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聽到了?」


    謝瑜不答,眉目凝重,「臣能做什麽?」


    他說過要保護她的,然而災厄突然降臨,他卻不知道自己能為她做什麽。頭一次,他如此真切地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渺小。


    元霄抬手,用指腹輕輕撫平少年皺起的眉頭,「這是小事,隻要洗脫攝政王的嫌疑就好,朕能處理,阿瑜放心。」


    目送小皇帝進入兩儀殿,謝瑜心裏百轉千愁,他忽然明白小皇帝是心思了,她想護所有人,然而這是弒君大罪,證據確鑿,她要怎麽去翻盤?


    謝瑜心不在焉地去了宮學,現在他能為她做的,好像也隻有管好宮學了。謝瑜看著場外練習騎射的宮學學子,腦中忽然一動。


    自己一個人勢單力薄,但如果把這些人培養起來,那又會如何?


    謝瑜忽然看到了自己麵前的路。


    那頭,元霄步入兩儀殿,就聽見朝堂之上已經鬧得不可開交。


    三派勢力,師荼為首的倒皇派,王文啟為首的保皇派,張家為首的陰謀派,還攪了一堆渾水摸魚的牆頭草,吵得簡直不要太熱鬧。


    就在這時,常桂一聲唱喏,「皇上、皇太後駕到。」朝堂頓時安靜如雞。


    眾人紛紛跪地叩首,除了被免行大禮的王文啟和師荼。


    師荼看上麵水潤潤,亮晶晶的小皇帝,像接受了什麽滋潤,頓感礙眼,視線幹脆撇開去,就看到馮彧飽含深情的眼神一閃而逝。


    這朝,沒法上了!


    等馮彧行完跪拜之禮起來時,感覺攝政王背脊比往常更加板挺,有一種誰都莫挨勞資的氣場。


    張太後垂簾在後,元霄站在殿前,也不坐,反而掃視了眾人一眼。


    「諸位大臣乃人中龍鳳,國之棟樑,竟為了個刺客爭得麵紅耳赤?是不是有失風度?」


    視線落在師荼身上,今兒個這位的臉好黑!


    她在裏麵聽了有一回兒,就沒聽見師荼說一句話,相反,剛才進來時,還看到他有些不耐煩,像是想將那些聒噪之人拖出去砍了的架勢。


    其實師荼跟謝瑤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毀譽由人,是非在心,他謗任他謗,清風拂兩旁。這種態度在現實中簡直算得上是狂傲,這大概也是他們一生都在與天爭與人鬥的緣故之一。


    以前元霄看原著就在想,若是師荼和謝瑤兩個人不要那麽固執,退上一步,向這個世道妥協一下,師荼不要堅持隻娶謝瑤,滿足一下那些想要在皇帝身邊安插勢力的大臣的需求,娶些勛貴的女兒,靠姻親裙帶關係,江山一定會坐得更穩當,張家一定會更好對付,跟突厥幹架說不定都不用親自上場,等把自己的勢力壯大到一定程度,誰還能阻止得了他娶謝瑤,也就不會有那麽多挫折悲劇了。


    可是,就是因為他們固執,才讓感情看起來更加純粹美好,不為世俗浸染,這才是讀者喜歡他們的原因,不是麽?


    「攝政王,你說說吧。」


    師荼拱手,坦言:「臣沒做過。」


    元霄:多解釋一句會死麽?會嗎?啊?


    元霄覺得,氣兒有點不順。視線掃到那名被押解在地的刺客,「你說你是玄風軍中人,有何證據?」


    「小人用的弓箭匕首都有玄風軍標記,難道不算證據?」


    「當然不算!任何人都可以偽造兵器……」


    「玄風軍的兵器可不是隨便可以偽造的,」誰知這刺客還不樂意了,很篤定地說道,「因為它用的鐵跟一般的不一樣!」


    元霄心裏咯噔一響,看向師荼,師荼麵無表情,於是她隻得去看馮彧,馮彧沖她點了點頭。


    臥槽!


    對方這是抓準了這一點,要來栽贓陷害啊,看來也是蓄謀已久。


    所以,當時師荼若把三個人都殺了,把兵器全部收了,是不是就沒這回事了?


    「兵器庫的確丟了三把弓箭三柄匕首,還有箭矢一百零八支。」桓煊回稟。


    「哪有偷兵器就偷這一點的?」垂簾後麵,張太後發話了,「依哀家看,這名刺客身份應該就是玄風軍士,隻不過受誰指使還待商榷罷了。」


    「小人的確是受攝政王指使,望陛下、太後為小人做主!」


    「胡說八道,我們玄風軍才沒你這種敗類呢!」桓煊毛都氣炸了,玄風軍是他的驕傲,容不得任何人抹黑詆毀!


    「桓侍郎莫急。要證明他的身份其實很簡單,朕看供述上說,你在玄風軍前鋒營裏的,隸屬桓煊管製,可直接授命於攝政王。那你們前鋒營住哪裏你該知道吧?帶我們現場查驗一翻便一清二楚了。」


    刺客傻了眼,「刺殺失敗,我的痕跡肯定都被抹除了,去有何用?」


    「隻要你在那裏住過,就一定有別人抹不除的痕跡。秦將軍,讓他帶路!」


    馮彧看看小皇帝,又看師荼,對方敢把身份具體到前鋒營而不是杜撰個師荼的秘密殺手什麽的,分明就是有心要栽贓玄風軍。


    既然是有備而來,難保沒留後手。師荼不會想不到這點,但他竟然一個字不說,反而是垂簾後麵那位啟口了。


    「哀家也覺得有必要搜一下,萬一搜出什麽關鍵性證據,說不定就能洗脫攝政王的嫌疑。你們說是不是?」


    張太後就說了兩句話,看似立場公正得很,但她越是這般,便表示越是有備而來。


    既然皇帝和太後都這麽說了,群臣還有什麽理由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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