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副本裏那些頂著玩偶頭的‘孩子’,它們居然沒有一件多餘的玩具?樣板房似的屋子,沒有隱私做賊一樣的孩子,不見天日的玩具,還有突然響起在門外讓人心驚肉跳的腳步聲和卸掉了門鎖的房門。整個環境真有種說不出來的壓抑感和窒息感。難怪那些玩偶娃娃一個比一個暴躁。除了這個,還有另一件事引起外界的關注,那就是學員分配問題。單獨分配到npc手裏,開場就是死亡刺激的學員有三分之二是前兩個副本表現比較出色的精英學員,隻有三分之一是隨機學員。這部分隨機學員開場已經送掉幾個。而那一群群坐在貨架上還搞不清發生什麽事,在閑聊的學員,大都是隨機來的普通學員,少部分才是各國精英學員。饑餓學院似乎有意給高手玩家設置高危險環境。“這是饑餓學院的報複。你們人類非要團結一致不肯淘汰普通學員,那行,不淘汰普通學員,我淘汰精英學員。估計就這麽個意思。”饑餓學院的小心思還挺好猜,幾個奪冠選手所在國家都沉默了。果然這世上沒有兩全其美的好事,有所得必有所失。【隨機學員躺贏了?太不公平了吧?】【有沒有一種可能?】一個id猶猶豫豫地說,【饑餓學院是想先搞定最難搞的那批,再搞定剩下沒什麽戰鬥力的這批,主打一個循序漸進,最後達成團滅成就?】【……閉嘴。】誰不知道?!第73章 過了幾分鍾,季星海的直播間依舊是漆黑一片,隻有一個閃光箭頭在動,但不知道他在做什麽。直到外界響起腳步聲,直播間終於又有了清晰的聲音。首先是匆忙的腳步聲,之後是下樓的聲音。羊頭娃娃似乎在和家裏人打招呼。接著就是木頭桌椅在地板上摩擦的聲音,和陶瓷餐具碰撞的聲音,以及喝水咀嚼等平時很難注意到,但此時格外清晰的動靜。【它們在吃早餐,不過有點奇怪。】【什麽奇怪?】【咀嚼的聲音有點不太對。它們的咀嚼聲很單一,這說明它們的食物也很單一。出現這種情況有兩種可能,一是物資匱乏可選擇餘地不多,一是家庭貧窮隻有一種食物選擇。】【另外還有一個奇怪的點。我們可以通過前麵的對話猜測出它們在吃早餐,但居然隻有安靜咀嚼的聲音?吃早餐的時候這麽安靜,排除啞巴的可能,是因為家教特別嚴格嗎?】十幾分鍾後畫麵裏又有人聲了,是之前的羊頭娃娃。“可以再給我一碗嗎?”“再吃一碗?”“我可以再吃一點嗎?上課的時候會餓。”黑暗的直播間安靜了數秒,之前的女聲再一次出現,卻帶上了麻木之外的煩躁:“沒辦法,我們家隻買得起這種。為了讓你上學,家裏已經沒有錢了。”椅子被推動,有人起身,“既然你還想要,這裏還有我留著作為午餐的食物。”“不用了媽媽,其實我也不是很餓。”“拿著!現在最重要的是你,你一定要好好學習,不然怎麽對得起我們?嗬,最近這些該死的能量塊又漲價了,它們應該用金箔包起來放在珠寶展示櫃裏供有錢人食用。”“……媽媽,我真的不要。”觀眾聽到裏麵傳來桌子猛地一晃,杯子碰撞的聲音。“幹什麽?你在發脾氣嗎?”“沒有媽媽,對不起。”“你這是指責我還是威脅我?我和你爸爸這麽辛苦,這麽節儉,舍不得吃舍不得用就為了供應你,這還供應出錯來了?”“是我錯了,對不起。”羊頭娃娃的聲音頗為無力。“錯哪兒了?”“我剛剛不應該,不應該發脾氣。”“知道就好,我和你爸爸……”這是發生在羊頭娃娃和它母親之間的對話,外國觀眾聽著有點點奇怪,但又說不出哪裏奇怪。就有一種纏繞窒息的感覺。【同款家長,同款噩夢。】九州觀眾覺得自己要呼吸不過來了。狗日的饑餓學院,搞那麽真實幹什麽?“我知道的媽媽,你們供應我上學很辛苦,對不起。”羊頭娃娃的聲音有點悶,帶著說不出的負罪感。“知道就好,在學校好好學習,不要像差生一樣被告家長,不要讓我們失望。作業本都帶上了吧?今天是開學第一天,作業本要上交的。”“帶上了。”“不要覺得我們太嚴格,你要努力,未來才能選擇好的事業,才有好的人生,以後你會懂的。”鏡頭外傳來淺淺一聲歎息,低得幾乎聽不清:“我知道。”隨後他們聽到椅子被拉開的聲音,開門和關門的聲音。噠噠的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先是勻速,而後加速,最後又慢下來。從這腳步聲裏,觀眾幾乎可以想象到羊頭娃娃那看似平靜實則隨時都會崩潰的樣子。巴士車的聲音由遠到近,停下,然後開門。皮鞋聲再一次響起,羊頭娃娃進了巴士,並且很快坐下,車上沒有任何其他雜音。觀眾正專注地聽著裏頭各種細微的聲音,議論著巴士車為什麽沒有客人的聲音,此時漆黑的直播間忽然多出一縷光,原來是季星海徒手挖了一個洞。他自己從鉛筆袋裏出來了,在書包的一側挖出蠶豆大小的洞,他湊過去,觀眾們也忍不住湊近這個發光的洞口,想看看外麵的具體情況。鏡頭甚是體貼,直接從刺眼的書包內轉場到書包外,所有人都共享了季星海此刻的視角,他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這是什麽世界設定?】觀眾第一眼看到的是車窗外的世界。帶著濃濃重工業風格的工廠,一座連著一座,有那麽一瞬間他們像是夢回工業城市最輝煌的時代。然而副本裏這個隻有灰色、黑色工廠的鋼鐵城市沒有那一根根煙囪,反而被某種類似玻璃管道的東西聯係起來。這些管道都架在高處,用各種鐵塔托舉著。它們如此密集地覆蓋在城市的上空,像極了鋪開的蜘蛛網,而裏麵流動的是血色的液體。紅色,似乎是他們在這個城市看到的唯一的色彩。它就這麽壓在天空,就像壓在眾人的心髒上,喘不過氣。季星海挖出來的洞口太小,視角也不好,外界觀眾隻能通過天空一角了解外麵,但就是這樣也足夠大家驚訝不已。【還有巴士裏麵……那些孩子是怎麽回事?】窗外的世界讓人訝異,窗內的世界同樣讓人不解。以為無人的巴士並非無人,反倒是座無虛席全都是玩偶娃娃,全都寂靜無聲。巴士繼續前進,同樣的風景在窗外連成片。巴士外的世界沒有一點綠色,也沒有一個人,然而車裏那些玩具頭的‘孩子’卻仿佛習以為常。它們一聲不吭坐在那裏,除了巴士開動的聲音,整個世界都像是默劇。季星海看了很久,一直到巴士拐道進入四麵都是鋼架的空中隧道才收回視線。期間這車上的‘孩子’一直很安靜,它們一個個正襟危坐,眼神空洞,連相連兩個座位上的‘孩子’都沒有眼神交流。這些玩偶娃娃就這麽穿著齊整的藍色製服,麵無表情地隨著巴士車的晃動輕輕搖擺。【像極了靈車。】一個觀眾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空中隧道很長,從底下幾百米處升起的骨架支撐著它。季星海看到越來越多類似的巴士匯聚在這條路上,那些巴士上也都坐著差不多的大頭玩偶。“地圖也很有意思,空中隧道橫架兩邊,看起來是‘聯係’,事實上卻是‘斬斷’。孩子的世界在這頭,成人的世界在那頭。”他心想。如果抬起頭,他們還能看到,越是往前,天空中的紅色液體玻璃管道越密集,就好像他們在接近這座城市供血的心髒。但現實中哪座城市的心髒需要的不是成人而是孩子?【好奇怪啊,這條路上全是這種寫著某某學校的大巴車,上麵坐著的也都大頭玩偶npc。難不成要去的地方是類似大學城這樣聚集了很多學校的地方?】【不隻是巴士車越來越多,你們看外麵的玻璃管道也越來越密集,簡直要把天空整個兒包裹起來,我寒毛都要起來了。】明明什麽恐怖的東西都沒有,但看著一車又一車安靜到甚至有點兒呆滯的‘孩子’被車子運載到這種地方,觀眾們還是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感覺它們不是去上學,而是去屠宰場。或許是因為管道裏的紅色液體實在太像血液,總之他們有種本能的抗拒。終於,巴士車通過了空中隧道,並且在一個巨大的停車平台停留,車上的孩子規規矩矩一個個下來。它們有著不同的臉,然而衣服、走路姿勢、表情居然都像用尺子量過一樣規整。季星海眯了眯眼:軍事化管理。或者說得好聽一點,這些‘孩子’服從性很高。羊頭娃娃等‘孩子’離開巴士車,一旁同樣規規矩矩排著隊等待的‘孩子’上車了,隻是這些‘孩子’狀態有點兒糟糕,連步伐都透著一股有氣無力。他想起那些一十四小時亮燈的黑工廠,夜班和白班的工人也是這樣交接換班,他們熬著心血供應工廠裏的機械不間斷地運行。這樣的交接在每一輛巴士車前上演,所有的臉都是麻木的,包括早上醒來的時候還有些‘人氣’的羊頭娃娃。玩偶娃娃就這麽沉默地排著長隊,朝著一個方向走,漸漸的,一個宛若巨大機器的銀灰色建築出現在它們和所有觀眾麵前。季星海不知道怎麽準確形容它,這個建築的主體是個圓柱,頂端伸出幾根粗壯的管道,管道在空中一分一一分四,和之前看到的玻璃管道連接上。圓柱體的四麵則是依附它的同樣銀灰色的小建築,因為東一茬西一茬貼著,所有有種淩亂感。依附的小建築上垂下許多須須,遠看也是銀灰色,長長的一路垂到地麵上,特別像榕樹的氣根。這個巨大建築給人的感覺像是造型奇異的蒸餾器,頂部管道裏流出的液體就是蒸餾之後的成果。但如果那些是蒸餾出來的液體,誰是燃料,誰又是原料?不知道為什麽,他的目光轉向排著長隊,彼此間保持著恰恰好距離的玩偶娃娃們。“例行檢查。”當隊伍前進到巨大建築前的拱門處,一群的大頭娃娃裏突然冒出顯眼的魚頭怪。它比玩偶娃娃們高大許多,聲腔也是成年人的樣子,但外形和玩偶娃娃全然不同。那絕非美化過的卡通版本,倒像是剛剛剁掉的魚頭,上麵還殘留著揮不去的魚腥味和血腥味,一對泛白的死魚眼射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