避又有什麽用呢？ 預料之中的，這次的障礙也同樣是我有史以來跑的最差的一次。體力上不支不說，肉體的疼痛也令我無法很好的發揮出自己應有的水平。在過高牆的時候，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順利的翻過去，最後無奈之下，隻好從邊上繞過去了事。回程的深坑，跳下去之後，好半天上不來，因為腿疼的實在是蹦不動了。最後還是班長“老黃”在邊上看不過去了，伸手拉了我一把，這才算是爬了上來。最後的成績竟然跑了三分多鍾，這成績可稱得上是排裏麵的最慢記錄了，幾個剛訓練障礙不足兩個月的新兵，竟然也比我這成績要快的多。看到這成績，我便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慘了。果然，周排黑桑著臉把我叫到了一邊，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訓罵，我解釋說腿疼，卻反而招來了更難聽的罵語，什麽裝死了，什麽小病大養了。反正在部隊裏最難聽的話基本上都被用在了我的身上。內心那種積累已久的怒火終於令我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了。張嘴就和周排吵了起來，我心中真的感到很冤，並不是我存心這樣，實在是有說不出的苦衷啊，但我的申訴沒有任何的效果。隻是令我承受更大的屈辱而已。我怎麽也想不到，當初企盼了那麽久終於成了老兵，但最後的結果卻是這樣！我第一次問我自己當初選擇從軍是否是我最錯誤的一個決定！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累了一天的身體早已經疲乏的要死，但我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腦子裏麵總是浮現出來這兩天之中所發生的一切，心中隻是有一種強烈的屈辱的感覺。我自問來到部隊這麽多天了，雖然自己不是訓練最好的士兵，但我一直都在要求自己去做一個最好的戰士。為什麽，我所付出的所有的努力都得不到認可呢？為什麽，我總是要承受比別人更多的屈辱呢？為什麽，一直都令我嚮往的軍營，卻帶給了我這樣深重的傷害呢？那個晚上，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麽時候進入夢鄉的，但我知道，睡夢中的我，臉上一定掛著屈辱的淚痕！（二十九） 周排對我的侮辱，成了我一直都鬱積在心中的一道疤痕。連著幾天，我隻要想起剛剛發生過的那些事情，心中就隱隱作痛。很多時候，我都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床頭，思考著一個問題：我選擇從軍的道路是否本身就是一個錯誤呢？ 懷著鬱悶的心情度過了那段煩悶的日子。我的性格似乎變得愈發的憂鬱了，看上去根本就不象是個第二年老兵的樣子。這樣過了一段時間，我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煩悶，便鼓起勇氣跑到了連長“老傅”的辦公室。理由是我想申請去當養殖員，其實，這隻是一個藉口而已，我真正想要做的隻是想避開周排這個傢夥。聽了我的話之後，“老傅”嚴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然後便問我為什麽想當養殖員，並且明確的告訴我，他不會批準我的申請。聽到他這麽說，我心中沮喪的感覺更加的強烈了。“老傅”看到我那沮喪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抬頭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不知道他究竟在笑些什麽。 “我該怎麽告訴你呢？當養殖員不該是你的選擇啊，在我和指導員眼裏，都認為你是個很不錯的戰士。這一年多來你在連隊所做的一切，我和指導員都看的清清楚楚的，忘了你的夢想了嗎？想考軍校，那也需要具備很好的軍事素質啊，如果我現在讓你到了後勤，可以這麽說，一定會影響到你的訓練成績，對你將來考軍校相信影響也會比較大的，而你在我們眼中，並不是一個素質最好的兵，但卻是一個很有潛力的好戰士啊！別忘了，在我們連隊，即算是養殖員，也要素質達到接近“尖子”的水平才行。“ 聽了“老傅”語重心長的一番話之後，我再也無法忍耐心中的那種鬱悶，便將我這段時間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全部講給了他聽。“老傅”認真的聽了我所反映的這些情況，然後又再次的勸我不要背這樣的包袱。 “你想想自己當兵之前的情況，然後拿來和現在的你做一個對比，你會明白自己選擇從軍是否是一個錯誤了。看看自己現在的進步，你會發現這些日子所承受的一切都是有它的價值的，當然，關於你們排長的事情，我會抽時間好好的和他談一談的，相信我一定可以把這個問題處理好的，行嗎？” 從“老傅”辦公室走出來之後，我細細的咀嚼著“老傅”對我說的那番話，是的啊，按照自己從軍前的個性，這樣的屈辱早該掄刀子了，否則又如何能咽的下胸中那口悶氣？可是在部隊，這一切雖然令我心中不舒服，但卻依然的忍耐下去了，並且在這個過程中，我終於完成了對自己的要求――與過去一刀兩斷！雖然說在這一年多中，確確實實的承受了一些令人難受的屈辱，但如同“老傅”的話，難道說我就因為別人所施加在我身上的這點壓力就自甘沉淪，心甘情願的選擇做一個失敗者嗎？不，那絕對不是我想要的！一種強烈的向上的信念在我的心中重新崛起了，是的，“老傅”都承認在他和指導員眼裏我都是一個很有潛力的好兵呢，我為什麽要這樣的放棄自己？想到這些，我不禁對自己當初的那些消極的想法感到了一種羞愧、一種恥辱！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會堅強的選擇麵對生活中一切的打擊和挫折，我所經歷的這些又算得了什麽呢？也許，真如“老傅”所言，這一切恰恰正是我獲得改變和走向成熟的一個契機呢！我是四連的兵，我要對得起四連這兩個無比光榮的名字！ 沮喪的心情重新變的振作，那種低落的感覺在我離開“老傅”辦公室的剎那一掃而空。真的該感謝“老傅”對我的開導。讓我有了重新麵對生活的勇氣和信心。是的，無論何時何地，相信我都不會再象這次一樣，在那麽一點點的小小挫折麵前，選擇消極的逃避，我是一個軍人，是一個光榮的戰士，寧願選擇艱難的去戰勝困難，也不能甘心選擇消極的逃避！這或許就是“老傅”那一番話所給予我的最大的啟發吧！ “老傅”也在我找他之後的最快時間裏，找周排進行了一次長談。我不知道他對周排說了些什麽，但至少來說，周排對我的態度改變了不少，至少不在總是盯著我挑刺了，也很少在我麵前說什麽難聽的冷嘲熱諷的話語了。雖然我知道他對我的意見並沒有減輕多少，但這些對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並且由於我腿上的傷痛，在訓練中，“老黃”也對我進行了適當的調整。也算是“老傅”對我的照顧吧。 經歷了這一係列的事件之後，我的心情再度的變得好了起來。想起了在一本書上偶然所看到的一句話：衝鋒是戰士的性格，征途是永遠的家！真正的戰士不會選擇逃避，在戰士的眼中，隻有麵對並且最終的克服戰勝所遇到的困難。那才對得起戰士這兩個字啊！ 經過短暫的調整之後，我腿上的傷痛好了不少。雖然說依然有些不舒服，但我還是選擇了繼續參加班排的正常訓練。並且，和以前相比，在訓練上，我對自己的要求也更高了。我忘不了“老傅”對我的評價：我是一個很有潛力的戰士！那麽，我就用自己的努力來把這潛力徹底的挖掘出來吧！那是我訓練最刻苦的一段日子了，除了四百米障礙一直繼續著成為我的障礙――始終固定在一分五十二秒之內，可就是無法獲得突破！其它的訓練課目，成績都有了很大的進步。比如說繩索攀登，這是一個最容易失誤的項目，大綱規定我們爬到六秒中之內就算是優秀的成績了，可“老傅”給我們定的標準是五秒之內才能算是優秀。我那時在這個項目上所用的時間是四秒九多一點，雖說這個成績按“老傅”定的標準來看，是完成了，但也正如“老傅”的話，這樣的成績在我們連隊那叫“jb上掛鐮刀”！不過，和其他戰友相比，這個項目上，我的失誤率是在大夥之中最低的一個。這也彌補了我的缺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