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星球被饑餓學院坑得很慘,但從經曆過的副本看,學員的水準高一些就有後路可以走。不像眼前這個副本,幾乎是必死無回的殺局,也隻有如季星海這樣有所倚仗的人有機會逃過一劫。“估計是我所在學院。”學員冷笑一聲,她已經緩過勁來。“我經曆過五場考試了,五百多個學員,幾乎每一場考試最後都隻能活下來一二十人。學院的風格就是如此,它很喜歡設置一些必死的陷阱,然後把隨機的倒黴鬼丟進去玩。”“……”季星海想起自己經曆的動輒百起步幸存人數的副本。季星海不知道以前副本的情況,更不知道饑餓學院也走了這個路線,所以前三年的副本也有幾次幸存者隻有個位數,甚至全滅的事。他隻是以自己為參照物,完全忽略個人打通關帶飛全學員的事實,單方麵宣布饑餓學院的副本都很簡單。“這一次的副本是所有副本裏最溫和的一個,我就猜另外兩個學院裏肯定有溫和型的。之後果然看到許多和我們不一樣的學員,他們的眼睛裏有光,有希望,有頑強的鬥誌。”她頓了一下,又接著說:“甚至還有一些不太可能出現在副本中的類型一個個的,眼睛都太過清澈愚蠢,像是被人保護得很好的樣子。”季星海沉默。“也是見了鬼了,副本裏人人自危,誰能保護誰?前麵的五個副本這些人是怎麽活下來的?”學員苦笑一聲,竟是說不出的羨慕。三個學院,隻有他們學院的學員一身被殘酷打磨出來的戾氣。聽著對方的講述,季星海正直地回望:“是啊,進入這裏就應該知道什麽都得依靠自己。不知道是哪個學院的學員。”學員眼睛天真愚蠢和他有什麽關係?肯定是其他學院的。【靠!我就知道!這才副本第八天,按著大佬的分析,副本按著秋、冬、春、夏這樣的順序走,現在也才春的一半,可幸存人數隻有兩位數了。以前也沒看出來饑餓學院狠成這樣一點普通人的活路都不給啊,原來還有更狠的學院。】【五百多個學員一場下來隻能活一二十個。乖乖,他們的世界還好嗎?】【想到世界上還有那麽多比我更慘的,嘿,心理平衡了。】以前其他國家的平民可羨慕九州平民了,說是羨慕嫉妒恨都不為過。誰知道他們居然也是被命運優待的?一場遊戲近五百場異常天災?不敢想不敢想。這麽一看怎麽還覺得饑餓學院眉清目秀了呢?知道更多內情的指揮部更是安靜。“所以這就是為什麽這麽多年饑餓學院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最後還是屢戰屢敗的原因?”眾人震驚。“就這麽個通關率,那個世界能活到參加學院之戰的那一天?還是前腳剛結束學院之戰,後腳立馬嗝屁?”各國政府都在猜測饑餓學院多年失敗就是因為心慈手軟,並沒有進行養蠱式廝殺,所以最後的優勝者玩不過其他學院的蠱王。作為既得利益者,他們第一次慶幸來的是饑餓學院,而不是那個一言不合就開大的學院。饑餓學院:……是它不想開大嗎?是它不想養蠱嗎?十二連跪之後它雖然沒有把自己卷成大大卷,但副本難度已經朝著平均值看齊了。有屁用,對手開掛了!學員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所以她忍不住一吐為快把情緒發泄出來。等這些憋久了的怨氣發泄一通,她才注意到對麵救命恩人居然是正臉對著她一步一步退著走,她吃了一驚,又細看,卻發現他不是退著走,而是每一秒她看過去的時候對方都在離著半米的地方,腳卻沒有動一下。“空間能力?”多稀罕的能力啊,在她的世界裏也屬於稀有能力,何況這個人用得爐火純青,在他自己的學院肯定也是不容小覷的人物。“你救我是想知道什麽?”季星海心說總不能說你的表情辣到我,於是他給了別的借口:“可以說說你們文明的事嗎?”學員一怔:“從哪兒l講起?”“隨便哪。”去山頂上還有一段路,聽故事就當是打發時間了。“那就從十三年前那顆影響了我們世界的流星講起吧……”場外的觀眾和季星海一起聽故事,他們聽著一個繁榮鼎盛的文明因為帶著神秘力量的巨大流星引起的災禍進入曆史的冷冬。海嘯、不知名的病毒、進化失敗而化身怪物的智慧生物,開始爭奪話語權的其他種族……短短幾段話,已經足夠想象力豐富的編劇們安排幾部電視劇和史詩級電影。也有少數人注意到他們前後那些被無形的壁壘擠壓成細長棍子的黑袍們。進入這個副本的也有饑餓學院的學員,有兩個運道不好,在季星海進來之前就已經在了。觀眾們看著他們被擠壓出胃液和排泄物,全身血管爆裂,眼球脫落,之後是內髒……當看到那些熟悉的身體器官以另一種狀態被擠壓出口腔和排泄口,因為太大還撕裂了嘴角,觀眾們幾乎要吐出來。然而學員還是活著,被身上的黑袍架著無知無覺地繼續往山上走,擠壓變形的臉掛在那,兩隻眼眶黑洞洞,手裏捧著一盞油燈。讓人毛骨悚然。進入這個空間的本文明學員有七人,兩個靠著天賦能力逃過一劫,兩個在季星海前麵,如今就是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態。還有兩個在季星海後麵,正一臉驚恐不受控地前進。剩下一個是季星海。【這個空間還是第一次出現,我把之前出現過的空間都列表了,絕對不會有錯。】因為是第一次出現的空間,觀眾也不知道後麵會怎麽樣,但他們已經看到這裏的可怕之處。如果另一個學院經曆的都是這種程度的副本,那麽高死亡率也是能理解的。從半山腰到山頂,也就是三十幾分鍾,學員已經把自己文明經曆的事簡略地說了一遍。她抬起頭,發現除了她和季星海,其他人都已經被壓成細長細長的形狀,他們正一個個進入張大嘴巴的建築,燈光吞噬了黑袍的影子。而兩旁虎視眈眈的蜂形怪物似乎不在乎他們是細長的還是正常的,它們隻在乎學員是否進入房子,越靠近那間建築,它們越興奮。目睹一切的學員牙齒碰著牙齒,身板微微發顫,她很快要進入這間屋子了。幾秒後,她就跟著季星海一起進入這道狹窄的門,刺目的光讓她的世界一片空白,好半天眼睛才適應。“天哪。”她捂住了嘴巴。建築在外麵看是尖頂的,但走進去才發現是球形的,除了他們進入的這一小塊地麵,其他地方都是隆起的白色半透明的乳突形,像是層層疊疊還沒打開的花苞。這其中好些花苞打開了,學員塞在裏麵,被吞噬得隻剩下一個頭。她還眼尖地發現這些被吞噬的學員身上有些發光的透明的東西,不知道是黏液還是什麽。季星海前麵的黑袍學員已經站在那裏,他手裏的油燈光芒如呼吸一般膨脹,突然,一個還沒開口的花苞回應了,它緩緩打開一個角。捧著油燈的學員被一根細長的藤蔓卷過去,連著油燈一起填入這朵剛剛打開的花苞。然而這還沒完,學員剛剛填入花苞,花苞縫隙中突然出現了幾條扭動的蟲子。它們都是發光透明的樣子,很漂亮。可就是這些漂亮的東西,居然一路扭動到倒黴學員的附近,頭部直接插入被黑袍包裹的軀殼,一扭一扭地往身體裏鑽。一條,兩條,三條,寄生蟲們像是一層朦朧的光把那個可憐的學員包圍了。她看得仔細,瞳孔因為恐懼縮小。‘她會死,她會以這種可怕的方式死去。’這個學員看向黑袍黑洞洞的眼睛,她不知道這個人還有沒有意識,如果是在無意識的狀態以這種慘烈的方式死去,說不定也是一件好事。想到自己要清醒地遭遇這一切,學員已經開始生理性反胃,她低下頭忍不住吐起來。“你吃壞肚子了?”一個清冷的聲音飄過來。對了!還有這個人!學員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以往她絕不會有這種軟弱的姿態,因為任何人都不會在這種生死相關的副本中出手救別人。然而不知道為什麽……她在這個陌生學員的身上看到了某種希望,讓人忍不住想要信賴的東西。“你……”“噓,”季星海將手指放在唇上,“它來了。”第145章 季星海抬起頭,學員也抬起頭,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隻見頂部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根黑褐色尖銳的東西,它越伸越長,像是有眼睛有知覺一樣,到處尋找著什麽東西。當那根又黑又粗的尖銳管子從她眼前擦過,學員的冷汗都下來了。好在最終這根管子找到之前被吞噬的學員,尖銳的一端猛地朝著頭顱紮進去。“這、這是……”“嗯,就是之前跟著我們的寄生蜂。”“寄生蜂?”“你喜歡吃無花果嗎?”季星海先問出這個問題。學員有些疑惑,但還是回答:“還行,比較喜歡無花果幹。不過已經很久沒吃到了。”“傳說每一顆無花果的裏麵都有一隻慘死的榕小蜂。”“啊?”手中燈盞在發光,黑袍死死捆著他的身體,無名的力量試圖再次掌控他赴死,季星海不知道想到什麽,他變了一個表情,顯得很熱情的樣子:“你想問為什麽要提到榕小蜂?沒辦法,要說寄生蜂,以及我們目前的處境,必須先提到榕小蜂這種生物。而說到榕小蜂,就得說到無花果人類培植的無花果品種裏很多不再需要榕小蜂授粉,但榕小蜂和無花果依舊是相生相伴的關係。”榕小蜂和無花果的故事並不複雜,無非是無花果需要榕小蜂傳花授粉,而榕小蜂需要無花果作為育兒坊。他重點說的是榕小蜂進入無花果內需要付出的代價:為了擠入狹小的縫隙,榕小蜂的翅膀會斷裂在外麵,還有觸須和內髒,也會被擠壓出去。並且,在產卵之後,這隻雌性榕小蜂會永遠留在裏麵,被溶解成蛋白質。“所以這裏就是無花果內部,而我們……是榕小蜂?”“準確來說,是被信息素支配,準備為傳承基因犧牲個體的雌性榕小蜂。”季星海指出用詞不準確的地方。“那,”學員指向插入頭顱的注射器,“這個呢?還有那些透明的蟲子,它們是什麽?”“透明的應該是寄生蟲,我不確定它是線蟲還是什麽。這種寄生蟲原本寄生在榕小蜂身體裏,跟著進入無花果,然後繁衍出更多,待榕小蜂從卵中破殼,它們又會寄生在榕小蜂體內。而這個注射器的來源就更簡單的,也是一種蜂,隻不過是寄生蜂。”寄生寄生,顧名思義,以另一種生物的生命為代價孕育的生命。寄生蜂會把卵產在榕小蜂的卵上,寄生蜂的幼蟲孵化出來後會殺死榕小蜂的卵,並且霸占這張產床。季星海科普的過程中黑袍一直沒有放棄控製他,後來那根卷曲的藤蔓也過來了,他有點不高興地將油燈砸在那顆開啟的花苞上,把藤蔓扯斷了,然後繼續科普寄生蜂和榕小蜂的關係。“這些沒關係嗎?”學員忍不住指著包圍了他的藤蔓。“沒關係,這是我第四扇門,有一個下午和半個晚上的時間,可以慢慢聊。”學員想說她問的不是這個,可是季星海已經抓住了那些箭矢一般射來的藤蔓,並且一把扯斷,之後毫無留戀地丟在一旁,就連試探著紮下來的注射器都被折斷踩碎。期間他嘴裏沒有停過榕小蜂和寄生蜂的愛恨情仇。被帶進來的學員愣愣的,她沒見過這麽囂張的學員,完全就沒把副本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