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人類於絕望痛苦之下的懺悔最終還是取悅了。隻要我們繼續努力，繼續想辦法讓感到高興，兩相抵消之下，我們最終還是能徹底洗淨身上的罪孽的。”“你說對麽，陳子軒？”一滴眼淚從趙弘毅的眼角留下，它沿著他的麵部輪廓往下淌，還沒流到下顎就徹底消失了個幹淨，像是他盡數消弭的理智。陳子軒不自覺瞪大眼。究竟是什麽時候……趙弘毅究竟是在什麽時候徹底失去神誌的……過去，他從不懷疑這個統領整個s市基地的趙弘毅的堅定性格。但沒想到，隻是在這幾天的時間裏，甚至都沒直接接觸過小鎮上那些更加危險的蘑菇，對方居然就徹底和那些被迷惑的人一樣，成為了的信徒。精神恍惚間，餘光瞥見不遠處朝著自己奔襲而來的一重紅色波浪。像是一些動畫片裏用來表現海浪的童趣像素畫風，此時那重出現在基地內的紅色波浪，也以一種格外笨拙可愛的姿態，沿著基地內建築的輪廓，順著地形的走勢，像是一片翻滾的玫瑰花花海，朝著他的方向靠近。“真美啊！”趙弘毅的感歎先他一步被說出口。紅色波浪此時已經逼近到了他麵前，不斷衝刷著他麵前的這層透明鋼化玻璃們。透過那層透明的玻璃，構築出這重紅色波浪的每一顆“水滴”都貼緊了門，對著門後的人投以帶著扭曲笑意的目光。就和此時站在他身邊的趙弘毅一樣。而這一切，同樣也是聖潔美麗的……像是陡然意識到了什麽，陳子軒絕望地閉上了眼。……或許在最初得知的存在後，就注定了他再無逃脫的可能。……計劃總負責人集結剩下的士兵，開車回到基地的時候也是兩三個小時後的事情了。那些發瘋的精神係異能者委實耗去了他不少精力，當他和剩餘的士兵一起控製住這群瘋子，然後強製捆住對方的手腳並用安全帶固定在車內後，無論是計劃總負責人，還是其他負責開車、負責護衛的士兵，都已經沒多少額外的精力，去關注其他有的沒的事情了。於是他們也沒看到那幾顆朝著s市基地的防線發射的導/彈，也沒及時收到無線電另一頭的通話邀請，遺漏了那句“不要回基地”的重要警示話語。計劃總負責人坐在後座上，他看著那些即便被捆住手腳也仍在用力掙紮的精神係異能，看著他們哪怕手腕摩擦出血也沒停下自己的動作，像是精神失常壓根感知不到半點疼痛的樣子，隻覺得一陣毛骨悚然。哪怕擦破的手腕實際隻流了一點血，和其他致命傷相比實在不值一提，但那狂熱的神情，以及他們此時一致表現出來的違背本能的反應，都給其他正常人帶來了巨大的精神壓力，隻叫人覺得驚悚。好在煎熬著了幾個小時後，他們終於順利回到了基地。也不知道是不是s市基地的存在，於無形之中也給這些精神係異能者帶來了足夠的安全感，在靠近基地附近後，這些精神係異能者瘋狂的舉止也算是有所緩解，連掙紮的幅度和力道看著都舒緩了不少。計劃總負責人看著那條束在他們手腕上、沾滿了血的繩子，在一陣仿佛感同身受的幻痛後，心裏默默地想著：或許再過一會兒回到基地後，就能把繩子給他們解開了。車子開向s市基地。作為基地裏的公職人員，他們完全能省略出入時的常規檢查，走另一條快速通道直接進入基地。計劃總負責人就這麽通過這條特殊通道，直接進入了基地。一路上，所有接待他們的基地工作人員都露出了一個仿佛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甜美微笑，像是在他們進入基地前就集中訓練過這個表情。大概是在進入基地後覺得自己安全了，原本在外的那點警惕心徹底消失不見，計劃總負責人這會兒並沒有覺得這裏麵有什麽問題。甚至他在看到這些格外近似的表情後，他還覺得這可能是趙首長為了安撫他們的情緒，讓他們從計劃失敗以及失去同伴的低落中走出來，於是專門安排的環節。這就是他們的趙首長啊，粗中有細，對待他們這些下屬一直都很不錯……計劃總負責人這麽感慨著，在車子開進基地後很快順應這些工作人員的指示，逐一下了車。不過相比起其他士兵的輕鬆愉悅，作為計劃的總負責人，在回到基地後，他還有別的重要任務必須要完成。他還得立刻去和趙首長匯報此次行動的過程。在告別了其他士兵和異能者後，計劃總負責人坐上了開完基地中心的車，決定去找趙弘毅說明情況。車子平緩地開向趙弘毅辦公的地點。途中，計劃總負責人也看到了一些被異常損毀的建築，甚至於原本平整的路上都多出了幾個莫名其妙的深坑，連帶著深坑邊緣都帶著一些近乎於不詳的血色。他忍不住好奇開口去問，然而對這些擺明了看著不正常的畫麵，工作人員卻都推辭說是“基地內異能者比試的時候一不小心沒控製住下手的力道”，表明這些東西看著其實都很正常。不隻是那個解釋的工作人員覺得這很正常，就是路邊的那些幸存者看著也都是淡定的樣子，好像這些大麵積異常損毀的建築真的沒什麽特殊的。很難形容此時計劃總負責人的感覺。明明周圍的氣氛看著很是和緩，甚至於周遭的人看著都很平靜，但就在這安定的氛圍下，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時刻撥弄他的警惕心，他總覺得眼前的這個場景帶著一種強烈的、仿佛被安排的刻意感，就好像《楚門的世界》裏，電影主角麵對著自己那個被安排的人生一樣。這感覺來得莫名其妙，已經讓他開始生出強烈的不安。好在此時，他終於到了目的地。如果說這個基地內誰最能讓他感覺到安全感，那必然是趙首長無疑了。這個殺伐果斷的基地領袖曾帶領他們解決無數危機，於是到了現在，隻要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他就能重新鼓起勇氣。隻是這一次，他看到的趙弘毅似乎和以前看到的那個趙首長存在微妙的不同……到底是哪裏不一樣呢……“……計劃最後還是失敗了，那些前去執行任務的士兵全都沒能活著走出那個小鎮。”計劃總負責人強忍著內心的焦躁匯報完了自己外出任務的這段經曆，他不住打量眼前這個看似正常的人，想要弄清楚所有不適感的原因。而很快，他在這之後也沒等太久，他的所有困惑都迅速得到了正確的答案“不必愧疚，他們都還好好地活著那個小鎮上，計劃也並不算是失敗……或者說那個計劃正是因為沒有得到當初預期的結果，所以才能算是成功。”趙弘毅笑著說道，“現在，在這之後，我們該繼續執行另外一個新任務了。”計劃總負責人內心的不安愈演愈烈，他下意識追問：“……什麽新任務？”趙弘毅理所當然道：“當然是，為了我們過去的冒犯，為了我們過去的錯誤，向那位至高的黎明神懺悔我們的過錯，請求的原諒啊。”“現在就在那個小鎮上，等著我們前去虔誠朝拜呢。”計劃總負責人驚得說不出話來。這個不久前還和他說“一定能成功”的趙首長，這個不久前還堅定相信人類能戰勝那朵變異蘑菇的趙首長，怎麽在這點時間裏就突然變了個樣子？！這真的是原本的那個趙首長麽？耳邊陡然響起幾聲窗戶被敲擊的“咚咚”聲。他下意識扭頭去看幾顆紅色的眼球雀躍地在窗框上跳躍。它們齊齊看向屋內，正中黑色的瞳孔微微收縮，倒映出他麵上的無措與驚惶。它們愜意地欣賞著，像是從此時看到的畫麵中，從他的恐懼與驚駭中，咀嚼品味出了無上的愉悅。……“這個劇情還算是有意思。”……而得益於此時的愉悅心情，慈悲的神明最後還是善良地寬恕了這些人冒犯自己的過錯。！第30章 電腦屏幕前,楚黎看著已然全員成為蘑菇信徒的s市基地，這下終於算是滿意了。看看此時屏幕上的信仰收集進度條，在接連攻破兩個基地後,這下算是終於慢慢爬到了1%。眼看這個遊戲劇情順利結束,他索性也跟著結束了遊戲的錄屏,順便一起關掉了遊戲。隻是在臨了準備關電腦的時候,想到自己剛才錄到的“導/彈傳教”冥場麵，總覺得這麽有趣有梗的沙雕視頻不能隻是自己一個人觀賞獨享，這份獨特的快樂怎麽著都得和其他人一起好好共享。……畢竟就這種特殊的冥場麵,網絡上應該也找不到其他類似的視頻內容。遊戲這種東西麽,一起玩才有意思。在單機遊戲裏，類似的分享說不定還直接能讓他這個玩家反過來快樂加倍！就以前他看到的那些玩家整活視頻，特別是他一個遊戲裏認識的朋友上傳的和自己搞事的錄屏，他有時候光看底下網友的搞笑評論都覺得很有意思。這麽想著,楚黎把視頻傳到手機上,用一些傻瓜式剪輯app稍加處理後，順勢將遊戲視頻上傳,想要和其他網友共享這段有趣劇情。等到他做完這一切後,這會兒的時間門是真的有些晚了。楚黎看了看時間門,很快關掉了電腦，拿起手機準備去小區附近找家熟悉的店吃晚飯。……小鎮內,那朵矚目的巨大蘑菇邊上。在爆炸聲停歇後，小鎮再度恢複了往日裏的寧靜。巨大蘑菇根部的位置,跪著祈禱的信徒似乎也知道他們偉大的神明為他們再度擺平了又一個麻煩,麵上的感激濃重到幾乎要化作眼淚，從身體裏滿溢出來。等到每天慣例的祈禱時間門過去後，信徒們恭敬退下,直到在離開了麵前、確保自己不會打擾到神靈休憩後，這才輕聲討論起了今天發生的這場意外。最先開口的是一隻看著有些怪模怪樣的兔子和尋常兔子相比，此時它的外形看著幾乎都能稱作是“畸形”了。在蘑菇的“異化”能力下，這些天以來，它不止長出了近似於人類的靈活手指，連平時行走動作的姿態都跟著有了巨大的變化。大抵是因為人類的手指結構實在不大方便用來匍匐爬行，它也像是人類一樣，以僅用兩條後腿直立的姿態用來行走動作。……人類千萬年進化出來的成果，如今在寬厚神明的賜福下，居然隻需要這短暫到甚至都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門。和最初的身體結構相比，如今異化後的這隻兔子顯然失去了部分過去用來求生的依仗。但這問題不大，相比起那點堪稱是微不足道的速度上的遲緩，如今在神明的庇佑下無需憂心生存，這看著像是半人半獸的樣子反而給了它恭敬俯首跪下的可能，越發聰穎的智慧更是給了它學會其他種族言語的資本。如果忽略它和人類相比依舊顯得有些過分矮小的身形，不去看它那仍舊包裹著全身的皮毛，這看著簡直就像是過去人類在各種文藝作品中構想出的獸人。此時，它現在就用一口有些磕絆的人類言語，和其他信徒進行交流溝通：“不能、不能再這麽下去了，作為的信徒，我們怎麽能讓那位至高的大人親自花費精力，對上那些可惡的異端？！我們必須得站出來，為那位大人清除所有路障，將這顆星球親手捧到他麵前！”作為黎明神第一位信徒，雖然它的模樣畸形又古怪，最初隻是一隻柔弱可欺的兔子，但它在這些眾多信徒之中，說話還是有那麽一點分量的。它隻是才把自己的想法說出口，再加上其他信徒也都和它一樣，滿心敬畏愛戴著那位黎明神，很快便有人應聲表明了自己的讚同。“確實，你說得對。”接話的是一片飄飛在空中，像是蝴蝶一樣扇動翅膀保持飛行的綠色草葉。它整體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樣子，乍一眼看上去就好像是一隻真的擬態蝴蝶。同為神明的信徒，作為一株紮根在土地裏無法移動的植物，每每看到其他信徒都能自由地在地麵上行走，前去叩拜神明，內心的酸澀和痛苦幾乎要將它深埋地下的根係都要燒灼殆盡。好在神明終究還是為它賜下了恩典，在強烈的祈願下，於神聖紅光的照耀下，它終於能將自己的神誌全部放入一片草葉中，然後化身蹁躚的草葉蝴蝶，親自來到神明的聖所。……不過這還不夠，這還不夠……它以後一定還要生長出歌頌神明的嘴唇，叩拜神明的雙腿，讓黎明神親眼看見它的虔誠。抱著這樣的決心，這同樣也是它每日前來叩拜神明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原因之一。於是它也經曆了今天的這場混亂，親眼看見那些該死的混蛋損毀蘑菇傘蓋的瞬間門。盡管它還尚未進化出一張能做出靈活動作的麵容，可它此時語氣中的憤怒同樣也能讓周遭其他人清楚知曉它的情緒。“那些該死的家夥、那些該死的家夥，他們怎麽敢，他們怎麽敢這麽褻瀆神明？！”相比起那隻連話都還沒說利索的兔子，可能是通過精神與其他人交流，它說起話來反而比前者更加流暢，“我之前就看到過的，除了那些稀奇古怪的異能，那些能殺死其他同類的可怕武器，他們還有能讓一個城鎮覆滅的恐怖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