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清緩緩睜開眼，神色渙散呆滯，思緒紛飛卻跟不上他此時的行動。他的眼前是一片深藍色的海域。這裏沒有水波紋，似乎是海底，悠長遙遠的歌聲卻在耳畔響起，宛若有人輕輕親吻他的耳朵，聲音密密的貼上耳膜。他感覺到身體是漂浮起來的。手掌揮動水流，似乎冰冷又似乎契合他體溫的水流從周身劃過，他的眼前出現一張人類的臉。它在岑清麵前似乎時時刻刻都在變化。像是海中的女妖，又轉化為俊美陰冷的男相，仿佛無數張臉在彼時融合，它朝岑清粲然一笑。它緩緩靠近過來，鼻梁抵在岑清的鼻尖上。“…qing……yi￥%＃……”亙古的音色穿過時光，仿佛在呼喚他。海妖微微偏側過頭，似乎是想要落下輕吻，岑清緩慢的眨了一下眼眸，轉過臉頰躲開。卻在下一個方向，又看到那張臉。海妖身後是鋪展開的長發，在深邃的海底，仿若與深淵相連它再度撲上來，然而這次，它沒有給岑清躲開的機會，那張慘白俊美的人皮在他麵前瞬間被黑色的物體撐破，下一瞬，岑清就感覺到口腔裏湧入了膠黏的流體。“唔…呃……！”岑清幾乎窒息，眼睫毛在水中沉重的掀動著，眼瞳失神渙散。黏液一般的黑色物質沿著他的喉嚨，仿若會爬行一般灌入了體內，岑清揚起麵頰，嘴唇張開，瞳孔劇烈顫抖放大，指尖在脖頸上失力抓撓。不……嗚……什麽、東西……漆黑的屋內，少年仰躺在床上，白皙的臉頰染著潮熱的薄紅。他似乎夢到了什麽，呼吸微頓後，張開嘴想要呼吸，卻隻能泄出極其黏膩的喘息，仿若有什麽粘稠多量的東西猛然灌入了喉嚨，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眼皮下的眼珠無助轉動，睫毛顫得仿若下一刻就會醒來。然而他卻一直睡著。身邊的空間磁場如果能發出聲音，一定是極其尖銳癲狂的音色，幾乎扭曲了所有，沉沉的壓製著他。海浪的聲音順著窗口吹入了房間。“吱呀”木門打開，有一個扭曲的黑影順著地麵滑向了室內。緩緩、緩緩。黏咕咕的水聲響起。仿佛是偌大的深藍色魚尾拖地拽行，在地麵上留下黑色的半透明黏液，油脂般潤滑。然而在木門關閉後，先碰上少年臉頰的，是一條漆黑的、滿是醜陋吸盤的觸手。第255章 4 隻是一些髒東西夜晚似乎夢到了人魚。看不清麵容，粗糙的、帶著各種奇形怪狀鱗片的魚尾摩擦著他的身體，在脂白的腿間壓下錯亂的紅痕。他輕聲祈求，卻連嘴唇都叫堵住。粉薄的眼皮隨著纖長的睫羽輕輕顫著，自眼尾滑下圓滾的淚珠。……岑清半夢半醒間，聽到外麵劈裏啪啦的下著暴雨。他忍不住心生膽怯，害怕風雨會將這座窄小的房屋吹倒。這樣的思緒清晰起來，就像是有一根繩子拽著他離開了無法呼吸的夢境，他大汗淋漓的從夢中蘇醒，眼眶微紅，眼眸清亮濕潤，倒映著兩點星子般的水光。“呼…嗯、哈……”胸膛起伏，麵頰上沁著粉汗。岑清呆坐了好一會兒，起身看向窗外，卻見天空依舊是他睡前的模樣，雲層沉沉靄靄的壓在海麵上，仿佛隨時來一場驟風便可襲下一場暴雨。但這是清晨了。係統低聲提醒他，【你昨晚沒睡好？】岑清甩了下腦袋，攥著床鋪的指尖微鬆，下意識撈過床頭的那尊金屬擺件，指尖似乎在尋找什麽安全感似的，不住摩挲著冰涼的表麵。“睡……？”他像是在回憶一般，喃喃的念著。昨晚他做夢了嗎？岑清感覺腦子和身體仿佛出現在兩個世界一般，他好像度過了一場很漫長的時光，像是被拖拽到深層的暗處，亦或者被封印到什麽地底之下。但他的心跳卻告訴他，他剛剛是從一場夢魘中醒來。他真的睡著了嗎……“我感覺不太好，”岑清的臉上帶著微末的不安，他不是很會隱藏情緒，連輕顫的睫毛都看的出他的驚惶，“我的夢……夢裏有些可怕。”但是什麽可怕，他卻說不出來。清晰的感官在夢中是混沌的，他已經不記得夢中是什麽東西讓他害怕，隻有斷斷續續的不是很美妙的記憶。身邊是無邊的黑暗，有粘稠的什麽東西，攀援上他的身體，湮沒過他的五官他呼吸不過來，卻好像有東西能夠讓他呼吸。那個東西用一根粗長的管道物體貫穿了他的口腔和喉嚨，向下流淌的是黏膩的、大片大片向下滴落的，宛若石油一樣漆黑淤泥類的東西……他“感覺”到撐，可那感受很縹緲。岑清伸手捂上脖頸。臉色微微發白。他最後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逃離恐怖的不可名狀之地。或許是這種一定要遠離的信念讓他從夢中醒來，而不是憋死在那場怪異的、不清不楚的黑暗中。指尖緩緩向下。岑清順著食道，似乎要撫摸到自己的胃部。……裏麵似乎有些東西。他輕輕吞咽了一下，忽然眉尖輕抖的蹙起，發出“唔呃”的聲音，咽喉好像糊了一層油脂般令他難過。“我是不是吃了什麽東西……”他皺著眉輕聲說。可他昨天隻吃了收走委托物的男人帶來的晚飯，現在食盒還在桌麵上擺著。岑清咬了下唇，難以忍受似的，起身想要去桌麵倒一杯水喝。男人給他帶來了一桶清水，足以支撐他一天的飲水需求。“是消化不好？”他暗自琢磨著，係統對此卻沒有任何回應，岑清正要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係統已經將一杯水和一個空杯拿過來。係統：【先漱口。】岑清有些摸不到頭腦，但他被惡心的難受，照做了，順便刷了牙。不說嘴巴怎麽了。他感覺身上也有些黏膩。這邊海風濕漉漉的也就算了，睡覺的時候好像還在下雨，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一個愛幹淨的人，忍了一天後發現這裏真的不管他的衛生需求，忍不住便朝直播間那邊看過去了。“我想洗澡。”他半垂著眼睛，臉龐兩頰暈著駝紅，紅唇上的水色濕潤，輕咬了咬，像是豐滿柔軟的花瓣即將溢出甜蜜的汁液。直播間內：【嗯……是該洗澡……】【寶貝是不是身體哪裏不對勁？】【比如……感覺腿間滑膩膩的，有奇怪的液體之類的……？】【喂，難道你們隻弄了腿上？】【不是，還有裏麵，我先說不是故意的，我看到那個往裏麵弄我當然忍不住，你們倒是別裝？】【……】直播間裏晦暗不明的字句令岑清十分迷茫。“什麽？”他低下頭，因為光線原因，他之前沒有注意太多，隻覺得身上滑膩，而且鼻腔裏滿是鹹鹹腥腥的味道，他以為是海風吹過鹹魚幹的原因。但岑清流淌著薄汗，脖頸的肌膚泛著微微的酥癢，他忍不住半眯了一下眼眸，感覺有些奇怪。他抬手用力在鎖骨上方蹭了一下。好像摸到一種黏糊糊的液體。質感和單純的汗漬不一樣，好像是濕滑油脂般的質地，軟軟涼涼的岑清怔了怔，抬手對著窗戶看向指尖那是一灘半透明的膠黏物質。指尖輕顫了一些，那物質便在透粉的白皙指腹間閃動起濕潤的水光。裏麵包裹著墨水一般汙濁的東西，好像與汗漬混合起來了，在指尖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顏色，因為太過粘稠沿著手心想要向下滴答，拉著絲向下墜……“噠、”岑清瞳孔赫然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