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勁杉咬牙切齒地鬆開手,走到鄭書那和他購買疫苗。卓長東也沒多說廢話,緊隨馮勁杉之後購買了一秒,因為他清楚那兩支多餘的疫苗倘若在自己手中,他的選擇絕對會和崔浩成一模一樣。今天對於袁思寧來說也很意外鄭書和陳寧默那有剩餘的疫苗,她隻要買到了,再加上自己身上的五肢肉,就一定能夠通關。“你們還有一支疫苗,可以賣給我嗎?”袁思寧知曉這支疫苗對自己至關重要,所以她詢問鄭書的語氣小聲又溫柔,可以說是謙卑到了極致。可鄭書拒絕了她:“不好意思,不賣。”“……為什麽?”袁思寧僵住,“我付得起錢,為什麽不可以賣給我呢?”她指著自己,聲音有些發顫:“我也可以出雙倍的價錢。”鄭書伸出左右手的食指,在胸前比了個“x”。袁思寧隻好繼續加大籌碼:“三倍!”鄭書挑眉,毫無歉意的道歉說:“抱歉了袁小姐,十倍我都不會賣的。”袁思寧再也控製不住自己,尖聲質問:“為什麽?!”“我高興啊。”鄭書攤開雙手聳聳肩,“如果你非要找個什麽理由的話……唔,比如我嫌和我一起競爭長生的對手太多;又比如我怕後麵發現別的什麽意外,留一支給自己加層保險;都是老參與者了,我覺得你自己也能想出幾個理由的。”鄭書的確是嫌和他一起競爭長生的對手太多了,想把袁思寧逼急,等她狗急跳牆,或許還會拉幾個人給自己陪葬,從而借刀殺人。不過他這麽做,首當其衝的人也有可能會是他,於是鄭書又添了幾句話:“謝印雪那麽善良,大度保護你們女生,我也得保護咱們男生啊,我這支留下的疫苗是為我們全體男性備下,如果後續有什麽意外,我會自己掏腰包買下這支疫苗,免費贈予需要的男士,哪怕是謝印雪,也不例外。”這下子,主要矛頭又被轉移到謝印雪身上了。鄭書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拱火:“唉,我原以為今天疫苗會滯銷呢,沒想到還是那麽搶手啊。”謝印雪卻不疾不徐,抬眸望著袁思寧,溫聲和她說:“我們第七天還會剩下一支多餘的疫苗。袁女士,如果你願意向我道歉,我就會將這支疫苗免費贈予你。”鄭書:“?”為什麽謝印雪可以變臉這麽快?鄭書滯在原地,這回他臉上的錯愕不再是假裝出來的了,其他人也沒料到,明明謝印雪早上和袁思寧對陣時還是一副“高攀不起”的倨傲態度,怎麽一天還沒過去,袁思寧還沒低頭呢,他就先給人台階下了?袁思寧也不由震驚啞然,她盯著黑發青年的雙眸看了數秒,確認他眼中隻有溫和,沒有譏諷,也沒有高高在上的冷漠後,立馬低頭鞠躬:“對不起……”她怕謝印雪覺得自己的道歉不夠真誠,還繼續說:“你人真的很好,都怪我恩將仇報,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抱歉。”“好,我不會食言,等到第七日,我會把那支疫苗交給你。”謝印雪也說到做到,沒有對她冷嘲熱諷,在袁思寧道歉之後便如自己所言一般爽快下了承諾。眾人聞言卻是神色各異,表情複雜的望著他。不是因為他們不相信謝印雪說的話,而是他們不信在這鎖長生之中,真有像謝印雪這樣不適宜用善良二字來形容的人,畢竟他的所作所為,就如同他自己講的一樣,堪稱是在做慈善。換做他們,對於袁思寧這種端碗喊爹摔碗罵娘的行為別說是原諒,管她道沒道歉,不暗中給她穿小鞋就已經算是大度了,哪裏會像謝印雪這樣?所以謝阿戚終究沒忍住,難以置信的問了他一句:“謝印雪,你真就這麽放過她了嗎?”“是啊,你們也聽到鄭先生說我慈悲又善良,既然袁小姐已經向我道歉了,那我為什麽不原諒她?可能我這種人,死後拿去火化,還能燒出不少舍利子吧。”青年微微昂首說著這樣討嫌的話,卻因著語調輕緩溫和,不會惹人厭煩,講完他還斜眸,輕飄飄地掃了一眼鄭書,歎息道:“不過我能履行自己承諾的前提,是我能活到那個時候。”另有所指的話誰不會說呢?況且謝印雪會的還遠不止於此。而剛剛鄭書試圖挑唆袁思寧敵對謝印雪的事眾人也看了全程,便都明白如今謝印雪話裏的弦外之音,就是在指鄭書要害他,以至於他在副本中活不到第七天。“鎖長生”之中參與者明爭暗鬥不是新鮮事,放在過往,他們肯定會選擇明哲保身,就當什麽都沒看見也沒聽見,但現在有不少要等謝印雪免費贈予的那支抗體疫苗通關呢,所以如果鄭書真要對謝印雪下手,他們也不可能袖手旁觀。鄭書一聽也立時回神,卻不慌不忙回敬道:“你和你那搭檔慕雪每天順順利利都有五支疫苗,多到能做慈善了,如果你不是餓鬼迦摩,又怎麽會活不到那個時候?”“可我是你的競爭對手。”謝印雪又是一聲輕歎,睜著眼佯裝淒哀黯然,胡謅道,“雖然我對長生一事沒什麽想法,隻想熬到後期,徹底脫離其中,讓我能再活一些日子。”說完謝印雪還低下頭,用手背抵著唇虛弱的咳了幾下,再放下手時,眾人就看到他那與雪近無分別的手背上,已經多了點點猩紅。白得顯眼,也紅的驚人。這樣鮮豔又殘忍的顏色,在這個真正“吃人”的副本中無人不忌憚,陡然一見,大家都有些怔忡晃神。其實從瞧見謝印雪的第一眼起,他們就注意到青年單薄瘦削的身軀上,那常年纏綿病榻之人才有的懨懨氣息了。這樣病怏怏的感覺,叫人總覺著他說話溫和語氣柔緩,不是因為他性子本就和善,而是因為他重病纏身,無力高聲言語。不過心中覺得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又是另一回事了。能在“鎖長生”走到後期的沒有無能之輩,謝印雪瞧著再如何弱不勝衣,也無人會輕易看輕他,隻是也沒有幾個正常人會隨便咳兩下就咯血吧?更何況他們都知道能進“鎖長生”的人中,大部分是因為瀕臨死亡才被拉入副本,謝印雪這都咯血了,他進“鎖長生”的原因十有八九是因為重病快死,如此一來,他說自己對長生沒興趣,隻想活下來反倒有了幾分可信度。得了謝印雪好處的袁思寧馬上就“關心”他:“你生了重病嗎?”謝印雪點點頭:“是的,現在全靠‘鎖長生’續命。”蕭星汐和其餘女生不由憐聲感慨:“太慘了。”步九照和柳不花聞言對視一眼,然後默默移開了視線,都沒吱聲。鄭書也無話可說,他已經見識了謝印雪有多伶牙俐齒,知曉自己再與他爭執下去也不見得會占上風,加上現在所有人都因著可以輕鬆通關而維持在一種“和平”狀態下,他如果硬是要拱火高內鬥必然要成為眾矢之的,於是徹底歇聲,拿肉肢做好抗體疫苗就離開了禪房,約莫是不想再看到謝印雪,來個眼不見為淨。其他人同樣沒在禪房裏多加逗留。因為禪房不會落鎖,誰都可以進來,完全沒有私密性可言,再說他們也沒法大晚上的睡在這裏呀。謝印雪他們昨晚雖然在這呆了一夜,可讓柳不花說,待在禪房裏是真沒待在戰艦宿舍那舒服,不然他也不會在謝印雪和步九照離開戰艦後選擇去自己的宿舍裏煮奶茶。柳不花還在腦海內思考著他們今晚是繼續待在禪房裏呢,還是各回各的宿舍,就見他幹爹對著站在身側的男人道:“我有些話想和你說,去我宿舍吧,那裏不會有旁人打擾。”步九照聞言自是欣然應允:“好。”什麽話是不能在禪房裏說的,要跑去私密的宿舍裏說?還要沒旁人?柳不花很識趣,覺得這種場合下自己應該悄悄離開,誰知才一轉身,謝印雪就招手喚他:“不花你也一起來。”步九照:“?”這叫沒旁人打擾嗎?第121章 謝印雪行事從來不會多看別人臉色,所以步九照臉色再怎麽陰沉,他也像是沒看到一樣,待三人都進屋後就直講重點道:“我們不能再待在這戰艦裏了。”知道謝印雪為什麽會這樣說的步九照聽了他的話並不覺得意外,隻有對目前情況還一無所知的柳不花驚詫道:“啊?怎麽了嗎?”謝印雪抿了抿唇,輕聲將事情始末都給柳不花詳細解釋了一遍。最後,他道出自己的打算:“我猜測苦娑婆叉的數量,統共不會超過八隻,剛好對應我們一隊一隻。這件事應該也瞞不了他們太久,今晚我們就得把需要的疫苗全部做好,然後帶上疫苗離開戰艦。”遊蕩在外的苦娑婆叉並不難對付,在這個副本之中,他們最需要提防反而是同行的參與者,所以一旦苦娑婆叉數量有限的事情曝光,他們再待在戰艦中就不安全了。柳不花沒想那麽深,或者說他還是更相信人性本善,說道:“可大家今晚都有疫苗了,那未來五天各取自己身上的肉做疫苗也能通關啊。”都能通關了,又何必多生其他事端呢?步九照正看柳不花哪哪都不順眼呢,見柳不花如此樂觀,就冷聲嘲道:“你真是被你幹爹保護的夠好,都忘了這裏是什麽地方。”苦娑婆叉這一關,是謝印雪的第五個副本,也是柳不花的第六個,行走在這裏的其餘參與者,通關副本次數最少的也和謝印雪一樣,是五次。沒有點心機、才智或是城府的人,早在前四關就死絕了。因此說句難聽點的話,走到後期的這些參與者,在副本中的目的可能不止一個通關,尤其是像鄭書這種明顯是為“長生”而來的人。他們另一個不會掛在嘴上明說的目的,就是:盡量減少競爭對手。就連謝印雪,也都是如此籌算的,將疫苗“免費”贈送給其他參與者,就是他計劃的開端。然而他如何做盡壞事,那也是他的事,和柳不花無關,謝印雪也絕不會讓柳不花因著需要在“鎖長生”中存活而改變自己的本性,於是聽見步九照出聲諷刺,他就乜了一眼身側男人,挑眉護短,指桑罵槐道:“不花不是那種心思深重,品行卑劣之人,凡事隻往好處想有何奇怪的?”步九照擰眉,本就烏沉沉的臉色更難看了幾分,又在瞧見謝印雪轉身背對他,卻溫聲向柳不花解釋時開始發綠。“是,每個人身上是可以取五肢肉用以製作疫苗,可不花你有沒有想過”謝印雪與柳不花雙目對視,右手指尖對著自己,自鎖骨滑至心口,“這一肢肉,要如何取?”謝印雪說的這一肢肉,指的是除四肢以外,也能用來製作疫苗的軀幹一肢。柳不花聞言霎時愣住,臉上滿是怔色,顯然他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畢竟他、謝印雪和步九照根本不需要取到這一部分的肉體來製作抗體疫苗。可對於別人來說卻不是這樣。庫爾特曾經講過,參與者除頭顱外的每個部位如果有缺失,可以用機械身體來代替,但軀幹這一肢肉太特殊了,它連接著每個人的頭顱,如果要取了用來製作疫苗,那肯定得將頭砍下才行。也是到了這一刻,柳不花才明白過來,為什麽在這一副本中,參與者死亡的條件是頭顱被破壞。因為頭被砍下對這一副本的參與者來說,並不代表著死亡。隻是頭被砍下,就意味著完全喪失行動力,屆時如果沒能裝上機械身體,那無論發生什麽事,僅有一個腦袋的自己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切,而全無能力抵抗。今晚穆玉姬、夢妮這些人就是砍下自己手臂來製作抗體疫苗的,期間庫爾特隻負責將替換的機械假肢送過來,安裝則全靠她們自己,他不插手分毫,但四肢自己尚且能安裝,軀幹要怎麽靠自己呢?縱然謝印雪不說,柳不花也能猜到,某個參與者若要取軀幹這一肢肉來製作疫苗,就必須借助第二個人的幫助,不然絕無可能。問題是在這副本之中,像他和謝印雪這樣能全心信任對方的,能有幾對?起碼在目前這一批參與者中,他看不到第二對。所以對於他們來說,至少要再得一支疫苗,才能保證自己安然無恙地通關。謝印雪眼睫微垂,淡聲道:“苦娑婆叉數量有限的事他們還不知道,但這件事,肯定有幾人已經猜到了,他們目前不說,必是有所籌謀,等所有人想明白後,我們再跑就來不及了。”柳不花神情也開始漸漸凝重:“確實。”三人一致決定不能再留在戰艦中了,謝印雪說他們得在今晚就將全部需要的疫苗製作完善,然後在明早狩獵時離開戰艦,再不回來。打定主意後,他們就在步九照的引路下去總指揮室找庫爾特拿機械假肢。由於以諾的緣故,謝印雪對引導者npc的印象都不是很好,他也沒見過好的引導者,這回的引導者npc庫爾特雖然臉上時常帶笑,可看著也不像是什麽好相與的人,然而他和步九照、柳不花到總指揮室後,卻發現庫爾特出乎意料的好說話。他一聽他們是來拿機械假肢的,也不問任何問題,就直接將裝有機械假肢的醫療盒遞給他們了。柳不花嘴甜的向他道謝:“謝謝指揮長。”庫爾特也笑了起來,像是開玩笑一樣問他們:“你們忽然要這麽多機械假肢,不會是要提前準備好抗體疫苗,離開戰艦吧?”這一針見血的問題叫柳不花接過醫療盒的動作停頓了幾秒。謝印雪和步九照則沒有說話。庫爾特稍稍側過身,負手望了眼落地大窗外的破敗城市,繼續道:“外麵很危險。”引導者npc不會說謊,他現在說了這樣的話,就容易讓人覺得參與者在天黑之後一旦離開戰艦在外麵遊蕩,便會很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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