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陛下醒了?」


    常桂端著水進來,元霄懶洋洋地躺在床上,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個渣。


    元霄一宿沒睡好,早上的時候,想起昨日聽說淮河河堤修築的事,便動了心思,往內庫走了一趟。


    皇宮之中有兩大倉庫,太倉儲存整個皇宮之物,內庫是皇帝私庫,皇帝的所有東西都存放在這裏。


    而這內庫還跟立政殿在同一道宮門內。


    自師荼入主太極宮,這內庫跟太倉一起被玄風軍接管了,元霄連看都沒進來看一眼。


    「這是朕的東西,朕能拿吧?」


    「陛下想拿什麽?」


    「銀子!上回攝政王抬來的那十箱銀子。」


    為首的兩名將士麵麵相覷,「陛下的東西,陛下自然是可以帶走的,隻是陛下要銀子做什麽?」


    「給前朝修河堤。」


    小皇帝自個都窮得叮噹響了,還給前朝修河堤?


    下個月宮中月錢發得起麽?宮學馬上就要開學,那些人養得起麽?


    聽說這十萬還是狀元郎去戶部忽悠來的,這拿出去了,可又成窮光蛋了,嘖嘖……


    不過瞬息間,元霄眼巴巴看著兩位的眼神從疑惑不解變成同情憐憫。


    她一個皇帝需要個士兵憐憫?


    「那個,你們是想耐著朕的銀子不給,還是說,朕的銀子早就被攝政王搬走了?」


    這下,兩位玄風軍將領的眼神直接變成了不屑,「攝政王說了,隻要陛下不是把銀子拿去喝花酒養亂七八糟的美人,就可以隨便用。」


    什麽叫做亂七八糟的美人?


    還有憑什麽別人能喝花酒,朕就不能喝?


    元霄氣得小臉兒都鼓脹了,「秦放,搬銀子!」


    十箱銀子,元霄親自帶著人搬去了皇城工部所在地,小皇帝駕到,工部上上下下差點傾巢而出來夾道歡迎。


    元霄擺擺手,免了他們的禮,讓秦放把箱子搬進去。


    「陛下,這是?」工部尚書黎商亦步亦趨跟在元霄身後,侍候得仔細周到得很。


    「昨兒個你不是說淮河河堤修復款沒有麽?朕就這點銀子,你看著做。」


    黎商趕緊跪地謝恩,「陛下能體察民情是百姓之福,隻是……」黎商的話轉了一個彎兒,「剛剛攝政王才送了十萬兩過來。」


    元霄:「……」


    「攝政王還說,陛下的銀子不能收。」


    「哈?朕的銀子是帶毒了還是帶刺兒了?怎麽就不能收了?」元霄氣得翻白眼。


    「陛下誤會了,攝政王說陛下窮,宮中月錢都發不起。」


    ko!


    攝政王,你牛逼!


    「這些銀子其實也不是朕的,是狀元郎謝瑜去戶部搬的,也算是戶部的銀子,聽說黃河上年的修堤款被人挪用了,既然淮水的有了,那這就用在黃河修復上。若再讓黃河決堤水淹百裏沃土,朕就要拿你們工部問罪了。」


    這一翻語重心長,按理該謝恩鄰旨的,誰知道黎商往裏麵看了一眼,忽然說:「陛下稍等片刻,臣去去就來。」


    不多時,他還真回來了,躬身一揖,說:「那陛下這十萬兩臣就收下了,臣代黎民百姓向陛下叩謝皇恩!」


    說罷,又是一翻跪。


    元霄則看向裏麵大堂,「攝政王可是在?」


    黎商不敢答,隻是額頭有冷汗冒了出來。


    皇帝大駕,攝政王若在卻不出迎算怎麽回事?


    被禦史台那些傢夥知道了,明早又得在朝堂上鬧翻天。


    元霄也沒指望他說實話,兀自往裏麵走去,果然看見大堂上偌大的沙盤地形圖前,站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元霄以為師荼又會像前兩次一樣避開她,無視她,結果師荼率先開口:「陛下找臣有事?」


    聲音平靜無波,元霄還從未聽過師荼這般冷清不帶感情的聲音,心裏突然有點梗。


    「攝政王是在看地形麽?」


    元霄湊過去,剛湊到師荼跟前三尺,師荼就很自然地往旁邊挪動了一步,他的眼睛始終看著沙盤上,乃至於元霄都不確定他這一步到底是在躲她,還是本來就要移這一步。


    元霄有心試探,剛要再往他那邊挪一步,黎商進來了,師荼也轉過身,朝那邊走了兩步,黎商上前躬身一禮。


    「淮水河堤修復之事就按今日商討的做。」


    「是!」黎商與工部眾人一揖,恭送師荼離開。


    元霄心裏憋著一口氣,追了上去,師荼大踏步往外走,看起來不快,其實一步能當元霄兩步,門外師荼的馬車已經被駕了過來,眼看他就要上車,元霄趕緊叫住。


    這次沒叫攝政王,而是直呼其名,「師荼。」


    這個名字她還從未當著人叫完整過,師荼頓步,眉梢微蹙,顯然也沒料到她會叫他名字。


    「陛下還有事?」


    不痛不癢,不冷不熱,簡直比他拿劍抵她脖子還叫人難受。


    大概是那雙眼睛過於冷清,元霄憤懣的情緒對上它,便又被戳破,所有氣勢都慫了下來。


    「朕的宮學明天開學,請了好多人觀禮,你來不?」


    「臣看看。」


    沒有接受,沒有拒絕,就這樣模稜兩可地應了,上車,桓煊朝元霄拱拱手,策馬而去,那方向還不是宮城的方向。


    元霄站在原地,突然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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