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坐在前排第一個花綢座墊上的首席老臣貞巴讓協不以為然。這老臣已經一百一十三歲了,經歷了卡契國的三代國王,素以老謀深算著稱,深得臣民百姓的尊敬和愛戴,凡事尺丹王也讓他三分。他把尺丹路貝王的話在心中盤算了三四一十二回,考慮了五五二十五次,認為對付強大的嶺國,不能象徵服其他小邦國家那樣輕舉妄動,與格薩爾為敵,是卡契將要滅亡的先兆。為了整個卡契國的存亡,他不能不向大王進一忠言:
“大王嗬,我經歷了三代國王,先王從來都未搶過別國一寸土,一個人,一點財物,才使得國運日益興盛。到了大王您稱王後,征服尼婆羅用了九年,降伏威卡王用了九年,搶掠穆卡又用了九年,連續二十七年征戰從來沒安寧。聽說那格薩爾本是天神之子,嶺國的英雄勇士更是英勇無比,周圍的國家大都與卡契一樣強,現在全被格薩爾消滅光。我們的銅刀雖鋒利,想砍破綢甲是妄想;我們的馬隊雖然多,要抵擋格薩爾是妄想。現在的卡契應該有節製。男子有節製是智者,女子有節製是賢慧,大官有節製是偉人。野狼食羊百隻是要脹死的預兆,箭在囊中跳動是要脫弓的預兆,大王四麵去樹敵是要滅亡的預兆。”
老臣的忠言在此時變成了毒藥,卡契王尺丹路貝最聽不得什麽節製不節製、什麽格薩爾王不可戰勝一類的話。一聽貞巴讓協歷數他稱王二十七年來的所作所為,言語中含著明顯的怨恨之意,再想他平日裏總是倚老賣老,對自己的言行多有幹涉,尺丹再也無法容忍這種對自己的不尊,衝著老臣大發雷霆:
“敢胡說卡契弱小的嘴,說出來的花言巧語沒必要。現在我大王要去征服那嶺國,你不唱自己取勝的英雄歌,卻唱失敗、懷疑的悲傷曲;不說怎樣打外敵,卻讚美敵人真可氣。我尺丹的權勢比天高,水火風三勇將比雷猛,一百名英雄比電快,卡契的威名如雷鳴。我一定要快快打到嶺國去,話出口不能收回,就像那高山的滾石不能倒滾一樣。”
尺丹王氣勢洶洶,殺氣騰騰,口出狂言,無人能勸。老臣貞巴讓協也不敢再說什麽,反倒裝出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以挽回剛才在大王那裏失去的麵子。
由王兄魯亞如仁、大臣多桂梅巴和托尺布贊為首的三萬大軍,經過一個月的準備,到了三月二十九日,開始向嶺國進軍。
就在卡契進犯嶺國之前,格薩爾大王正在閉關修本尊上師的猛力法。到了三月初十日夜半之時,蓮花生大師在眾空行母的圍繞下,突然出現在半空中的彩虹帳幕裏,對格薩爾說:
“智慧的天神之子啊,贍部洲的雄獅大王,語言於無聲處聆聽,道理於樂空中了解。那卡契國的尺丹路貝王,已對嶺國動了邪念,會派大軍來進攻,這個月內就要到。你要立即召集眾兵馬,少數將士難對敵。上陣要穿綢衣軟甲,才能抵住卡契的鋒利銅刀。消滅他的先鋒隊,再去卡契降魔妖。尺丹的狂妄與自大,猶如岩崩石山倒。”
蓮花生大師授記完畢,駕祥雲離去。格薩爾對大師的預言十分感激。第二天一早,格薩爾早早起床,更衣沐浴畢,馬上煨桑敬神,然後喚內侍去分別通知各個屬國的英雄前來嶺國共議大事。
王宮外搭起了臨時大帳,安置了九十九個綢緞座墊。格薩爾大王頭戴修行的白法帽,手執飾有花紋的法繩,身著白色衣裙,高坐在鋪著綢緞坐墊的黃金寶座上,接受奉召前來的諸國及嶺地英雄的拜謁。格薩爾講了蓮花生大師的預言後,老總管絨察查根也說他夢見了西邊的羊群來到東邊,三隻野狼衝散羊群;東邊的大火燒向西邊,西邊的毒樹被化為灰燼。這象徵著西邊的卡契國兵馬要進犯嶺地,也象徵著嶺國格薩爾大王要降伏那尺丹路貝王。
因為要等候沒有趕到的諸國英雄,也為了選一個吉日降敵,格薩爾請神、龍、念幫助,一連降了十八晝夜大雪,使卡契兵受阻一月有餘。
到了二十九日,嶺國眾英雄披掛整齊,率四十二萬雄兵,來到格薩爾的大帳外。雄獅大王靜靜地坐在寶座上。那東方白度母轉世,三十婦女中的美人兒,剛剛修完本尊法的智慧大王妃珠牡,穿著彩虹般綢衣,佩著各種珠寶飾品,那胸部豐滿的雙乳,像雪山高聳在平原上;輕盈的雙腿,如細柳低垂;玉體婀娜多姿,纖腰似有似無;容光艷麗,使天上的太陽為之低頭;語音美妙,使檀香木琵琶為之減色。她左手執白水晶念珠,右手捧白綢緞哈達,飄然來到格薩爾的寶座前,用柔和悅耳的聲音啟稟道:
“嶺國兵馬已在黃河上遊九峰山聚集,像蓮花齊開在池塘裏,隻等大王像太陽升起,親自領兵出征莫遲疑。”
雄獅王從寶座上站起,連喝三碗美酒,然後把那鎧甲兵器一一披掛整齊。出得帳來,見以女英雄阿達娜姆為首的北方魔軍,以辛巴梅乳澤為首的霍爾軍,以玉拉托琚為首的薑軍,以冬迥達拉赤噶為首的阿紮軍,以多欽為首的索波軍和以卻珠為首的碣日軍,均在列隊等候,隻等他一聲令下,立即出征迎敵。
老總管環顧了一下這雄姿勃勃的軍隊,內心激動萬分。他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