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希見狀也不勉強,取出一碗蒜醋水,跨過地上的狼藉,走到他跟前,“喝嗎?”


    這次那人都不敢看荊希,伸出瘦的好比雞爪子的手顫顫巍巍接過了碗,一口喝了下去。


    荊希退開,看了眼那個把蟲子咬破的男人,沒有中毒的跡象。


    “看見沒,”荊希抬起下巴,“這些蟲子可是從他們的胃裏吐出來的。知道它們靠什麽生活嗎?就是他們每天吃進去的食物,為什麽會突然暴飲暴食,那是因為,他們要是不吃大量的東西,那這些蟲子就會啃食掉他們的胃部,然後從腹腔開始,順著血脈脈管,爬行到身體的各個部位,邊走邊吃……甚至,有可能,也會爬進你們的腦子,再從你們的眼睛裏鼻孔裏鑽出來!”


    “嘔!”此起彼伏的幹嘔聲響起,幾個女人甚至倒退了好幾步,離那些翻滾的惡心的蟲子遠了些。


    連那些揚言一心成仙悍不畏死的人,聽完後也都開始蜷著身子往後躲。


    “怕什麽,我還沒說完呢。”荊希惡劣的挑了挑了眉,“知道為什麽他們會發熱嗎?那是因為這些蟲子在他們的胃部不僅吃東西,還會每日在天將亮時排泄,就是拉的屎撒的尿都在他們的胃部,胃受不了,就拚命的分泌胃液來消除它們,可一分泌胃液,人就會更餓,而且,這些蟲子可是很喜歡胃液的,反而給了它們生活的空間,它們開始產卵孵化出更多的蟲子,相應的,他們就要吃更多的東西去供養這些蟲子,所以,你們看,他們可不都是一副餓死鬼投胎的鬼樣子?


    ……對了,還有一點,這些蟲子要是吃的越來越多,遲早有一天,人吃再多食物都沒用了,它們會到處啃食人體的髒器,吃空了髒器,然後就吃掉血肉,從你們的口鼻,眼耳,或者腹部鑽出來……”


    “嘔、嘔嘔嘔……”


    又是幾聲嘔吐聲伴隨著嘩啦聲響起,不過這次不是幹嘔了,而是直接吐了出來,和那些病人一起,吐成一團。


    各種白的黃的紅的混雜在一起的未消化食物散發出的味道混雜在一起,讓整個房間裏的空氣更加汙濁起來。


    掃見趙鈺有些蒼白的臉色,荊希伸出胳膊頂了頂他,“你先出去,又幫不上什麽忙,站這兒礙什麽眼。”


    趙鈺聞言眸子動了動,挪了幾步挪到更邊緣的位置,卻沒有出去。


    荊希看他那動作,有些驚詫,他那驚人的潔癖竟然能忍得了?!


    轉念一想,他許是想要知道證明隱山那群人陰謀的最終結果,也就由著他去了:


    “知道這些蟲子怎麽來的?”荊希從腰間掏出一個小瓷瓶,揚了揚,道,“就你們吃的所謂的仙丹,裏麵就裹著這樣的蟲卵,你們覺得,仙丹裏裹著的這些蟲子,是為了讓你們成仙的,還是為了讓你們死的難看點的?”


    在場的人除趙鈺外,臉色都變得格外難看。


    “行了,我就說這麽多,餘下的藥熬好了,你們愛喝不喝,要命還是成神,看你們自己,當然,鑒於你們前幾天的不配合,我也不確定你們喝了藥夠能不能活過來。”


    語畢,荊希就要拉著趙鈺出去,剛踏出一步,卻忽然發現盆子裏的那些蟲子不知何時已經慢慢地停止了翻騰——它們死了!


    沒有多看,出了門,空氣總算好聞了起來,荊希鬆了口氣,看到趙鈺麵色也好看了不少,一聲壞笑道:“怎麽樣,我說的畫麵刺激不,你今晚該不會做噩夢吧?”


    一提起剛才,趙鈺剛好看一些的麵色果然又變了變。


    “夫人,”阿牛跑出來一臉喜色,“他們喝藥了。”


    “哦。”荊希冷淡地點了頭,“我還以為他們真的有多視死如歸呢。”


    阿牛尷尬的摸了摸腦袋。


    “……那個,夫人,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那些蟲子會,額,那樣……”


    阿牛轉了話題,提起來,還是忍不住捂著嘴幹嘔了兩聲。


    荊希拉著趙鈺避開了些,臉上不無嫌棄,“離我們遠著點,敢吐我們身上,我今天就打爆你的狗頭。”


    “那你對那些兄弟怎麽就不嫌棄,他們比我還惡心呢!”阿牛指了指後麵的門,一臉控訴。


    “那能一樣嗎,因為他們有病,所以我尊重他們,這是我基本的職業道德操守。”荊希語氣裏帶點奇怪的嘲諷,也不知是在嘲諷自己還是嘲諷那幾個病人,“至於你,沒病沒災的,麻利兒的給我滾遠點兒。”


    阿牛:“……”


    垂眸看了荊希一會兒,趙鈺抿了抿唇,道:“先回去再說。”


    “那這裏……”


    “交給你和你大哥了。”荊希走了出去。


    回房坐定後,荊希瞄了趙鈺一眼,“想問什麽就問唄,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趙鈺猶豫稍許,便開口道:“你方才說那些蟲子可上達頭麵,可從死去屍體來看,並無並無此兆,恐難服眾。”


    他們的驚恐隻是暫時的,他們遲早會反應過來荊希話中的漏洞,趙鈺的擔心不無道理。


    “不嚇嚇他們他們怎麽能老實?”荊希嗤笑一聲,“一個個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有腦子和被蟲子吃了有什麽區別。”


    趙鈺無言以對。


    “不過呢,一定程度上,我也沒說錯,如果他們一直能保持體溫活下去,這些蟲子肯定會像我說的那樣,你信不?”


    趙鈺點頭,想起了方才看到地那些停止翻動的蟲子,“你是說,那些蟲子生活必須有適宜的溫度,一但人因為高熱死後,屍身變涼,它們也會死去,因此我們看到的屍體才是完整的。”


    “對。”荊希欣慰的點點頭,一臉老母親看兒子的表情。


    趙鈺:“……”


    “隻是,若村寨裏這麽多人都服用了那種藥丸,為何卻隻有幾人發作?”


    “這個,我有兩種猜測。”荊希道,“其一,便是含有蟲卵的藥丸隻是個別,誰吃到誰倒黴;其二,就是每一個藥丸中都有蟲卵,但因為人體的素質不同,所以有的可以孵化出來,有的在人體胃部直接死了。當然,我更傾向於第一種。”


    趙鈺點頭,儼然,他也是。


    這樣的蟲卵既然隻能在一定溫度,也就是人體胃部那樣的溫度才能孵化出來,那獲得這樣的蟲卵肯定也不算容易,甚至——往深了想,都不敢想象這些蟲卵的來曆。


    “其實,我現在還不能確定他們真的沒事了。”荊希想了想,“我用的是最一般的驅蟲催吐法,吐出來的會是大部分,但小部分極有可能會殘留在胃袋裏,甚至,可能還有大量留存的蟲卵。”看他們今天吐出的蟲子量都可以發現了,這些蟲子的繁殖力肯定不弱。


    說到這兒,荊希忽的腦子裏靈光一閃,“趙鈺,你說,隱山那些人的目的,不會就是想要培育這種蟲子,然後在人死後取出蟲卵吧!”


    趙鈺不語,蜷著的手指卻緊了緊,他方才,也正好想到此。


    荊希吞咽了口口水,那些蟲子鮮紅色的模樣又闖入腦中,“南疆養蠱,這邊也算的上是南方,那些蟲子不會不是普通的寄生蟲,而是人專門養出來的蠱吧?”


    越想越覺得可能,荊希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要不,我們別找那勞什子隱山的人了?”她一想到那些黏黏糊糊帶著劇毒的蟲子渾身雞皮疙瘩就起來了。


    趙鈺似乎有些無語,看她一眼,道:“方才,也未曾見你怕。”


    “那能一樣?”荊希理直氣壯的反駁,“又不是在我胃裏,我是一想到那些蟲子會神不知鬼不覺爬到我身上我就覺得怵,看的見的有什麽可怕的!何況,治病嘛,比那還惡心的畫麵我都見過,區區小場麵而已。”


    趙鈺:“…………”又是和怕鬼一樣的歪理。


    “不過,要徹底去除他們胃裏的蟲子,或許可以找一味藥試試,號稱治療各種蟲蛇毒的聖藥!”


    “什麽?”趙鈺問。


    “重樓,別名,七葉一枝花。”


    作者有話要說:  想要營養液液呀~


    第37章 腫脹(1)


    自然的, 在荊希詳細描述了重樓長的模樣後,由趙鈺執筆畫了下來。


    荊希看他畫完,拿起畫審視起來, 看了一會兒,酸溜溜的開口, “你怎麽啥都會呢?是不是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騎射數術也廣有涉獵啊。”


    “過獎, 隻是略通。”趙鈺神色淡淡。


    很謙虛的話, 然而,荊希隻覺得很欠揍。


    阿牛從門外探頭進來, “大當家,夫人,你們找我?”


    “嗯,進來吧。”


    阿牛推門進來,荊希把畫遞給他, “照著這個圖,去山上碰碰運氣找找去, 找得到最好, 找不到你們就去藥店裏去買吧。”


    “藥鋪裏有為什麽還要采?”阿牛疑惑道,“還要碰運氣。”


    “這種藥比較稀有, 你也可以先去問問藥店有沒有,當然,這種藥物用鮮品的效果比較好,所以最好采集為主。”


    “那好, 我這就讓兄弟們出去找。”


    “嗯。”荊希點頭,又道,“等等。”


    阿牛停下來。


    “這種藥物有小毒,采集回來後你們先別急著動,等我回來再給他們治。”


    “好嘞。”阿牛應了。


    荊希一勾唇,狡黠的眨了眨眼睛,看向趙鈺,“咱們也去嗎?”


    趙鈺看她一眼,“去。”


    “大當家,夫人,你們真好。”阿牛感動得眼淚汪汪,越發覺得他那群兄弟不是人,他們都那麽對夫人了,人家還給他們找藥。


    事實上,他們當然不是去找藥的,脫離巍山頭這群山匪的視線後,趙鈺果斷帶著荊希換了方向,分明就是下山的路。


    走在路上,荊希好奇問道,“你是怎麽找到下山路的。”


    眼尖的看見趙鈺腳下動作微微一頓,然後才聽他淡然答道:“……詢問了一二。”


    “怎麽問的?”荊希跟上趙鈺的腳步,輕輕撞了他一下,臉上又不知不覺帶上了壞笑,“阿牛那種人,會老老實實告訴你實話?”


    趙鈺頰邊肌肉抽動了兩下,“……倒也不是太難詢問。”


    “意思是,你給他下了套唄。”荊希眼睛一亮,搖著頭,“嘖嘖嘖,沒想到啊,我們堂堂剛正不阿,頂天立地的大王爺竟然也會做這種掉份兒的事啊。”


    趙鈺:“……非常之時,也可用非常之策。”


    “辯解!”荊希一副我不聽我不聽,你就是個偽君子的模樣。


    趙鈺:“…………”


    他決定放棄和荊希交流。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是怎麽給他下的套,他怎麽就告訴你下山的路了呢?”


    趙鈺斂下眼沉默:“……”


    “說說嘛,嘖,說說唄,別害羞啊!”荊希一看他那模樣,整個心裏跟有貓爪子抓撓似的,整個都癢癢了起來,勾的她好奇的不行。


    趙鈺:“……”


    “不說嗎?”荊希見他不理,幹脆幾步跨到他前麵,然後一回身站定,張開雙臂,“不說,那你可就別想走了。”


    那架勢,頗有種“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的打劫氣場。


    趙鈺:“…………”


    腳步一轉,趙鈺打算換個方向,然而還沒走出一步,荊希劉又擋在了跟前,再換,還是如此。


    如此三次過後,趙鈺終於有些無奈地抬手按了按眉心,道:“我說便是。”


    “早如此不就好了。”荊希一旋身轉了個圈蹭到趙鈺身側,心情頗好,“說吧。”


    趙鈺目光在荊希臉上一掃而過,隨後開口道:“我隻是問他,‘若進入隱山便不得出來,那每一個下山的人豈不都會迷途’,他便答我言,下山並不需走那條路,往此路走就可。我又問他,‘這裏外鄉人恐怕極易迷途’,他答我言,就你我二人迷了途,因為下山路直直一條,沒有人走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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