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隻低級的魔,翁和同伴不小心得罪了另外一隻非常狂妄且強大的魔物,在被追殺得走投無路的情況下,翁和同伴因緣際會地潛入了牡丹皇城,遇到了當時病怏怏的弘文學館授課先生——岐山。


    一株擁有完整內丹且手無縛雞之力的成年麵包樹,在翁的眼裏,猶如一道美味佳肴。翁和同伴果斷地瓜分了岐山的生命力與內丹,在保留了岐山的外殼後,順利地“占山為王”了。


    翁第一次瞄上許長安的生命力,是在弘文學館。那時候“岐山”剛剛大病初愈,數不盡的世家子弟紛紛返回學館,翁在人群當中,第一眼就看到了許長安體內的生命力。


    一簇蓬勃的、好似火焰般躍動的綠色生命力,足有兩個拳頭大小。


    “他看起來真像仙人球,除了刺少了點軟了點。”


    翁吸溜著口水想道,他許久沒見過這麽旺盛的生命力了,即使許長安身上並存著內丹太小的缺陷,也依舊讓他垂涎三尺。


    但是那個時候,許長安這道可口的點心旁邊,跟屁蟲似的跟著一株令人討厭的仙人球。


    叫做許道宣的仙人球非常令人厭惡,生命力不夠大,刺還多,攻擊性也很強。


    翁不得不暫時隱忍下來。


    那天,借居在岐山殼子內的翁和同伴,吃掉了另外一道送上門來的美味——細眉細眼的學子溫元溪的內丹。


    坦白來說,溫元溪內丹滋味並不怎麽樣,好在生命力味道尚可。


    翁和同伴十分順利地吞噬掉了溫元溪,這回他們長了教訓,沒有毀壞溫元溪外殼。


    “謝天謝地,終於可以不用和那個家夥擠在一具身體裏了。”望著強行霸占溫元溪軀體的同伴,翁如是想。


    在吃掉了那麽多生命力和內丹後,翁和同伴受的傷總算露出了痊愈跡象。隨著實力的恢複,他再次把注意打到了許長安頭上。


    奈何許長安身邊總有一朵礙眼的霸王花,哦天,那臭味隔著十裏都能聞見!


    臭味稍稍有點影響到了許長安的味道,就在翁猶豫要不要養一段時間再吃掉的關頭,他被發現了。


    非常凶狠的食人花,上來二話不說就把翁吞了。


    翁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畢竟食人花的可怕之處是有目共睹的。


    看著自己被逐漸侵蝕掉的魔丹,翁情不自禁地哭出了聲:“如果還有下輩子,我再也不要當魔了嗚嗚嗚……”


    “吵死了!”


    熟悉的嫌棄響了起來,翁一呆,而後他聽到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砰響,緊接著他就重新出現在了同伴麵前。


    翁愣愣地回過頭,看見白天還凶猛無比的食人花,竟然已經自爆了。


    細碎的血肉與魂魄的白點隻在空中停留了一瞬,轉眼就消散地無影無蹤了。


    劫後餘生的翁被同伴痛罵了一頓,沒過多久,那朵臭裏臭氣的霸王花,來為食人花尋仇來了。


    眼看同伴馬上可以幹淨利落地處理掉霸王花,魔物們非常畏怕的捕蠅草居然趕到了。


    在實力相差懸殊的捕蠅草麵前,翁隱匿住自己的氣息,淚流滿麵地看著同伴被捕蠅草吃掉了。


    “我恨這些肉食的植物!”捕蠅草帶著受傷的霸王花走後,翁哭著回到了岐山的身體內。


    失去同伴的翁,很是萎靡不振了一段日子。不過很快,他這種悶悶不樂的情緒就被打破了——他再次遇到了許長安,那顆刺少生命力強大的仙人球。


    這回軟趴趴的仙人球身邊,既沒有令人厭惡的許道宣,也沒有臭臭的霸王花。


    翁完全忘記了同伴生前的叮囑,他興高采烈地跟著許長安回到了大司馬府邸。


    說來也是歪打正著,自從知道許長安在養著三皇子,為了防止府裏的仆從以及暗處的侍衛瞧見一些不該瞧見的東西,許長安他爹大司馬許慎,將許長安院子裏的人手撤掉了多半。


    因而,翁分外順利地潛了進來。


    悄無聲地穿過了鏤空雕紋窗戶,翁看著睡得不省人事的許長安,伸出了自己尖利到足夠一爪掐出生命力的爪子。


    然而沉浸在美味即將到嘴興奮裏的翁,下一刻就愣住了。


    一隻手扣住了他的爪子。


    望著突然出現的墨紫色人影,翁悚然一驚,很快他又放鬆下來了。


    “沒成年的小皇子,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翁粗嘎的嗓音冒了出來。


    同伴生前說過,皇室的人最好不要沾惹,不然皇帝會傾一國之力來複仇。


    想到鋪天蓋地全是是捕蠅草霸王花食人花的景象,翁不禁咽了口唾沫,目光再也不投向巍峨的皇城了。


    現在,翁自認為是十分好心的勸誡,可惜麵前的這個小皇子不僅不領情,反而更像是被激怒了。


    攜帶著山呼海嘯氣勢而來的青碧色枝條,讓翁輕輕一掌就化解了。他不敢用太大力,畢竟對於植物來說,大部分沒成年的都很脆弱,並且容易死。


    翁不想惹怒皇帝被捕蠅草追得亡命天涯,所以也不準備對小皇子下死手。他勻出一團烏黑色的魔氣,將小皇子釘在牆上動彈不得之後,就打算接著挖軟趴趴仙人球的生命力了。


    就在流著口水的翁低頭的功夫裏,放置於房梁上的,一盆似放未放的青龍臥墨池,忽然有了急劇變化。


    墨紫色花瓣的顏色不斷加深,從偏紫轉向了濃鬱的深紫,而後仿佛活了過來,先是猛地一下將所有重瓣緊緊收了起來,跟著如同飛速旋轉一般,一層一層地打開了所有的花瓣。


    隨著花瓣層層疊疊的綻開,白口青釉的花盆撐不住似的微微顫抖起來,光滑的瓶身慢慢浮出了裂紋。


    在最內裏接近花蕊的,一層纖弱細小的花瓣即將綻開的刹那,青釉花盆終於承受不住,從房檁墜落下來,摔了個粉身碎骨。


    與此同時,花盆裏的那株枝葉繁盛的青龍臥墨池不見了。


    故有詩雲,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為牡丹開花而驚動的翁來不及轉身,整隻魔便凝住了。


    一隻白皙修長的手,無聲刺進了翁的魔丹。


    翁低下頭,在自身一團洶湧翻滾的魔氣中,竟然瞧見了墨紫色的花瓣尖。


    魔丹碎裂的時候,翁不知道怎麽的,突然想起同伴生前說過的一句話。


    “原來他就是那個失蹤的開花期皇子啊。”


    翁最後的念頭在劇痛中漸次消散了,他殘餘的魔力引發了一聲巨響,看不見的巨大波動險些掀翻了屋內的太師椅。


    薛雲深一邊抬手抹掉了所有聲音,將臥房裏挪動了位置的物什複位,一邊朝床榻間的許長安走去。


    即使發生了這兒大的動靜,甚至差點當場喪命,許長安依舊無知無覺地熟睡著。


    看見臉蛋睡得酡紅的許長安,薛雲深臉色緩了下來,唇角不由露出了笑意,他抬指在許長安額間輕輕一點,墨紫色霧氣瞬間沒入許長安眉心。


    從“全身不遂”的狀態裏解脫出來,許長安似乎察覺到了有人靠近,不安地蹬了蹬被子。


    臉上依舊殘留著花瓣印記的薛雲深,伸手按住了許長安蹬來蹬去的小腿,而後俯下身,在許長安微微撅起的嘴唇上咬了一口。


    “暫時先放過你。”


    沒忍住啃了又啃,薛雲深不得不壓製住衝動後退小步,遠離布滿許長安誘人氣息的床榻。


    他開花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回皇宮,屆時若是他還沒回去,按規矩他父皇是要大張旗鼓地來接的。


    好不容易平複了呼吸,薛雲深狠狠痛斥了一番礙事的規矩,然後極其留戀地深深端詳了一眼許長安,輕手輕腳地開門走了。


    不久後,帝後翹首以盼多時,失蹤近一個月的三皇子終於回宮了。


    ******


    翌日,許長安醒來,看見地上碎了的花盆,和蹲在旁邊興致勃勃扒拉泥土的許道宣,立馬從迷迷糊糊的狀態裏清醒過來。


    “你幹的?”許長安陰森森地問。


    胸前掛著個月白小布包,許道宣聞言茫然抬起頭:“啊?”


    “噯!”捂著腦門的許道宣痛呼出聲,“長安大清早你幹什麽?!”


    許長安簡直快氣笑了,他隨手抓了個什麽東西,一麵砸許道宣一麵憤憤道:“我幹什麽?我要打你!”


    “許長安我警告你,你再打我就要還手了!哎喲!”


    “你別拿枕頭打啊,你枕頭是玉石的!”


    “伯母!大嫂!救命啊!”


    許道宣滿屋子亂竄的同時,聲嘶力竭地將嚎叫聲傳出三裏遠,最終成功地驚動了許長安他娘。


    “這是怎麽了?大清早好端端的,怎麽這樣生氣?”讓明月扶著進屋的柳綿,邊指揮仆從將二人拉開,邊攔住了許長安手裏的枕頭。


    “他把我的花摸死了。”


    許長安分外委屈道,他養了那麽久的青龍臥墨池,千防萬防地躲著許道宣,眼看好不容易要開花了,結果還是沒能逃過一劫,讓許道宣給禍害掉了。


    柳綿一聲不吭地聽完了許長安的指控,在許道宣叫冤的聲音裏,忍不住憂心忡忡地想:“這要怎麽辦哦,怎樣才能告訴這個傻兒子,你的牡丹不僅沒被道宣弄壞,還成功開完花回到了宮裏。


    “甚至都成了你未來的丈夫。”


    柳綿想到傻兒子還不知道自己是仙人球的事情,更加惆悵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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