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艾麗潔隔著衣服都能看到他的胸肌在跳躍。　　古絲蒂小姐說：“提一個與遊戲無關的問題。你明明是魔法師，為什麽這麽擅長格鬥呢？”　　“我家本來就是開拳館的，而我剛好有魔法天賦。有時候人的才能太多也是一種煩惱。”　　這個人好自戀啊！艾麗潔心想。不過，沒有實力的人說這種話，就叫大放厥詞、不自量力。而有實力的人這樣說，那就叫自信了。肌肉魔法師顯然是後一種。　　第三個登台的是一名紅頭發的女魔法師。　　“我的這個遊戲名叫《真實之眼》，和其他人的遊戲不同，它必須搭載在魔力頭盔上。”　　“哦？是全息遊戲嗎？”古絲蒂訝異。　　“可是全息遊戲製作流程極為複雜，需要大量人力物力，獨立工作室恐怕不行吧……”梅耶蹙眉。　　紅發女法師淡淡一笑：“不，這不是全息遊戲。我不知道該稱它為什麽。我研究過魔力頭盔中的魔法術式之後，發現它不僅僅能讓佩戴者進入幻境，還能讓佩戴者在現實中看到各種虛幻的景象。譬如我現在身在會議室中，但戴上魔力頭盔，啟動《真實之眼》，這地方就會變成一座宮殿。當然了，一切物品和地形都和現實中一模一樣，隻是換了裝潢。”　　“ar技術！不，這應該已經叫mr技術了吧？”洛林驚歎。　　“原來它叫這個名字嗎？看來洛林先生也早有和我同樣的想法啊。”女魔法師的語氣有些虛幻，好像已經身處於虛擬世界中了。　　“那麽你的遊戲就是讓玩家戴著頭盔，在華麗的場景中探索冒險？”洛林饒有興味地問。　　女魔法師搖頭：“不是在華麗的場景中，而是在恐怖的場景中。”　　“啊？”　　“‘真實之眼’是一種魔法，能夠看破幻術。玩家在遊戲中扮演一名驅魔人，隻要發動‘真實之眼’，便能看到常人所看不見的幽靈鬼蜮，並進行驅魔。我製作了一段演示視頻，請看。”　　她打了個響指。幕布上出現了一名女子，顯然是以紅發女法師本人為原型的。女子背對觀眾，置身於一間樸素卻溫馨的小屋中。顏色素雅的牆紙和地毯，柔軟舒適的沙發，擺放著瓷器的茶幾，還有倚靠在書架上的兩隻小熊玩偶。一切都是這麽普通。　　接著，女子戴上了魔力頭盔。　　小屋扭曲了。陽光從屋中消逝，仿佛黑夜迅速來臨。牆紙剝落，地毯蛀蝕，沙發上出現一攤幹涸已久的血跡，好像曾有人死在這裏。茶幾上的瓷器變成了一枚骷髏頭。書架上教授織毛衣技巧的書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散發著邪異氣息的魔法書。隻要走到它附近，耳邊就會傳來古怪的呢喃聲。而那兩隻可愛的小熊咧開嘴，眸子中迸發出懾人的紅光。　　“請看，這就是戴上頭盔之後的效果。係統會提示玩家附近有邪祟存在，玩家必須進行驅魔。”　　女子身旁浮現出一道複雜的金色符文虛影。她抬起手，沿著那虛影畫了一遍，虛影化作金色塵沙，隨風消逝。　　同時，兩隻小熊身上亮起隱約的光芒。女子身邊又浮現出一句咒語。她對著小熊念出咒語，每念一個字，小熊眼睛裏的邪異之光便減弱一分。當咒語念誦完畢，小熊體內升起一道白影，它尖叫著在屋內盤旋，然後破窗而去。　　陽光破雲而出，小屋又恢複了素雅明亮的模樣。　　“哦哦哦！”會議室中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女魔法師在掌聲中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真是太有趣了！艾麗潔心想。這個遊戲簡直潛力無窮啊！她幻想著自己戴上頭盔，行走在普通的街市中。忽然周圍的景致發生變化，係統紅燈閃爍，警告她附近有邪惡存在。她在熟悉的街道中穿梭，找到被鬼蜮侵蝕之處，進行驅魔。而常人根本不明白，她眼中的世界已經和他們的截然不同了……　　簡直太能滿足中二少年少女的幻想了！　　洛林先生，請一定要投資這個遊戲啊！要是艾麗潔有錢，她都想投資了。今後她賺錢的動力又多了一個：隻要有錢，就可以隨心所欲讓自己喜歡的東西問世了！　　洛林忽然朝門縫這邊掃了一眼。艾麗潔立刻慌張後退幾步，唯恐被發現她正在這兒鬼鬼祟祟地偷窺。　　她急忙回到會客室，局促不安地坐下。過了一陣，會客室的門打開了。洛林像一陣風似的走進來。　　“讓您久等了，普爾小姐。我剛才在處理別的事情。”洛林露出親切的笑容。　　艾麗潔心虛地玩弄起自己的衣袖。　　好在對方沒有提起她偷看一事，而是單刀直入：“雖然伊薇特小姐推薦您來我司工作，可我還是必須問清楚，這是您自己的意願嗎？”　　“當然了！”　　艾麗潔將她對姐姐說的那番話重複了一遍。“我要賺錢，還要讓那些看不起我的人追悔莫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窮！”　　洛林虎軀一震。“這話是誰教您的？”　　“您啊！”艾麗潔滿眼小星星，“準確地說是我向伊薇特學的，而伊薇特說她又是從您的遊戲中學的。我覺得這話特別有氣勢，每次我這麽說，別人都會被震懾住呢！您能多教教我嗎？”　　“好，那我就再教您幾句。”洛林擺出一個極為中二的姿勢，“你知道你為何失敗嗎？你的敗因隻有一個，那就是與我為敵！”　　“哦哦哦！”艾麗潔激動，“這個也很有氣勢！還有嗎？”　　洛林做出扶眼鏡的無實物表演動作：“我勸你不要虛張聲勢了，會顯得你很弱。”“你幾時產生了我沒有使用鏡花水月的錯覺？”“崇拜是距離理解最遙遠的距離！”*　　“學廢了學廢了！”艾麗潔海豹鼓掌。　　“咳，我們來談正事吧。”結束了中二台詞小課堂，洛林擺出嚴肅的神情，和艾麗潔談了談工作的要求和待遇。　　“……總之，我們公司打算推出的新遊戲，正是普爾小姐您施展才華的舞台。不知道您有什麽不滿意的嗎？”　　“我沒有一點兒不滿意！”艾麗潔忙說，“隻是，我還在平原王國讀大學。我不想耽擱學業，你們公司又在諾雷利亞，這樣聯絡起來會很不方便吧？我……真的能兼顧學業和工作嗎？”　　“距離的問題您不用擔心，小姐。地城娛樂的第一家海外分店將開在平原王國的首都利尼市。到時候那邊會建立一個新的工作室，專門開發和運營幾款新遊戲。”　　洛林之所以選擇平原王國的首都，一來是平原王國與海岸王國接壤，交通相對方便。二來之前的刺殺計劃失敗，兩國的高層在談判桌上經過了幾輪不見血的唇槍舌劍之戰後，平原王國為了維護自身的國際形象不得不退讓，給予了海岸王國的商人一些關稅和經營方麵的優惠政策。　　三來懷恩先生還欠著洛林一個人情。由於諾雷利亞通訊在海外也有業務，於是洛林就要求懷恩先生提供平原王國的發行渠道作為人情的報答。正好乘著這股東風，將地下城的勢力拓展到海外。　　第四個原因，就是平原王國首都利尼市號稱時尚與藝術之都，沒準能在那兒招攬到更多人才呢！　　艾麗潔也勉強算是半個平原王國人才吧！　　和洛林談妥待遇後，艾麗潔開開心心地簽了合同，回到了旅館。她的女仆被她留在了那兒。　　“小姐您可算回來了。”女仆敬業地幫艾麗潔換下外出的裙裝，“談得怎麽樣？您不會真要為了做遊戲而輟學吧？”　　“當然不了！地城娛樂會去利尼市開一家新工作室這件事還沒公布，我可是偷偷告訴你的。這樣我就能兼顧學業和工作了。”　　“小姐，您什麽時候這麽熱愛魔力遊戲了呀？”　　艾麗潔哼哼一笑，做出一個中二裝逼的姿勢：“你幾時產生了我不熱愛魔力遊戲的錯覺？”　　女仆：“？？？”　　小姐最近雖然變得很開朗，但總覺得有哪裏已經徹底壞掉了……可能是腦子吧。　　換上常服，艾麗潔對著鏡子歎了口氣。“話說回來，洛林先生真的很想要‘現代勇者’的稱號吧？”　　“小姐何出此言？”　　“因為勇者稱號隻有教會才能授予呀。這次如果能讓平原王國的人也領教魔力遊戲的厲害之處，洛林先生一定能揚名世界。這名聲傳到教會耳中，冊封勇者不就順理成章了？”艾麗潔說，“畢竟，教會的大本營就在平原王國嘛！”　　***　　一隻鳥兒振翼翱翔，越過平原王國邊境的高山。它低頭俯瞰，銳利的目光落在群山之巔的白色上。雪水融化後匯聚在山穀中，形成了一片寧靜的湖泊，名為鏡月湖。傳說這片湖是女神降臨之處，因此大陸各國的信徒們都熱衷於來此朝聖。　　一艘汽笛轟鳴的客船停靠在湖心島的碼頭。水手們放下踏板，一大群乘客爭先恐後地湧到岸上。他們雙腳一踏上地麵，便不約而同地跪下來親吻泥土，表達對諸神的敬意。　　一名身披白色法袍的祭司麵無表情地穿過跪地的人群，走向坐落於湖心島中央的潔白建築。這一日是陰天，可湖心島上方的雲層卻剛好破開一洞，陽光斜斜灑落在建築那高得不可思議的穹頂上，猶如女神溫柔的手摩挲著屋頂。　　那座建築就是整個大陸教會的大本營萬神使徒會中央大聖殿。　　在人類發明鋼筋混凝土技術之前，中央大聖殿是整座大陸上第二高的建築僅次於諾雷利亞的法師之塔。當然，在虔誠信徒們眼中，大聖殿的優雅美麗遠遠超出法師塔，這在某種程度上彌補了高度的不足。　　白衣祭司在大聖殿門口向守衛出示了自己的聖徽，目不斜視地走進殿堂，輕車熟路找到聖職者專用的階梯，來到大聖殿的地下。　　這裏是整個教會最為神聖的地方。這裏埋葬著古往今來無數聖徒遺骨，是教會的基石。　　白衣祭司推開一扇石門，門後是一間古樸的祈禱室。一名禿頂的老人跪在祈禱室中央，向空無一物的牆壁默默做著禮拜。　　“大人，我帶來了海岸王國女王致您的信件。”　　白衣祭司畢恭畢敬地地取出一隻木匣子，雙手呈給禿頂老人。　　禿頂老人慢悠悠地爬起來。他披著一件粗糙的白色羊毛長袍，赤著雙足，除了掛在脖子上的聖徽之外，渾身上下沒有任何首飾。在普通人眼裏，他或許隻是個平凡的貧窮老人。但實際上，他正是屹立在整個教會頂點的人七名大祭司中的首席，統領教會的至高大祭司。　　老人接過匣子，從中取出一封加蓋了海岸王國王室印章封蠟的信。“真稀罕，那位女王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回又出了什麽事……”　　他在祈禱室一角的石凳上坐下，快速讀完信件的第一頁。“嗯？怎麽會這樣？”他看向白衣祭司，“最近海岸王國有什麽不同尋常的異動嗎？”　　白衣祭司思索：“除了萬國博覽會之外，似乎就……啊對了，海岸王國要求法師塔改組為民間社團組織。聽說不少魔法師都離開了法師塔。有些貴族莫名其妙地因為一些微不足道的罪名被逮捕入獄，幾名外國大使也因為觸犯法律被驅逐，其中就包括平原王國的大使，黑鬆郡侯爵。”　　“看來海岸王國和平原王國最近起了不少摩擦啊。”　　“至高大祭司大人，難道兩國會爆發戰爭嗎？”白衣祭司不安。　　“戰爭倒不至於。就算有戰爭，那也是談判桌上不見血的戰鬥。現在是和平年代了，大家都不想打打殺殺的。”　　至高大祭司低頭閱讀信件的第二頁，並不時從鼻子裏發出疑惑的哼聲。他再度望向白衣祭司：“你在海岸王國待得比較久，你知道洛林地城是誰嗎？”　　“是一名民間魔法藝人，開了家公司，售賣一種叫魔力遊戲的新型玩具。”　　“玩具？”至高大祭司錯愕，“是我理解的那種玩具嗎？你玩過嗎？”　　“當、當然沒有，大人！我們聖職者怎麽能沉迷玩樂！”白衣祭司一臉正直，“我們不但沒玩，海岸王國的主祭還勒令大家遠離那種令人玩物喪誌的東西！”　　至高大祭司徹底迷惑了：“帕特麗夏女王竟然提議冊封這個洛林地城為勇者？一個賣玩具的？”　　“此人的確在海岸王國做出了許多驚人之事。”白衣祭司回答，“他收服了兩條惡龍紅龍焚烽與藍龍烈雷，拯救了瀕臨滅絕的珍奇魔法生物獨角獸，還將一座廢棄的地下城改造成了主題樂園。海岸王國內的確有人呼籲將此人封為‘現代勇者’。”　　“看來我避世隱居太久，有些跟不上時代了……”至高大祭司嘟囔，“假如此人所作所為屬實，那倒也配得上勇者稱號。”　　白衣祭司驚訝：“可是已經有超過一百五十年不曾有勇者出現了！”　　早在千年之前，“勇者”這一稱號僅會賜予那些成功擊敗黑暗魔物，或是在戰鬥中犧牲的偉大戰士。後來，冒險者們去地下城探索之前，教會會先冊封他們為勇者以激勵士氣。隨著時間的推移，就像許多榮譽稱號一樣，“勇者”也漸漸通貨膨脹，曾有一段時間，教會一年內冊封了數百名勇者。　　最後，隨著劍與魔法的衰落，工業革命的興盛，勇者最終也退出了曆史的舞台。　　白衣祭司一直覺得，自一百五十年前的末代勇者之後，就再也不會有勇者出現了。況且如今的世界，似乎也沒有勇者存在的必要了。　　“雖然勇者的時代已經過去，但勇者的義舉和精神還是存在的嘛。”至高大祭司撓了撓自己的光頭說，“你去把大祭司柯維斯叫過來。”　　白衣祭司領命告退。不多時，他跟著一名中年祭司回到祈禱室中。　　那名中年祭司臉龐棱角分明，黑發如同烏鴉羽翼。他並不高大，但白袍下能看到隆起的肌肉，這讓他看上去更像一名威嚴的軍人，而不是傳播諸神慈悲的聖職者。　　“大祭司柯維斯，我有一個任務交給你。你去打探一下洛林地城的底細，看看他的那些豐功偉績是否屬實，已經他的品行人格能否勝任勇者稱號。”　　“遵命。”柯維斯低下頭，“今天的報紙上說，這個洛林地城要到平原王國首都利尼市開分店，這正是一個好機會。”　　至高大祭司將信放回匣子中。他覺得自己應該給帕特麗夏女王寫一封回信。　　“已經有一百五十年了啊。”他感慨，“不知道末代勇者看到今天的一切，會發表何種高見呢？說起來，末代勇者的後裔也很久不跟教會走動了，他們在幹什麽呢？”　　***　　同一時間，海岸王國首都羅伊爾市。哈登家族老宅。　　這座宅邸是一百五十年前末代勇者退休後親自監督建造的。末代勇者過世後，這裏就成了曆代家主所居住的地方。　　家主之外的人在各處都有私宅，平時並不會住在老宅中。因此這裏總是冷冷清清。　　今天，老宅卻罕見地迎來了一大批客人。　　家主的臥室門外，客人們分成兩撥，各自占據了走廊的一側，勢同水火，不服輸地瞪著彼此。即使完全不了解他們雙方的身份，也能感受到空氣中一觸即發的火藥味。　　他們一方以老弗萊迪哈登為首，他的妻子和兒子站在他身後，高傲地昂著頭，好像他們生來就是此地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