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傍晚,日漸西沉。


    在三樓房間的陽台上,威爾士親王正站在那裏,身穿禮服,憑欄遠眺。


    橘紅色的太陽正緩緩沉入海平麵,將大海映照得發紅。


    房間裏的光線有些昏暗,最中央的主燈並未被打開。


    黛朵打開房門示意楊肆康進去的時候,他稍微有那麽點猶豫。


    這位威爾士親王大抵是見過他以前的艦娘的,但他既不知道她見過誰,也不知道她們是什麽時候見的。


    他有心想要問一問,可有些事情一旦問了,反而可能會讓他失望吧。


    “威爾士親王殿下。”


    他站到陽台外,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威爾士親王轉過頭看了一眼,說道:


    “站到旁邊來吧,站在房間裏,可看不清外邊的美景。”


    “美景……您覺得大海很美嗎?”


    “難道大海不美嗎?”


    威爾士親王反問道:


    “既然你覺得大海不美,那麽你認為我們的戰鬥都是為了什麽呢?”


    “話題從這個地方開始嗎?”


    楊肆康歎了口氣,走上陽台,站到了威爾士親王的身邊。


    沒有了燈光的照明,那一輪夕陽的光線顯得更加明亮了。近處的海麵掀起一層層小小的浪花,遠處的海麵在夕陽映照下依稀可以看見有些魚類不時躍出水麵。


    或許是食肉魚類在捕食,或許是某種魚正在遷移。


    “對於我來說的話,戰鬥大概是與大海美不美不相幹的吧。”


    他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對我們來說,大海是殘酷的。”


    威爾士親王看了他一眼,主動說出了他想問又不敢問的那個問題的答案:


    “一年前,我從外界返航的路上,接收到了一個奇怪的通訊信號。出於好奇,我前往去找那個信號的來源,然後我見到了一位……應該是艦娘的女性。”


    楊肆康的手微微一抖,雙手不自覺地互相握緊。心跳逐漸加快,而旁邊的威爾士親王的聲音卻依舊平靜:


    “她的艦裝和她自己的狀態都很糟糕,艦裝基本已經完全被破壞掉,連浮在水麵上都已經很勉強。身上的衣服像是被高溫熔化了一樣貼在身上,渾身都是……讓人頭皮發麻的傷口。”


    即便是已經預想到了這個結果,他還是忍不住咬緊了牙關,雙手死死地掐在一起。


    在逐漸粗重的呼吸聲中,威爾士親王的話還在繼續。


    “我從來沒有見過那個艦娘,但是她的艦裝卻讓我感覺有些熟悉。可是又不一樣,跟我們的不是同一種東西。讓我沒想到的是,即便是在那樣看起來隨時都會沉入海裏的狀態,她的周圍仍然漂浮著許多正在下沉的殘骸。她一個人,竟然以那種狀態擊沉了一隊的塞壬!”


    “……也許隻是因為她…她…比較強。”


    “大概吧,但我在看到她的時候卻沒有覺得有敵意,反而有種親切的感覺。她沒有告訴我她是誰,隻是給了我一個盒子,還有那個存儲器。她說,讓我找到能解開那個存儲器的人。”


    楊肆康深吸了一口氣,猛地說道:


    “所以那個存儲器之外,還有個盒子?”


    “是的,但是那個盒子還沒到給你的時候。”


    “……什麽意思?”


    “我跟她約定好了,等到了合適的時機才能把那個盒子給你。而作為交換……”


    威爾士親王看向了楊肆康:


    “她說到時候我就能知道她是誰,而那個能打開存儲器的人,能讓我擁有和她一樣,甚至更強的艦裝。”


    “這不可能。”


    楊肆康回答得毫不猶豫,他低著頭,雙手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但如何也不肯鬆手。


    “如你所說的話,她的艦裝的力量至少超出你十倍以上,你是本家的艦娘,應該明白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可能嗎?”


    威爾士親王問道:


    “白鷹管轄的qx-306號港區的那位企業,在最後的一戰之後至今仍在昏迷。但是從她最後一戰時候的數據來看,她的艦裝出力已經大幅度超出了我們的科研人員原本推定的極限值。並且,在她昏迷過後,她的身體體征非但沒有降低,反而還在增強。”


    威爾士親王的聲音沒有什麽威脅的味道,反而顯得十分的溫柔,簡直溫柔得不像是她的風格:


    “我們是艦娘不錯,但就像我們不知道為什麽世界上會有多個不同的‘我’一樣,我們對心智魔方同樣知之甚少。但我們對於塞壬的了解也並不比對心智魔方了解得要多,就像這次出現的那個新的塞壬,我們甚至不知道她到底叫什麽。”


    “塞壬的名字你們也很在意嗎?”


    “當然。”


    威爾士親王說道:


    “名字是身份,是地位也是責任。就像我繼承了威爾士親王之名一樣。人形的塞壬都有名字,可以往出現的那些人形塞壬,我們甚至無法得知她們的名字是誰給命名的。就像是她們的名字本來就該叫那個似的,一切都理所當然。”


    “這不好嗎?”


    “不好。”


    威爾士親王看著楊肆康,聲音中多了些堅決。


    “一直以來,我都以身為喬五級的戰列艦為榮。但那一天,我的自傲被徹底擊垮了。我無法想象在那樣的艦況下如何還能戰鬥,更無法想象她是如何做到在那種狀態擊沉一整隊的塞壬的。而最讓我感到恐懼的是,她告訴我她還不夠強。”


    威爾士親王眯起了眼睛:


    “那要怎麽樣才夠強?如果那樣的戰鬥力都無法稱之為強大,那麽我們又算什麽?塞壬又算什麽?!可就在前段時間,塞壬那邊竟然也出現了一個遠超我們了解的強大個體!”


    威爾士親王握緊了拳頭,猛地錘了一下欄杆:


    “我是皇家的騎士,是皇家的利刃!可如果連利刃本身都無法傷害到敵人,又怎麽能夠保護到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楊肆康張了張嘴,什麽話都沒有說出來。


    他心情十分複雜,低著頭不肯去看威爾士親王的眼睛。


    良久過後,他長歎了一口氣:


    “我現在做不到,我需要時間。”


    兩枚魔方被遞到了他的麵前,威爾士親王的舉動讓他愕然地抬起了頭。


    “作為本家的艦娘,總歸是有些特殊性的。其中之一就是,我們可以影響到心智魔方,讓特定的魔方一定能夠建造出我們自己。”


    她把那兩枚魔方直接推給了楊肆康,轉過身走向房門。


    “我會遵守約定,到時候會把她給我的東西都交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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