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們也還有房費的壓力,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以諾說會給他們漲工資無疑是個好消息,也能讓易中傑、孟蓓和馬欣彤他們繼續安心當臨時船員。易中傑手腳麻利,他以前也做過粉刷匠的工作,所以很快就將第一層靠走廊這麵的牆都重新刷好了藍漆。但以諾隨後又布置給了他一個新任務:把第一層每間房子裏壞掉的牆紙也撕下來重新粘一遍,粘完之後再來找他,他會再繼續布置另外的任務。易中傑沒有多想,從倉庫裏搬來新的牆紙,揮汗就開始工作,他女兒易小荔在一旁幫忙,提前為他攪拌好粘牆紙的膠水,倒也為他節省了一些時間,增快了貼牆紙的速度。其餘眾人也是重複做著和昨天一樣的工作,不過為貴客們提供服務的遊戲參與者隻能在下午三點進入夢之搖籃大廳。所以到了下午三點整,謝印雪才又差使朱易琨把那張按摩椅搬到了七層夢之搖籃大廳門口,那些在大廳欣賞歌舞,舉杯痛飲享受著美食們的貴客似乎對他的按摩椅早就翹首以盼了,見按摩椅出現後便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齊齊朝謝印雪和朱易琨看過來。“謝先生,我怎麽覺得,他們看我們的目光好像比昨天冷。”朱易琨搓著胳膊往謝印雪身後躲,“是我的錯覺嗎?”謝印雪勾起唇角:“當然不是。”朱易琨看見謝印雪笑了就覺得要遭,有些害怕的問:“昨晚我去頭等艙之後,你是不是幹了什麽壞事?”“我怎麽會做壞事呢?”謝印雪沒學好,跟著以諾一起睜眼說瞎話,“我是來給他們帶來美好享受的啊。”說完,謝印雪就用手拍了拍按摩椅。貴客們對他這張椅子也格外寶貝,見謝印雪拍了它登時都抻長了脖頸,像是怕謝印雪力氣大點會損壞這張按摩椅似乎。謝印雪笑得更燦爛了,他難得抬高了些聲音:“昨日體驗過這張按摩椅的尊敬貴客們,我想你們今日是否還喜歡這把椅子?”“喜歡啊。”昨天想買下這把椅子的金發女人又是第一個開口的,她急切地問道,“所以今天你是願意把它賣給我了嗎?”“當然”謝印雪微微頷首,見金發女人露出欣喜的表情後就即刻把話說完,戳破她美好的幻想:“不是。”“我現在可以肯定,這不是我的錯覺。”朱易琨更慫了,他隻恨不得自己能再瘦點,這樣或許他就能把自己完整的藏在謝印雪身後了,“那個女人眼裏有殺意,她想殺了你。”謝印雪卻“嗬”了一聲:“她想的太早了。”朱易琨還沒回過味來謝印雪這話是什麽意思,就聽到青年輕輕舒了一口氣:“你們還喜歡的話,那我就放心了,因為昨天十金幣十秒的初次按摩體驗機會已經發售完畢了。不過好消息是,今天大家可以完整的體驗完十分鍾一次的按摩服務,一次隻需要”一種不祥的預感忽然縈繞住了眾人,當然,僅限於貴客們。而下一秒,青年說出口的話語便將這樣的不降之感凝為實質,像是把大錘重重敲在每個貴客的腦袋上,青年這次隻伸出的一隻手,比出一個“三”字,滿目柔柔的笑意,溫聲說:“三百金幣。”眾貴客:“?”朱易琨也他媽驚了,震撼道:“你怎麽比我還奸商?”“此言差矣。”謝印雪有些不虞的蹙起雙眉,斜睨著朱易琨教訓他,“昨天體驗價十金幣十秒,如果我今天依舊按這個價格算錢,那麽他們享受十分鍾就要花六百金幣,而我現在隻收三百金幣,這不是白菜價,更不是骨折價,而是跳樓價。”這些話是謝印雪以前聽柳不花說的,因為柳不花總愛和他的小徒弟沈秋戟討論哪家店的空調打折便宜,哪家的空調又是跳樓價甩賣不能錯過,而他記憶力很好,聽過一次就記下來了,卻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也能用上。朱易琨:“……”不是,六百打折成三百也就是五折啊,這叫什麽跳樓價?但是謝印雪不管,他坐在朱易琨剛剛端來的椅子上,右臂搭著扶手,撐著額角姿態慵懶,聲音清冷,模樣比昨晚持劍的模樣更加讓人討厭,用這副仙之容說著世儈的話語:“別怪我沒提醒你們,這麽便宜的價格買到就是賺到啊,明天我還要漲價的,今天錯過就沒有了。”“下午隻有兩個小時,第一個誰來?”作者有話說:朱易琨:對不起,是我輸了。柳不花:阿戟,這家空調打折了!跳樓價!明天放學我帶你衝!第38章 是的,赫邇之夢號的下午隻有三點到五點,短短的兩個小時。倒不是說貴客們隻能在夢之搖籃大廳裏待舉行這麽短的宴會,而是大廳的門隻有在這個時間段會為遊戲參與者們開放,貴客們想要獲得遊戲參與者提供的服務,或者遊戲參與者想通過提供服務賺錢,都隻能在這兩個小時內進行。所以不管是遊戲參與者還是貴客們都知道下午的時間十分寶貴,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誤。誰都想坐這個按摩椅,因為坐在上麵享受著椅子的按摩的確很舒服;可誰也都不想坐這個按摩椅,因為謝印雪給出的價格就很他媽邪門。早在昨天的時候,某些貴客就覺得謝印雪給出的價格很扯了十秒鍾十金幣,這個價格比以諾大副製定的每晚房價還要離譜。結果今天謝印雪還能給出更奇葩的價格。“你這個價格也太過分了吧?”金發女人皺著眉,手裏的金骨羽毛扇扇得又快又急,像是想增添些涼意給自己降降火氣,“我昨天都隻用了三百個金幣和以諾大副買按摩椅。”“那他賣給你了嗎?”謝印雪輕笑著抬眸,睨了金發女人一眼,出口的每個字如同在她傷口上撒鹽。金發女人:“……”“不就三百個金幣嗎?我坐!”一個灰眸男人推開了她,往謝印雪麵前放了一袋金幣,坐上了按摩椅。謝印雪讓朱易琨收好前後就操作著椅子給男人設定了十分鍾的按摩時間,灰眸男人坐在上麵,看上去很是愜意,但這椅子帶來的舒適並不能讓他看向謝印雪的眼神帶上溫度。他死死地盯著謝印雪,如同在看一具已死的屍體。反倒是謝印雪望著他的眼睛,饒有興致道:“這位先生,你的眼睛顏色很獨特,也很漂亮,我有個認識的人眼睛顏色也很像你。”“是赫邇船長嗎?我記得他的眼睛顏色也是這樣的。”朱易琨湊過打岔,說完目光上下掃了掃坐在按摩椅上的男人,狐疑道,“這個人不會是船長的親戚吧?頭發顏色也很像。”但是才說完朱易琨就覺得不太可能。因為夢之搖籃大廳裏有近兩百位貴客,其中灰眸灰發的就有十幾個,更別說超過百位的金發人士,難不能他們都是以諾大副的親戚嗎?“不,是昨天一位來我房裏的不速之客。”謝印雪也張唇道,他的目光在夢之搖籃大廳裏眾貴客的臉上遊弋,“那位客人的頭發似乎有些長了,所以我幫它修剪了下,隻可惜它的頭發長得太快,怎麽就剪不完。”“哢”一道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謝印雪尋聲望去,發現是一位棕發夫人捏碎了她的高腳玻璃杯,不幸的是,高腳杯的玻璃並沒有紮破她的手掌,所以謝印雪也無法知道她受傷之後,流出的血液是紅色的……還是綠色。不過不知道也沒關係,就衝這些貴客恨不得欲生啖他肉的目光和對按摩椅的極致喜愛,謝印雪就已經能夠確認,這些貴客全都不是人。而是昨晚出現在過道走廊裏,那個由無數腐爛肉塊堆積而成的怪物。但即便是謝印雪這般挑釁他們,他的按摩椅生意也還算不錯,起碼比他本職生意好太多這一下午,共有十位貴客選擇乘坐,所以兩個小時結束後,謝印雪掙了足足三千金幣。飯點時間到時,謝印雪讓朱易琨拖著一小麻袋的金幣往餐廳走去,餐廳裏的眾人,無論是遊戲參與者還是正在用餐的貴客,看到他們這一小麻袋的金幣臉上的表情都複雜的一言難盡。“為什麽這些貴客會那麽喜歡他的按摩椅?”賀曜在現實裏也坐過按摩椅,更試過真人按摩,說實話,按摩舒服是舒服,但也沒到會讓人沉迷到難以自拔的程度啊。所以他很奇怪:“難道那把椅子真的特別舒服嗎?”“不知道啊,我們又沒坐過。”韓思搖著頭說,“要不你去坐坐看?”“我哪來三百個金幣坐他的按摩椅?”賀曜無奈道,“咱們三個這兩天加起來一共就掙了六十個金幣,連他昨天掙的零頭都不到。”“為貴客們提供服務賺的錢真的很多。”聞人燕皺著眉說話,同時偷偷覷了一眼楊曼清和舒廣軒,“他們倆應該是早上商量了下吧,下午在夢之搖籃大廳搞了個共舞演唱表演,聽說一個人就掙了三百個金幣,但我總覺得這其中有什麽問題。”“昨晚不就知道了嗎?”韓思反問他,“賺得越多越容易被怪物盯上攻擊。”聞人燕的神色卻愈發凝重:“不止是這個,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成為臨時船員和為貴客們提供服務賺取的金幣數額差距,未免大過頭了吧?”他們三個人幹的都是臨時船員的活,比如去負一層幫助以諾他們給遊輪機組上油,檢查遊輪哪些零件有沒有生鏽和損毀,再或者是給熔爐添炭。整整三個人,從昨天到今日天剛亮起沒多久後就開始工作,傍晚直到七點“下班”,總共就才賺了六個金幣,而楊曼清舒廣軒他們就隻是唱了首歌跳了隻舞,每個人就有三百金幣到賬,而且聞人燕說實話,他們兩人跳的舞和演奏的歌曲沒有絲毫技巧和新意可言,是那種換任何一個人去都可以的程度就這樣,他們也輕輕鬆鬆賺了很多錢。即便有賺得越多在夜晚被怪物盯上的可能性就越大這個弊端,卻也可以用多花錢住進更好更結實的房間裏來解決。當然,謝印雪是個例外。他可以直接無視所有規則。而臨時船員那邊就剛好相反,他們按勞動和時間來算錢,工作幾乎就沒停歇過,賺的錢還不一定多。從這一點來看,在船上為貴客們提供服務看上去反而更好些賺的多,勞動量又少,還有暴富的機會,錢多了住進好房間夜晚也沒有危險,簡直就是通關的絕佳途徑啊。所以聞人燕完全想不通:“這樣來看,臨時船員的存在幾乎沒有任何意義啊。”賀曜也沉思道:“或許有什麽事被我們遺漏了。”另一旁,兼職餐廳服務員的萬嫵正在給謝印雪記錄點菜:“謝先生,今天你還要點《極致奢華》套餐嗎?”“不,不用了。”謝印雪輕輕擺手道,他還是坐在昨天那個位置上,也許是因為海麵上的天氣有些陰沉,這裏的傍晚並沒有晚霞,從雲層中墜下的太陽餘光印在海麵上就像是深藍色的,幽邃而沒有溫度,將折射出粼粼的水光從圓艙窗外透進餐廳內。那些光落在謝印雪的臉上,將他麵容襯得越發蒼白病弱,他輕聲道:“給我來一碗白粥就行。”“好的。”萬嫵點點頭,抱著菜單退下了。赫邇之夢號上的白粥很稀,米粒少,幾乎都是湯,吃不飽不說,價格還比大饅頭貴點,要足足二十銀幣。但是這個價格和昨天謝印雪點的十金幣一頓的《極致奢華》套餐根本不能比。謝印雪今天就點了碗白粥倒也不是為了省錢,而是他不怎麽舒服,所以不太想吃東西,就隨便點個好下咽的東西應付一下。如果他們不是非要在這艘遊輪上吃點什麽才能算遵守遊戲規則,謝印雪甚至連白粥都懶得點。於是當那碗白粥被端上桌時,謝印雪隨便舀了兩口米湯喝掉,就算是已經吃過飯了放下調羹,撐著下頜望向圓窗,欣賞窗外的風景。朱易琨幽幽挪了過來,到謝印雪麵前坐下,指著他碗裏的白粥問:“謝先生,這些粥你不喝的話可以給我喝嗎?”謝印雪沒說話,隻是動了動眼珠子望著他。“我一個饅頭吃不飽啊,我真的好餓……”朱易琨雙手合十哭喪著臉向謝印雪哀求,就差沒給他下跪了。他這副模樣怎麽看怎麽滑稽,所以謝印雪笑了起來,說話聲也是柔柔的:“你這樣弄的好像我十分心狠,可我又不是無情的人,你餓你告訴我,我肯定會再讓你吃的。”說完謝印雪就叫來萬嫵,大方的給朱易琨點了兩個大饅頭。朱易琨:“……”偏偏謝印雪還有溫聲再問一句,像是在關懷他似的:“這下夠吃了嗎?”“……夠了夠了。”朱易琨捧著饅頭啃,再不敢多講話。謝印雪也沒趕他去別的地方坐著吃饅頭,而是繼續杵著下巴繼續看窗戶,雙目一眨不眨,目光凝聚專注。朱易琨幾乎從未見過謝印雪用這種目光看什麽東西,於是就跟著他瞅了一眼,卻發現圓窗外就白生生的甲板和本該湛藍卻色深如墨的海麵,連天空也是烏沉晦暗的,仿佛一副遺照,完全沒半點風景可言,所以朱易琨就搞不懂謝印雪到底在看什麽。再仔細一瞅,朱易琨就發現外麵的甲板上竟然站著一個人。他穿著白色的海軍服,手裏握著把合攏並未打開的黑色蕾絲小洋傘,在圍欄旁麵向大海,而他灰色的頭發和高大的身軀則直白的告訴了朱易琨他的身份那是赫邇之夢號的船長,赫邇。朱易琨頓悟了,問他道:“謝先生,你是在看赫邇船長嗎?”“他是不是就是這次副本的大boss?”朱易琨壓低聲音,自覺自己發現了什麽了不起的大秘密,否則謝印雪為什麽要如此關注他?結果謝印雪聞言卻不由蹙眉,斜瞥朱易琨一眼,反問他:“外麵還有其他人嗎?”朱易琨愣了,回過神來後他指著甲板上的男人道:“那不是嗎?”謝印雪順著朱易琨所指的方向望去,看清男人的背影後這才了然:“哦,我一直在看天,沒注意到甲板上還有什麽人。”所以說謝印雪一直在看的就是天嗎?可這樣的話朱易琨就更迷惑不解了,他問謝印雪:“這天烏漆嘛黑的,有什麽好看的?”然而謝印雪卻微仰著頭,望著天穹眸底瞳光熠閃,喃喃道:“要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