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溫一向擅長鑽營和打探消息,知道自己要侍奉的新主人是布萊爾後,他還特意去偏遠的鄉下找過一個退休的男傭,據說從布萊爾很小時就開始照顧他,後來因為家庭原因提前退休。那位老人已經有些老年癡呆了,克溫向他問起布萊爾時,老人依舊給出了強烈的反應。他說:“海裏有神明,他賜予了少爺新生。”四歲的孩童在被深海的珍寶擁抱救贖後,一生都在尋覓。克溫當時不理解,卻將老人那句話一直記到了現在。跟著布萊爾在研究所工作,克溫越來越知道,比起真的對深海生物感興趣,金發男人更像是在尋找什麽,比如放在別人身上的靈魂,或者丟失的感情。克溫的聲音越來越小:“你知道那頂王冠意味著什麽嗎……它很可能就是鏈接神靈的鑰匙……它現在已經被運走,你永遠都無法再找到。”克溫一頓,突然發現剛才離開的麵具人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了,站在不遠處,手中捧著一個熟悉的盒子。克溫想,果然,這就是布萊爾。克溫諷刺:“為了那隻人魚,你要把王冠交出去……最後你還是背棄了你的神……”布萊爾側頭瞥了一眼沐生,看他的反應。克溫將他的動作盡收眼底,諷刺的笑容僵在臉上,瞳孔收縮,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怪不得,原來是這樣。克溫不甘得不肯閉上眼睛,難怪他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克溫用最後一口氣擠出了一句話:“真是……太好了。”不知道是在說一個事實還是一個詛咒:“你永遠無法擁有。”距離很近,沐生也聽見了克溫的最後一句話,困惑地眨了眨眼,不明白克溫到底指的什麽。他抬眼去看布萊爾,卻發現金發研究員的臉色非常難看。他從來見過布萊爾這麽失態的模樣:冷冷地盯著克溫,似乎想要把他挫骨揚灰。布萊爾不在意之前克溫對他童年的揭露,但非常非常在意最後一句話。可惜克溫不能再告訴他話語中的“ta”具體指的是什麽,沐生遺憾地歎了一口氣,少了一個能製衡布萊爾的砝碼。跟布萊爾這樣的人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沐生依舊不知道布萊爾繞了這麽一個大圈,最後真正的目的是什麽。在克溫說完最後一句話後,鮫人嚴肅的目光猛地看向了布萊爾,感受到強烈的危機,墨後背的肌肉逐漸緊繃,是隨時都可以發力將沐生帶離危險區域的動作。結合那個死去人類的話語,墨終於知道自己之前在布萊爾身上感覺到的違和感是怎麽回事比起對人類的厭惡,墨對金發研究員的警惕更多的來自同類相斥。布萊爾在鮫人的感官中,被分辨成了深海族。但布萊爾確確實實又有一副“人類”的身體,這是任何一個真正的高等深海生物都無法辦到的事情。而布萊爾這個狀態,即使真的有特殊的能力和力量,也無法長期生活在深海中。如果克溫的話屬實,布萊爾在小時候曾經掉進海裏處於瀕死的狀態,鮫人有一個解釋方案:神明的力量眷顧了年幼時的布萊爾。它並不擅長這方麵,更細節的地方隻有祭司人魚那個家夥才說得清楚。墨看了一眼一無所察的沐生,不管怎麽樣,它今天都要把小魚帶回去。布萊爾看到鮫人的神情就知道它已經反應過來,他並不著急,而是招手讓麵具人過來。麵具人將手中完全密封的盒子交到了布萊爾的手中,安靜地等在一邊。墨的思緒打開後,視線放在旁邊的麵具人身上,瞬間發現了“他們”身上的違和感具體體現在什麽地方,轉而暴怒。這對於神明來說完全是一種褻瀆!鮫人氣得異能力都瞬間暴動,它質問布萊爾:“你竟然敢……”但礙於沐生在場,它又無法言明布萊爾到底做了怎樣大逆不道的事情。房間內還在運轉的警戒係統在一瞬間就冒出了紅光,但這種程度的防衛在暴怒的鮫人麵前也隻能起到警戒的作用。幾個防禦等級不高的光屏障立即破碎,裏麵的水嘩啦啦地流淌出來,但跟物理學的規則毫不符合,這些水並沒有飛濺,而是像一條又一條的蛇一般,貼著地麵和殘存的設備容器慢慢“遊”下來,然後匯聚到鮫人的身邊。被打碎的特種玻璃四濺,除了沐生所在的地方存在著保護的水牆,幾乎沒有幸免。力道十足的玻璃碎片劃過布萊爾的臉,隻在他的臉上留下淺淺的白痕,甚至沒有明顯的傷口。戴著麵具,披著黑色長袍的幾個“人類”也若無其事地站在一旁,除了衣服之外都沒有見血。墨這下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鮫人咬牙切齒道:“你使用了的力量……給了低劣的人類,你居然敢傷害。”墨綠色的豎瞳陰森地看著眼前的幾個人類,鮫人像是下一刻就要把他們全部撕碎,將神明失去的力量全部奪取回來。布萊爾皺眉感到非常冒犯,倒不是因為鮫人的威脅和謾罵,而是質疑他傷害了沐生:“當然不可能,我隻是回收了散落在海洋中的力量。”“這些力量可以讓瀕臨死亡的人類重新活過來,這完全符合的喜好。”金發研究員一臉理所當然,完全不覺得自己的思想和理論有什麽問題。神明會因為生命的留存感到愉悅,那麽他就按照神明的意誌去尋找瀕死的人做實驗。癌症、車禍,這樣的人很多。神明的喜好即是他的美德,他無上的標準。在看不到希望的日子,每模擬的舉動和方法成功救活一個人,他仿佛就能看見那雙靈動的冰藍色眼睛微彎的樣子。然後對他說話,就像他小時候在黑暗的深海中聽見的:“沒關係,睜開眼睛,你已經安全了。”“布萊爾……真是一個動聽的名字,布萊爾就是最勇敢的小孩,現在你可以回家了。”但現在完全不需要模擬了。出現了,並且會一直留在他的身邊,享受他的供奉與虔誠。布萊爾想起什麽,聲明:“當然,這隻是最低劣的模仿,所有的產物都存在著不可逆轉和改變的缺陷。”自主意識降低,需要依靠命令行事隻是布萊爾最不在意的一條。他最難以忍受的是:這些家夥會本能地信仰和追求海洋神明,試圖奪取神明的目光。如果還需要這些“容器”儲存的力量以備不時之需,布萊爾早就把它們銷毀了。一旁的幾個黑袍人就像沒聽見布萊爾在說他們,依戀又安靜地望著沐生所在的方向。鮫人無意讓沐生知道布萊爾肮髒的言語和過往舉動,半封閉的水牆足以隔絕他們的談話。跟初見比起來,鮫人此時已經完全恢複了野性危險的模樣,耳鰭、麵紋等深海生物的特征完全暴露。墨完全不關心布萊爾的研究到底在做什麽:“隻有我們才是真正的信徒,你這個卑鄙的人類少在那癡心妄想!跟你的狂妄一起去死。”布萊爾站在危險的風暴中,就像看不見那些輕易就能奪走一個普通人類生命的水線:“真是愚蠢又可笑的傲慢,你們也隻是仗著離更近。”“並不隻能生活在海洋中。”鮫人想到之前變成人類模樣的小魚,被戳中了痛點,麵色難看。布萊爾屈起手指,麵帶笑容地敲了敲手中裝著王冠的盒子,接觸的地方發出清脆的響聲。布萊爾篤定:“再說,你真的能殺了我?”如果真的能動手,被踩到底線的鮫人絕對不會跟他廢話那麽久。被神明賜福的信徒不允許同類相殘。為了今天,布萊爾已經準備了二十年。鮫人瞳孔微縮,沒想到布萊爾連這都知道。而被水繭裹得嚴嚴實實的沐生叫了幾聲,遲遲聽不見外麵的反應,這次出聲語氣中帶了些微怒:“墨,是你做的嗎?”它不想違背小魚的意誌,但布萊爾給它威脅實在太大,它不願意再讓沐生跟他交流。察覺到沐生的反抗逐漸激烈,鮫人最後還是妥協了。它永遠無法拒絕沐生。鮫人墨綠色的眼瞳死死盯著布萊爾,宣告:“我會帶它回家。”不管布萊爾如何準備周全,事實就是,在場沒有一個人能攔住全狀態的鮫人。它現在沒有馬上離開,隻是因為布萊爾手上還有沐生想要的東西。鮫人冷笑:“你覺得憑剛才那種東西真的能攔住我?”布萊爾抱著盒子的手緊了緊,笑意這才收斂了些。第93章 深海(十七)沐生從水繭中出來後, 特意觀察了布萊爾和鮫人的表情,兩人的神色都不好, 看起來才發生過矛盾不久。尤其是鮫人, 它看起來都不想掩飾自己對布萊爾的敵意和不滿。沐生的視線在墨完全恢複了深海生物特征的臉上多停留一會兒。鮫人叮囑:“我們需要盡快離開,小心這個狡猾的人類。”沐生點頭。他的確想要離開,都不單單是離開這個研究所,而是整個副本。當然, 沐生不會把這件事透露出去, 他對王冠的渴望在表現上也特意克製過, 就是為了不引起npc的注意和警惕。到現在鮫人依舊以為小魚對那頂王冠的喜歡僅僅隻是對一個特別喜歡的玩具。鮫人的控水能力非常方便, 麵前的生態缸光屏障已經被打開, 沐生順著水流浮在水裏, 朝著布萊爾靠近。水蔓延的地方截止到距離布萊爾兩米的距離, 一個不會過於危險, 在鮫人反應速度內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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