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除了任務需要,本就不該太過奪目。


    虞檸整體的改變,不單單因為妝發服飾,最主要的在於虞檸的改變。


    其實毛導會把這部分放在最後拍,除了外景的原因, 也是考慮到怕虞檸無法駕馭這樣的感覺。


    毛導見過合作過很多演員,有些女演員在現實中好看,卻不夠上鏡, 有些在電視劇裏好看, 在電影裏顏值就要下降許多, 有些是反過來的。而虞檸的外表無疑是美的,可是更吸引人的是她的眼神和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那種精氣神,毛導看過虞檸飾演的月瑤,還特意去電影院看了《偵探》。


    她發現虞檸會演美人,卻不敢肯定虞檸能不能演出這種不能引人注意的角色,本來毛導是想多花點時間慢慢磨的,沒想到虞檸又給她帶來了驚喜,拍了四條就已經找到了她要的感覺。


    因為戰事,百姓人心惶惶,街道上的百姓臉上沒有絲毫的喜氣,那些賣糧食的鋪子都已經關門了。


    虞檸頭髮被布巾包著,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三十多歲,充滿了滄桑和對以後生活的茫然。


    鄰居問道:「張家嫂子,你買到糧食了嗎?」


    虞檸嘆了口氣搖頭,像是感覺不到希望。


    鄰居也是滿臉苦澀:「我家也是,天還沒亮就去排隊了,可是……什麽時候是個頭。」


    虞檸搖了搖頭,聲音滿是疲憊,像是被生活壓得喘不上來氣:「不知道啊,過一天是一天吧。」


    忽然鄰居家的孫女跑了出來:「奶,我餓。」


    虞檸看著那個小姑娘,抿了抿唇從懷裏掏出一個有些舊的帕子,小心翼翼打開,裏麵是有些破舊的油紙,再打開才是一小塊的飴糖,她蹲了下來對著小姑娘招了招手:「囡囡來,嬸嬸給你糖吃。」


    小姑娘都要流口水了,卻沒有馬上過來而是看向自己的奶奶。


    鄰居趕緊說道:「你快收起來,我家還有吃的。」


    虞檸走過去,直接把飴糖塞到了小姑娘的嘴裏,然後把手帕重新收起來:「等以後,囡囡就不會餓肚子了。」


    當初胖乎乎的小姑娘,如今瘦了許多,顯得眼睛很大,卻讓人看了都心裏揪得慌。


    鄰居見此趕緊說道:「我家男人準備今晚就去排隊,到時候幫你占個位置。」


    現在買糧食,不僅要排隊每家能買的數量還是有限的,也沒辦法幫人帶。


    虞檸答應了下來,低頭看向小姑娘。


    小姑娘已經把糖吐到了手裏,很珍惜的舔了一小口,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很開心。


    虞檸也笑了下,就打開門回到自己的院中,然後把院子門從裏麵鎖起來,她靜靜站在門口聽著外麵小姑娘說話,眼神有些茫然卻又很快堅定了起來,殺手樓已經決定行動,在這一刻虞檸才真正下定決心,他們不是為了朝廷不是為了那些當官的更不是為了那些富商,而是為了百姓,為了那些還沒長大的孩子們。


    「奶,給你吃,好甜的。」


    「奶不吃,囡囡自己吃啊,奶回去給你煮麵湯喝。」


    「那、那囡囡再舔一下,給娘和弟弟吃。」


    「是嬸嬸給囡囡的,囡囡多吃點。」


    虞檸又站了一會,就進了屋,然後打開暗道消失在了屋子中。


    等毛導喊停,工作人員趕緊過去把虞檸拽出來,這哪裏是什麽高大上的密道,就是一個假裝密道,其實裏麵是個小空間,人躲在裏麵,讓觀眾覺得是直接進去了一樣。


    毛導說道:「門口那個眼神,再來一次。」


    虞檸活動了一下腿腳,點頭重新回到了門的位置,手放在門栓上,工作人員上前給虞檸收拾了妝發服飾後才退下。


    在毛導喊開始後。


    虞檸神情變得安靜,她知道這次的任務是絕無活路嗎?知道的。更知道他們整個殺手樓都要賠上,哪怕最後勝利了,他們這些人也不會留下任何好的名聲,說不定會被朝廷摸清楚底細把還活著的人一網打盡。


    可是虞檸的眼神漸漸變得安靜,她聽著外麵小姑娘的聲音,閉了閉眼睛忽然笑了下。


    無所謂,反正她為的也不是那些虛名更不是朝廷的人,她為的是不再有人和他們一樣變成孤兒,一生隻能像老鼠一樣活在陰暗的角落,為的是那些會因為一口糖而笑個不停的孩子們。


    虞檸轉身走回了屋子,沒有第一次拍攝時候的那種堅定和破釜沉舟,反而多了幾分沉靜,就好像要去做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會死,那又如何?當死已經不再被她放在心上,那所謂的堅定也成了笑話,在要推開門的時候,虞檸忽然轉身伸出了手,陽光照在她的手上:「真暖啊。」


    這是劇本裏沒有的,虞檸卻好像不再是按照劇本去演,反而成為了戲中的人。


    她愛陽光,喜歡溫暖,所以才不願意再有孤兒和她一樣,仇恨、痛苦、殺戮終結在他們的身上就足夠了。


    毛導沒有喊停,工作人員也都悄無聲息,鏡頭跟著虞檸,在導演的手勢下,仔細拍了虞檸的手,她的手並不好看,有些粗糙暗淡,可是這一刻的陽光給她添加了一層濾鏡般。


    虞檸看了下自己的手,推開了屋門,一步步走進了黑暗中,然後關上了門,也把所有的溫暖和陽光關在了外麵。


    在毛導喊過的時候,虞檸沉默了下才清醒過來,有很多導演其實不喜歡演員自作主張的添戲或者改變台詞,說道:「毛導,剛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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