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厭不為所動,幽藍色的瞳孔深處翻湧著妖異的紅, 轉眼又被壓下去。這未經開發的地域, 天氣也怪異的很, 剛才還是幹爽清空, 頃刻間就陰雲密布。雨點不大,細細密密的,濕潤的泥土氣息在壓抑的氣氛裏升騰起來, 很快積起了無數小水坑。縹緲的雨霧撲在棄厭冰冷蒼白的皮膚上, 又順著下頜線滴下,勾勒出勁瘦的腰身, 少年人的身量,青澀活力,生機勃勃。佘一忽的眯了眯眼,毫不掩飾的眼神肆意在棄厭身上流連,又看向他一直垂著的眼睛,心裏直歎可惜。若是他直接將人擄走享受幾天再殺掉, 豈不是美哉?可這是家主點名道姓要的人,碰不得。思及此,他遺憾搖頭, “別掙紮了寶貝,我怕弄傷……”話音未落,佘一神色猛然一緊,餘下的話盡數咽進肚子裏,身形後退。對麵的少年不想聽傻缺比比賴賴,垂著的衣角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銳利的弧線,刀鋒從雨幕中橫穿而過,割裂連綿的雨絲,壓抑著暴虐的幽藍色精神力濃鬱的發黑,順著刀刃劈砍而出,殺意毫不掩飾。佘一驚險躲過,眼神瞬間像淬了毒,可怖的臉上滿是陰森,又笑了,舔了舔嘴唇,欺身上來。手上的指虎驀的凝出四道尖銳非常的刺,尖刺有一指長,頂端閃有幽光,打眼一看就讓人覺得不尋常。棄厭飛快後仰躲過他這一擊,同時拉開距離。不過五個回合,棄厭就發現這個人及其擅長近戰,而這恰巧是他的短板。不妙的是,對方似乎也發現了他這個短板,攻擊速度越來越快,力道越來越大。棄厭拿刀的手被震的虎口發麻,幾乎拿不住。越想拉開距離出招,佘一就越不給他機會,好幾次差點貼上來,眼裏的隱晦欲.望讓人作嘔。棄厭抿唇,他看不懂,但很煩。可是佘一實力擺著,一時半會真的拉不開身。顧忌著自己可憐的基因連接度,負麵狀態不能用,也沒有別的武器傍身,近身狀態下無法繪製星符當然,二三階的星符對佘一肯定沒什麽用。棄厭分出些注意力去看季付那裏的情況,不多時又收回了視線。季付那裏顯然不用他擔心,雖然人慫了一些,聲音浮誇了一點,躲閃的動作大了一絲,但是不至於連那十三個湊數的人也搞不定。“寶貝,你分心了……”分心就有漏洞,佘一陰惻惻笑了笑,伺機而動,指虎的尖端劃向棄厭的腹部,薄薄的一層淺色單衣眨眼就被劃破,四道深淺不一的傷痕橫亙在上麵,殷紅的血立刻就將衣服下擺暈染成了血色。棄厭眼神幾不可查的一縮,揮出一刀急速後退,他抬手捂住腹部傷口,後知後覺的感受到疼痛。血水混著雨水流下,在他腳邊暈出了一片深色。棄厭掌心精神力一閃,想先處理一下傷口,隨即一愣。這血,用精神力止不住。佘一心情極好的看著他身上殷紅的顏色,愉悅的笑了,“瞧,你看起來更迷人了……”隨著血液流逝,他身上的溫度越來越低,皮膚白的發青。這樣下去,他會死的。佘一拿出昏迷針的發射器,玩似的對準棄厭,語氣輕佻,“我舍不得你閉上這雙眼睛,要不然……你乖乖跟我走,我就不讓你昏迷了。”然後,回到主家之前,再把這雙眼睛挖出來,反正人嚐不到,總得留下點什麽東西做紀念。棄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雨滴砸到刀鋒上,碎成更加細小的飛花,他轉了轉刀柄,心底一直喧囂的殺欲漸漸攀登到了頂峰,眸中的幽藍後隱隱可見暗紅,又倏地隱沒。狗東西,想得美。棄厭引動豆芽菜轉化的精神力於刀尖。峽穀無他人,地方隱秘,眼前這個敗類可以當他的試驗品。老師一開始知道他有兩個源骨的時候,給他測了兩股精神力的融合度,最終結果顯示,融合度百分之百。當時他還太小,修煉尚未入門,且豆芽菜太弱,更不用說轉化出多餘的精神力了。所以直到最近一段時間,他才隱隱有想將這兩股精神力合二為一的想法。隻是沒有理論支撐和老師引路,一直未曾實踐。透明的精神力與空氣融為一體,侵略性極強的刺骨的寒意讓刀鋒上的水瞬間結成了冰,連帶著周圍小範圍的雨幕都凝結成了雪花,刀尖點地,積水成冰。這顯眼的異常情況自然被佘一看在眼裏。他驚疑不定,“這是……”這是另一股精神力的波動?怎麽可能?難道這小子也是從那裏出來的人……“你是不是被改……”佘一似乎想問什麽,又猛地閉上了嘴。是不是,抓回去一查便知。他沒了玩逗的心思,昏迷針的發射器已經對準了眼前的人。結冰的刀鋒上忽的騰起細碎的幽藍浮火,密密匝匝的將透明地精神力包裹起來,又見縫插針的與它糾纏在一處,兩股精神力融合度高,過程十分順利絲滑。以幽藍色的精神力為主體,顏色漸漸變深,最終變成了如墨般濃鬱的漆黑,像是一潭平靜的湖水,沒有絲毫起伏波瀾。棄厭瞧著臉色更白了幾分,額角留下來的分不清是冷汗還是雨水。不過三四秒的時間,但是這兩股精神力融合後,消耗速度簡直成幾何的平方倍上升。可比起負麵狀態的消耗,現在這種程度簡直算得上溫和。他慢吞吞的抬眼,提著刀一步步向佘一走過去,閑庭信步般不疾不徐。許是風有些大了,佘一忽的覺得有些冷。他臉皮抽了一下,心裏起了速戰速決的念頭,幽微的毫針從發射器端口無聲刺向棄厭,在細密的雨簾裏顯得毫不起眼。速度太快,棄厭眼睫一顫,隻1來得及微微偏頭,針從他臉側劃了過去,射中了與季付纏鬥的一個人。細微的刺痛從臉頰上傳來,他伸手一摸,臉上有一道劃開的傷口,頭發絲般細,粘稠的血沾在了指尖。佘一見狀微微放鬆,好整以暇的看著他。棄厭腳步一頓,“……”眩暈感猶如帶毒的菟絲花一點點將他勒緊,想要侵入源骨,讓他徹底失去反擊能力。“沒能完全打中你,藥效發作起來慢一些,但是也夠了。”佘一等著棄厭倒地。一秒兩秒十秒,他蹙眉。嗯?沒倒?棄厭眉心中。豆芽菜使出吃奶的勁兒,築起一道精神防護,保護住大號源骨,透明的精神力寒氣四溢,暫時攔住了外麵蠢蠢欲動的藥效毒素。它甚至凶巴巴的衝出去,把自己裹得嚴實biubiu的撞向那團毒素雖然沒什麽用。精神防護散掉之前,他不會有事的。棄厭閉眼不動,安靜的等著佘一主動過來。他這邊沒動靜,佘一站不住了,將將向前邁了兩步,忽的停下,又舉起了發射器,輕微扣動聲被棄厭收進耳裏。好多疑謹慎的人。總不能再被打一針,這個距離,夠了。棄厭未睜眼,手裏一直蓄勢的刀卻猛然揮出,上麵附著的黑色混合精神力在脫離刀鋒的一瞬間,霎時帶出雷霆之威。那種平靜道極點的壓抑一旦脫離掌控,頃刻間就變成了噬人的滔天海嘯,卷著漫天風雨轟然擊中佘一的胸口。噗佘一瞳孔大張,手裏的發射器變成了齏粉,他匆匆結出一層防護,隻抵抗了不到三秒,便頹然碎裂,緊接著一聲巨響,他整個人噴出一口血,深深嵌入了岩壁裏,耷拉著腦袋,已然是出氣多近氣少了。顯然始作俑者棄厭本人也沒有想到,這道攻擊的殺傷力這麽大,能秒了一個快六階的五階星控師。後遺症就是,他拿刀的手在微微顫抖,鏗鏘一聲,手驟然脫力,刀掉在了地上。季付本來已經解決了手頭難纏了十三個人,正打算過去幫忙,沒成想就看見了這樣驚悚的一幕。他眼睜睜看著棄厭提刀走過去,想起他不太對勁的狀態,猶豫了一會,還是沒叫住他。一隻冰涼蒼白的手緊緊攥住佘一的領子,將他從凹陷的石壁上扯了出來。棄厭將他拉出來扔到地上,垂眼看著地上疼的打滾的人,像看一條死狗。他一開始說了,他需要一個發泄口。殺欲在叫囂,眼底偏偏靜如死水,偶爾掠過一抹暗紅。棄厭抬腳,碾碎了佘一的手骨,“你主家,為什麽殺我。”其實他大概能猜到,問與不問都沒什麽區別。此時開口,大概是走個形式,給佘一一個倔強的理由罷了。果然,佘一咽下血沫,右臉的刀疤狠厲,“我不會說的,早知道啊!”棄厭麵無表情的將精神力侵略進他的身體裏,將他四肢的骨頭一點點碾成粉末,佘一的身體很快就癱在了地上,肮髒的咒罵聲不絕於耳。棄厭毫無反應,哦了一聲,接著問,“你主家,誰要殺我,庫卡傑?還是……刻金?”他雖問著,但是沒有給佘一回答的機會,接著將他的經脈一寸寸割斷。血從佘一毛孔裏滲出來,將四周的雨水全都染紅,乍一看上去,像充斥著殺戮氣息的一片血海。殺欲得到緩解,棄厭心裏翻湧的暴虐漸漸平息。果然,佘一一句話也沒有多說,惡毒的咒罵讓棄厭微微皺眉。他將佘一提起來,抵在石壁上,另一隻手毫無征兆的穿透了他的心髒。棄厭甚至能感受到心髒的跳動,又漸漸的歸於死寂,不知過了多久,連溫度都漸漸散去了,他才抽回手,任由指尖的血滴落。他低頭,冷淡頹喪的眉眼間濺了血,添了幾分淩厲的殺意。棄厭輕聲說,“吵到我了。”這時間,他身後忽的傳來一聲,“棄厭。”有人叫他,棄厭回頭,卻見後方停著一艘飛艦,蘭爾維四人,顧回與景青站成了一排,皆是神色複雜的看著他。就是不知看了多久。棄厭自己孤零零的站在他們的對麵,垂眼看著自己一身狼狽血汙,忽的覺得有些委屈,卻又找不到能告狀能撐腰的人,隻是摸了摸心口的劍形吊墜。豆芽菜硬抗了這麽久,見主人沒事了,整個骨頭暈了過去。那昏迷毒素頃刻間侵入,棄厭眼前變得模糊,眼皮子沉重的掙不開。他踉蹌一下,向地下倒去。模糊見,聽見好幾道焦急的喊聲,沒摔倒地上的泥濘裏,好幾雙手穩穩的托住了他。棄厭呢喃一聲,雨聲裏,讓人聽不真切。“我沒失控……”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