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為我和那位開著“紅旗”轎車的男子的戰爭就此停止了,但是, 一個星期以後的一個夜晚,我到李曼唱歌的那家酒吧去接李曼。我剛走進酒吧的時候,一個酒吧服務生就從我身後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兒有位先生叫你,”他說。 順著服務生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我看到在酒吧的一個角落裏,那個男人正獨自一人坐在一張桌子前啜酒。當我怔怔地向他望去的時候,他竟然舉著玻璃酒杯向我示意 了一下。我不知道他葫蘆裏買得是什麽藥,我也不能讓他看出我的怯意,我便以一種桀驁不馴的神情走了過去。


    “哥們,我請你喝一杯。”當我走到他的台桌前,剛想問話的時候,他拿起酒瓶向一隻空著的玻璃酒杯中倒酒,紅色的酒液在玻璃杯裏翻滾著。


    “……請我喝酒?”我大大咧咧在他的麵前坐了下來,滿臉正色地看著他。


    “……還害怕我要你賠被你砸壞的汽車後窗玻璃嗎?”酒吧裏閃爍的紅光綠影投映在他的臉上,使他的神色顯得十分詭異。


    “……我本該砸爛你的整部汽車,”我似笑非笑地說道。


    “看在李曼的份上,我是不會要你賠那塊玻璃的,”他舉起酒杯向我示意了一下。


    我愣了一下神,便端起酒杯在唇邊呷了一口,算是對他給予了回敬。“你想對我說些什麽?”我以疑惑的神情看了他一眼,希望他別在我的麵前耍什麽花槍。


    “我想對你說的是,你小子真有艷福,”他微微地笑著,詭譎地說。


    “艷福?……你說得是李曼嗎?”我沒有想到他會對我說出這樣的話來,我愕然地看著他。緊接著,我正告他道:“你不要再糾纏她了。她討厭你那種無賴的糾纏。”


    “我那不是叫糾纏——無論你和她的關係怎樣——我都要追求她。”這個男子恬不知恥地說道,“抽菸的女子我見過不少,但像李曼那樣有韻致的並不多。”


    他的話使我暗暗感到有些好笑,說真的我從來沒有從李曼的抽菸動作中看出什麽韻致,我更喜歡她看她唱歌的樣子。“你想得到什麽結果呢?”我以鄙夷的目光看著他。


    “她是我夢中常出現的那種女人。我當然要追求她。”他以一種沉醉的神情說道,“她就是我的幸福。哪怕屬於我隻有一次。”


    “你……?”他的話使我有些羞怒起來,“你他娘的就使出本事來吧。”我氣憤地罵道。


    “我這也算對你下了戰書,”他以一種決然的目光看著我,說道,“你們最終是要分開的,你們並不是融洽的一對,你也許並沒有真正地欣賞到她的那種美。甚至,你根本不愛她。”


    “你他娘的胡說,”我怒憤地站起身來,將玻璃杯中的酒液向他的麵前一潑,紅色的酒液隨即四下流淌。


    他則背靠在椅子上,眼睛睥睨著我,顯然對我當眾表現出來的粗疏,感到有些自得。他那種高傲的神情燒灼了我,使我感到一種難以發作的羞辱。我正準備轉身離去,他則洋洋自得地說道:“李曼屬於h城,而你遲早要滾回你的老家。”


    我是一個有家不能會的人,他的話一下子使我感到十分驚悚。我無從知曉他何以說出我要回到老家這樣的話來?因為,在h城我從來沒有跟誰講起過我的老家,這個人難道知曉我的什麽底細不成?我麵露慍色地瞟了他一眼。


    他也許猜出了我的驚異,“雖然你操著普通話,但是,我從你的口音裏聽出你們外鄉人才有的那種鼻息。”他以一種試圖挽回點什麽的口吻說道,“你一個人跑到遙遠的h城,你是怎麽會到這裏來的?”


    “……這關你什麽事情?”我一時因為緊張而囁嚅起來。


    “你搶走了我的女人,”他大聲地說道,“我要把李曼給搶回來。”


    “李曼怎麽是你的女人了?”麵對他這種挑釁的神態,我尖利地問道。


    “……你隻是占了先而已,我是說她最終要屬於我。”他帶有敵意地說道。


    “你他娘的……”我被氣得語無倫次,隻是惱怒地罵道,“李曼從來不屬於任何人,她不會被任何人占有……你他娘的有種你就……”我向他掄了掄拳頭。


    “好了,我不想再跟你動粗,我不是一個喜歡跟人比膀子的人。我至少還是一個文明人,文明的人自然有文明的方式。我還會給她送花,你小子阻擋不了我,”他自言自語似地說道,“……鮮花就是我的進攻。”


    果然像那名男子所說的那樣,李曼總是會在不同的場合遭遇到他贈送的鮮花,有時是在酒吧裏的舞台上,有時是在我們居住的樓下,有時是由郵遞員遞送過來,有 時是委託花店的服務員轉交。那些不斷出現的鮮花已經使李曼染上了恐懼症了,她常常把那些鮮花拋進垃圾桶裏,或者直接拒絕接受鮮花了。這導致一些無辜的鮮花 也遭到了李曼的唾棄(這使我回想起在b城給周蕙送花的那些日子,為此,我對那些送花者心存憐憫)。有一天,就在我們居住的樓下,李曼接到了一束鮮花,還附 帶了一個精美的禮盒。她隨手就把鮮花丟進了垃圾桶裏,卻將禮盒攜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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