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一踏進舞蹈室後,他們就再次聞到了那陣和謝印雪身上香氣類似的氣息屍油味。黎弘吃夠了上次的教訓,進屋後也不抬頭看鏡子,就盯著自己的腳麵再沒膽子隨意亂瞄。“哇,這間舞蹈室真的好有意思。”柳不花卻盯著鏡子,驚喜地感慨道,“幹爹你看,我在鏡子裏是一朵牡丹花誒。”謝印雪走到柳不花身旁,跟著他一塊盯著鏡子看了幾秒,然後問他道:“不花,你現在心裏在想什麽?”“我在想這鏡子能不能照出我的前世,然後我就看到鏡子裏的我變成了牡丹花。”柳不花將自己心中所想如實說出,“那我前世真是一朵牡丹花嗎?”謝印雪笑了笑不置可否,隨後轉身走到呂朔和蕭斯宇身邊,開口說:“你們呢?你們有沒有看到什麽?”“我看到我在商場裏上廁所。”呂朔臉色難看,一會青一會白的,“……附近發生火災,將樓底下一家餐廳的煤氣罐點燃,然後煤氣罐爆炸,把坐在馬桶上的我炸死了。”“我也看到了。”柳不花指著鏡子說,“你的死狀比蕭斯宇還慘。”“對,我是出了車禍,身體被甩出車窗斷成三截。”蕭斯宇覺得自己和那些出車禍死去的人沒多少區別,最主要的是不奇葩。畢竟鏡中的呂朔腦袋是被飛起的馬桶給砸斷的。謝印雪聞言便道:“你們想的是,如果你們沒有進‘鎖長生’,那你們會以怎樣一種方式死去嗎?”“是的。”呂朔和蕭斯宇點頭應道,“謝先生你呢?你看到了什麽?”他們問著,將視線投下謝印雪身前,卻發現鏡子中根本沒謝印雪的身影,下一瞬,謝印雪也回答他們說:“我什麽都沒看到。”謝印雪手腕翻轉,雙指自袖中一夾便取出一張用朱砂黃紙繪製的符篆。他將其往空中一拋,符篆便淩空騰起,無火而燃。誰知他們四周的景色卻也像是被烈火灼燒般跟著燃起,舞蹈室的景況漸漸消失褪去,須臾後,眾人才發現這裏根本就沒有什麽舞蹈室,他們身處的不過是一間十平米不到,狹小逼仄,光線昏暗的雜物間。裏麵堆積著些掃帚、拖把和抹布之類雜物,還有刷剩的漆桶漆鏟,牆上雖然的確有麵鏡子,卻是那種老式塑料的掛鏡,僅兩個巴掌大小,而鏡子下方的小桌上則放置一個通身金色,繪著紅色詭異符紋的小童雕塑。黎弘、呂朔和蕭斯宇三人在看清小童麵容的那一刹,隻覺得心神狠狠的怔了一瞬,耳側響著尖銳又刺耳的孩童笑聲,他們的小腿似乎還被一雙小手重重拍了一下,低頭一看,卻見腳邊有幾個顏色鮮豔,剛停下滾動的糖果。“這不是古曼童嗎?”柳不花上前一步,不敢貿然觸碰小童,隻是蹙眉疑惑道,“怎麽會放在這種地方啊?”古曼童這種東西雖然有改運添福之效,卻也因為其自身邪性需要小心鄭重的供奉,要放在幹淨莊嚴的地方,每日點香,上供小童喜歡的零食糖果。否則古曼童便會反噬自身,隻會為主人帶來厄運,嚴重時還會有血光之災。聞言,黎弘、呂朔和蕭斯宇都齊齊抬頭朝柳不花看去,卻愕然發現站在柳不花身旁的謝印雪,此刻那對沉如點漆黑色的眼珠全淡去了顏色,隻剩下如雪般的銀白。他們問:“謝先生,您的眼睛?”謝印雪輕聲道:“無事,我開了陰陽眼而已。”說罷,他眨了眨眼睛,雪目便又恢複成了以前樣子。方才頂樓的門被打開的瞬間,謝印雪起初也看見了一間舞蹈室。隻是那舞蹈室他瞧著隻覺得其虛晃飄搖,像是海市蜃樓似的不真切,便直接開了陰陽目,一眼看破虛妄,所以他才沒陷入古曼童造出的幻象之中。並且……謝印雪冷嗤道:“這哪是什麽古曼童。”他說著,還抬手一把捏起桌麵上的金色小童,挑眉道:“正規寺廟裏的古曼童,製作隻會用到七處墳場土和七處蟻穴泥,而這具假古曼卻用了小孩的骨灰、骨頭、以及屍油,陰氣如此之重,以至於能讓你們全都陷入了幻象之中。”“那我們看到的舞蹈室……”黎弘訥訥道,“也都是幻象嗎?”“是。”謝印雪說,“你們心中在想什麽,便會看到什麽,且受屍油香氣的影響,你們隻會想到些恐怖怪異的景象。”黎弘聽到這裏終於明白了。李露茗她們以這裏有間舞蹈室為由讓他過來,先入為主的念頭便讓他們真在這裏看見了一間舞蹈室,三個女生覺得這裏有詭異的事發生,她們也的確從鏡裏看到了動作與自己完全不同的倒影。而之所會覺得舞蹈室光線昏暗,那也是因為這裏本來就沒什麽舞蹈室,而是一間隻有一小扇通風方窗,采光本就不好的雜物室。“學校樓頂怎麽會有人放這種東西啊?”蕭斯宇有些憤怒,“這不是害人嗎?”“雖然這種行為是不對。”柳不花幽幽道,“可是人家往門上上鎖了。”是李露茗一行人硬是要撬鎖進來的。蕭斯宇:“……”好像也是。“這假古曼陰氣如此重,可我們不上頂樓的話卻能完全不受其影響。”謝印雪也溫聲徐徐道,“我想……這假古曼的主人,應該也是發現了自己請錯了古曼童,卻無法將其送走,便隻能把它放在這裏,想借勢鎮壓其邪性。”呂朔不太聽得懂:“啊?什麽意思?”“你聽過一個民間傳說嗎?就是很多學校其實是建在墳場或者墳山附近的,因為學校裏學生多,陽氣重,所以邪物無法作祟。”柳不花拍了拍呂朔的肩膀告訴他,“這具假古曼被放在這裏,就是這個原因。”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便是這個道理。古曼童是東南亞一帶特有的靈異之物,寺廟中製作的古曼童是否真的有改運添福之效都有待商榷,可民間巫師製作的古曼童,那必定與“邪”字脫不了幹係,請回來後縱然能得一時好運,可未來也必定要付出更大的代價。黎弘聽完默然許久,耷肩沮喪道:“我以後再也不會到處亂跑,也不會接觸什麽靈異遊戲了。”“你若能有此覺悟,倒也是好事。不過這假古曼若是繼續放在這裏,止不準還會有好奇心害死貓的學生撬鎖來看,既然都是要鎮壓,不如我做回好事,由我帶回明月崖保管吧。”說著,謝印雪便要將古曼童收進袖袋,可是當他舉起小童,將它身上的紅色符紋看得更仔細些後卻蹙眉道,“不對,我說錯了,這個假古曼,是有人故意放在這的,上麵的符紋是加強其功效的咒文。”加強其功效,便能使主人運勢奇佳,將其置於陽氣鼎盛之處鎮壓,又能防止其反噬自身。“能想到將如此邪物放在高校樓頂,借由學生們的陽氣鎮壓這一招,必然有高人指點啊。”謝印雪喃喃低語道,他越是細想,便越發好奇這古曼童的主人究竟是誰?最終,謝印雪把金色小童放下,說道:“這個古曼童我不能帶走了。”“啊?謝先生,難道就任由它放在這裏嗎?”蕭斯宇聽見謝印雪這麽說就急了,焦聲道,“您不是說萬一還有其他學生進來,會禍害更多人的嗎?”“是的。”“所以你們需要做的事是”謝印雪拍拍捏過小童雕塑的手,抬眸笑道,“報警。”其他人:“?”“報警?”黎弘愣完回過神後就問,“可警察管得了這事嗎?”謝印雪道:“管不了,所以我給你的紅繩你還得繼續在手上別摘下,不然可能真就要被假古曼煉成屍油了。”“但是報警有個好處:那就是可以引起學校的重視,警方也會教育學生們不要搞這些封建迷信的東西,如此才能殺雞儆猴,防止那人繼續在你們學校樓頂放置這些邪祟之物,否則我將這個假古曼帶走,那人又再放一個過來,那我們豈不是全白費功夫?”“所以,我們報警吧。”曾經在饕餮宴副本中見識說謝印雪平日裏那一套封建做派,還搞得一手玄法道術的蕭斯宇和呂朔都表情複雜,卻又不得不承認謝印雪說的很有道理。“那要是警察把這個古曼童帶走了,結果他們卻開始倒黴了怎樣辦?”黎弘不愧是蕭斯宇的朋友,都快自身難保了還擔心著警察的安危,“我不想他們被練成屍油啊。”“這個你放心。”謝印雪抬起手,用拇指的指甲在食指指尖劃出一道傷口,然後將自己的血摁在小童雕塑的額心,“如此,便無事了。”他的血能將假古曼的邪性壓住,使其無法再禍害後來觸碰活看到它的人,不過這樣也會導致其失去增強運勢的功效。但後者謝印雪才不管呢。用如此陰邪之法為自己轉運添福,還要禍害學生的人能是什麽好人呢?他沒直接扭斷假古曼的脖頸,讓其邪性反噬主人已經是手下留情了。古曼童的事到這便算解決了,一行人走下樓頂,在校園裏找了塊陰涼地坐著,然後等待接到他們報警電話的警察抵達文馨樓,將頂樓的古曼童帶走。期間他們一直盯著文馨樓入口,卻沒見什麽可疑人士出入。於是蕭斯宇、呂朔還有黎弘他們就很想不通:“那個古曼童到底是什麽人放在那的啊?”“總之不是什麽好人就是了。”柳不花皺了皺眉,肅聲道,“我覺得你們也要小心些,你們進出文馨樓頂樓的事隨便打聽一下就能知道了,萬一那人懷恨在心,報複你們呢?”黎弘以為事情已經結束,原本放下的心聞言又驟然提了起來,害怕道:“……不、不會吧?”“小心為上。”謝印雪卻也說,“你加一下不花的微信吧,有什麽事你就找他,我會知曉的。”黎弘戰戰兢兢地照做了。之後又去奶茶店給謝印雪和柳不花買了一杯珍珠奶茶算是額外的謝禮。而回明月崖之前,謝印雪也關心了下自己上個客戶現在的情況,他問蕭斯宇:“對了,蕭先生,你姐姐近況如何?”“謝先生,您叫我斯宇就好。”聽著謝印雪對自己的稱謂,蕭斯宇受寵若驚,“我姐姐現在吃得好睡得好,聽說一個人在家也不覺得害怕,說什麽交了貼心的閨蜜……就是和蘇謙的離婚手續還沒辦下來,可能得走訴訟離婚。”柳不花替蕭如詩覺得忿憤:“什麽?還要起訴才能離婚啊?”“是啊,他前妻那件事都被掀幹淨了,蘇謙還不願意離婚呢。”蕭斯宇想到自己曾經叫過這個男人姐夫就覺得惡心,“我姐姐碰上這種渣男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黴。”謝印雪離開蕭家後不久,蕭如詩也回她和蘇謙的“家”去了,臥底幾日後,蕭如詩成功找到了蘇謙的護身符,並假裝不經意的毀去。因此當晚,蘇謙便見到了他許久不見的前妻。聽蕭如詩說,蘇謙也大病了一場,被折磨得瘦脫了相,活像行屍,比蕭如詩當時撞鬼時的模樣還要憔悴,因此回了老家休養。到這他們兩夫妻算是徹底撕破臉皮,蘇謙躲在老家不肯回來,更不肯和蕭如詩離婚,像是要和蕭如詩耗到底似的。說實話,蘇謙沒有出軌,更沒有離婚意願,要法院立刻判他們離婚也不太可能,雖然夫妻分居兩年可以判離,但要蕭如詩陪蘇謙那個渣男耗這麽久也太不值了。“新閨蜜?”謝印雪念著這詞意味不明的笑了聲,咕了一口奶茶輕聲道,“我教你一個辦法。你回去告訴你姐姐,讓她告訴蘇謙,說中元節就快到了,蘇謙是希望她的婚姻狀況那一欄,日後寫喪偶還是離異?我想蘇謙聽了後應該會做出正確選擇的。”蕭斯宇聽了麵露震撼:“謝先生,您果然……”他大概是想誇謝印雪的,可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用什麽詞好,最後隻憋出四個字:“是個好人。”被發了好人卡的謝印雪又自掏腰包,買了兩杯珍珠奶茶才坐上柳不花的蘭博基尼回明月崖,回去後,謝印雪把奶茶分發給陳媽和小徒弟沈秋戟。之後他就讓柳不花帶著沈秋戟去一趟涼亭。師徒兩人手捧奶茶,在涼亭中對立而坐。他們麵前的案桌上卻點著一盞通身玉白的人油燈。“阿戟,來,師父給你看個寶貝。”謝印雪將奶茶放下,用火柴點燃人油燈,任其幽香散出,再從袖中掏出兩片柳葉,沾水往麵無表情的沈秋戟眼皮上一擦,然後問他道:“你看見鬼了嗎?”沈秋戟:“……”這就是謝印雪要給他看的寶貝?沈秋戟不說話,柳不花見狀也跟著拿了柳葉沾水擦眼,給自己開陰陽眼。他環視一圈四周,別說鬼影,整個院子裏除了他們三個人,再多的人影都沒了,柳不花覺得自己都做到這種地步了也找不著鬼實在難受,向謝印雪求助:“幹爹,我也沒見鬼,這人油燈裏的鬼是不是跑了啊?”“不好說。”謝印雪也不由蹙眉,畢竟他要教導沈秋戟遇鬼如何自保,可是要學習,那也得真能見鬼有素材才行啊。“這盞人油燈沒什麽用,你拿去品香玩吧。”謝印雪頗為失落,將人油燈熄滅拋給柳不花,再對沈秋戟說,“現在沒鬼,阿戟你先繼續學繪符,等到了七月半,我們在子時玩一下招鬼遊戲應該就可以見鬼了,屆時為師再教你自保之法罷。”柳不花大喜:“好耶!”沈秋戟:“……”謝印雪看著小徒弟的表情,覺得他應該是不期待七月半的,但是柳不花對七月半卻很是期待,謝印雪後來又看了下日曆,發現七月半當天,竟然是他和柳不花下一次進入“鎖長生”的時間。於是謝印雪就想:他這次不會又在十二點整就進遊戲吧?好在當晚十二點到時,他和柳不花依然好好地待在內院的涼亭裏。“很好。”謝印雪點點頭,覺著他和柳不花應該會晚點進遊戲,玩個招鬼遊戲的時間應該還是有的,“現在陰氣正濃,我和你不花大哥也趕時間,我們就趕緊開始遊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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