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薑辭一激靈，低著頭避免和陸哲對視，他受不了陸哲現在的眼神太真誠、太純粹。他這個家裏生活一團糟，也算不上多麽優秀的人承受不起。陸哲看著薑辭躲閃的目光，知道不能把人逼急了，於是輕輕鬆開薑辭的手。薑辭靠在身後的吧台上，一條腿撐直另一條腿微微彎曲，雙手緊緊扣著台邊，用力到指尖都泛白。他的背佝僂著，單薄的隊服並不能遮住他削瘦的肩骨。薑辭呼吸有點急促，鼻尖微微冒汗。當他聽到陸哲說喜歡的時候，第一反應居然是有點開心。可隨之而來的是深深的不安和疑惑。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缺愛太久了，所以才會對隊長的好生出一股眷戀；也不知道自己是喜歡隊長，還是單純想要彌補內心的空缺。就算是喜歡，又是哪種喜歡？是普通隊友之間的喜歡，還是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喜歡？陸哲看到薑辭有點發抖，眼神一凜，瞳孔猛地一沉。他不想薑辭有太大負擔，更不想嚇到他。“沒事了，沒事。”陸哲在心底歎了口氣，使勁揉了揉薑辭的頭發，給薑辭遞台階，“很晚了，先回去睡覺。”二人出了茶水間，薑辭在前麵走得很急，差點撞上剛剛上樓找沈越的二隊小孩。“下樓的時候小心點。”陸哲眉頭微皺，嚇得二隊小孩雙腿發軟。薑辭趁機落荒而逃，憋著一口氣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才如負釋重似的吐出來。他脫力地靠在門後，沒開燈。小時候他是怕黑的，但黑暗往往是最深重的保護色。薑辭進到衛生間打開水龍頭，水流嘩嘩的聲音讓他的頭腦清晰了幾分。薑辭接了點水拍上自己的臉，驅逐了臉上可疑的緋紅和熱意。他死死咬著牙，關上水流，直直跌上床，任由拖鞋掉落。如果能有長輩給他出出主意就好了，但薑辭不能去問爸爸，也不能去打擾奶奶，隻能自己獨自消化。太不可思議了……隊長居然喜歡他？這可能嗎？家庭緣故，薑辭一直不擅長社交，他對別人的接觸懵懵懂懂，有點沒防備。可一旦對方挑破這層薄薄的紙窗戶，他又會變得非常敏感謹慎，像被刺激到了一樣。變得矛盾又奇怪。薑辭翻了個身，仰躺著盯著天花板。若說剛剛在樓下，他的心髒像被小鹿亂撞一樣，那麽現在，他的心髒又如墜冰窟。無論是家境還是知識水平，或者是三觀和眼界，他哪點都配不上陸哲。所以臉紅個屁？哪裏來的自信？薑辭閉上了眼睛，打心底唾棄自己。這一晚，薑辭一直到了天邊泛起魚肚白才迷迷糊糊睡著，就連早上定的鬧鍾響了都沒聽到，一覺睡到了下午兩點。夏明本覺得不像話，想衝上去把他從被窩裏揪出來，卻被陸哲攔住了。“薑辭昨晚訓練了五個小時，一直到淩晨，你也不能這麽不近人情，讓他睡睡唄。”此時的夏明還不知道眼前裝老好人的陸哲就是薑辭起晚的罪魁禍首，聞言隻好讓薑辭繼續補覺。“四點再不起來你就去喊他，要開會。”夏明毫不知情地把叫薑辭起床的任務交給陸哲，然後就跟副教練商討別的事去了。隻有陳飛早就看透一切，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陸哲：“老實交代，是不是你？”“什麽是不是我。”“少裝！”陳飛抱著臂，“我小侄子都跟我說了，淩晨的時候看見你跟薑辭兩人從二樓上去，你一定是對人家小薑辭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情。”小侄子？陸哲回憶了一下，好像薑辭上樓的時候是撞到了一個人。坐在一樓訓練室裏的陳飛侄子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賣得一幹二淨，他打著打著忽然虎軀一震，鼠標抖動幅度很大。旁邊的隊友也被他嚇了一跳：“臥槽幹嘛，嚇死爹了，你咋了？”“你覺不覺得背後毛毛的？”“？？？”隊友白了他一眼，兩字評價，“有病。”第45章 劃清界限？陸哲最終還是沒能把握住夏明給的機會去叫薑辭起床，因為兩點多薑辭自己醒了。他掀開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手機，對著上麵14:20的字樣大腦宕機了好幾秒，然後忽然從床上坐起來。昨天在車上的時候教練說過今天下午要複盤比賽，薑辭怕自己遲到，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就衝進了衛生間。飛快地洗了個澡，穿好衣服後頭發還濕噠噠的。他拿毛巾胡亂擦了兩把，披上隊服就出門了，正好撞上了上樓拿手機充電器的陸哲。“……”一想到昨晚的事情，薑辭耳朵就一熱，他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陸哲，於是默默垂下眼，想像個鴕鳥一樣快點走過去。但陸哲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頭發都沒吹，怎麽就出來了？”薑辭眼神躲閃：“開，開會。”“四點才開呢，不著急，先回去把頭發吹幹，不然會頭疼。”陸哲拉著薑辭把他拽回了房間門口，抬了抬下巴，一副頭發不吹幹就不給出來的架勢。實在拗不過，薑辭也不敢反駁，隻好到衛生間裏拿著吹風機潦草地亂吹一通。薑辭一邊吹，一邊在想該怎麽回應隊長。雖然隊長說他不用急著給答案，但他不想這麽不清不楚，這和釣著隊長有什麽區別。想著想著，手上的動作就慢了，連眼神都渙散了。“想什麽呢？這麽入神？”陸哲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薑辭身後，直接握住了薑辭拿著吹風機的手，“我來幫你。”“不，不用！”薑辭反應很大，他下意識想後退，卻不想越後退和陸哲貼得越近。幾番掙紮下來，披在身上的隊服就往下滑，露出了纖細修長的脖頸，而脆弱的腺體，完全暴露在了陸哲眼皮子底下。真白，一口咬下去，不用使勁就能刺穿……陸哲舔了舔犬齒，遏製住內心叫囂著的惡劣因子。他成功地從薑辭手中奪過吹風機，熟練地給薑辭吹頭發，看到薑辭紅透的耳根，不由得失笑：“又不是第一次幫你吹了，害羞什麽？”薑辭抖了抖，這不是害羞不害羞的問題……他的嘴巴笨拙地張了張，但不知道如何開口，最後幹脆緊緊抿著唇，不說話了。終於吹好了，陸哲摸了把手感柔軟的頭發，沐浴露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謝，謝謝隊長……”薑辭想跑，結果還沒摸到門把手，就又被陸哲揪了回來。“衣服。”陸哲像照顧小孩子一樣把薑辭往鏡子前一拎，然後理好衣領、拉好拉鏈。陸哲放蕩不羈愛自由地活了二十三年，從來沒追過人，也不知道怎麽追人，隻能憑著感覺走。“隊長……我可以自己來。”薑辭小聲反抗，但聲音太小了，陸哲好像沒聽見。好不容易任由擺布地穿好衣服，薑辭渾身泛起一陣燥熱，感覺剛剛的澡白洗了，後背又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等薑辭到樓下，也沒多少時間打排位了，他幹脆跑去訓練場練了會兒壓槍，以此平複狂躁的心跳。陸哲邊水著直播邊用餘光注意著薑辭，時不時懟一懟出來跳腳的黑粉。粉絲們看到陸哲心不在焉的頓時就不樂意了【陸神眼睛在看啥呢？】【對啊，三心二意的，對我們一點都不專一】【陸神該不會談戀愛了吧，我表哥談了戀愛就是這樣】【什麽？陸神什麽時候和我談的戀愛，我怎麽不知道？】【陸神不是在基地裏嗎？怎麽可能啊】【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陸哲大致瞄了一眼，輕嗤一聲：“管得著麽你們？”此話一出，立刻在直播間掀起一陣驚濤駭浪。【我靠，都不反駁一下的嗎？】【這能算是默認嗎？】【我雖然很不願相信，但總覺得這是他能幹得出來的事】【此刻一位花季少女拿起陸神周邊想要扔掉，最終因為太貴收了起來】【心碎……】【陸神要戀愛了嗎？我靠，我失戀了】【離婚！離婚！！！】……陸哲看了眼時間，快到四點了，其他人已經摘下耳機收拾收拾準備去會議室了，薑辭也跟在沈越後麵，好像生怕被落下似的。陸哲關了直播，拿著自己的保溫杯尾隨。一隊用的會議室也在一樓，一個長桌，可以坐下十幾個人。夏明正在前麵調著設備，陳飛坐在旁邊，專門旁聽順便加油打氣的。“人都到齊了吧？”夏明拿出他的專屬激光筆，一轉身，就看到薑辭和沈越中間隔了一道銀河。“？”夏明無語，“中間空那麽大給鬼坐呢？給我補齊，坐一起。”無辜被訓的薑辭沒吭聲，隻好默默挪到沈越旁邊，他身後的陸哲跟著一起挪。一不小心坑了薑辭的沈越心虛地朝他笑了笑。這也不能怪他啊……誰讓隊長眼神要殺人？就在一分鍾前，薑辭跟著沈越來到會議室，坐座位時，陸哲和沈越旁邊各有一個空位。薑辭猶豫了一會兒選擇坐到沈越旁邊。沈越剛想跟薑辭聊天，結果一抬頭就對上自家隊長想要刀人的眼神，他心裏一咯噔，然後自覺地爬去跟喬旺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