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雖然驚悚，但其實有幾分道理。畢竟實驗體都是用他們身體的一部分培養出來的，本體的血肉當然比奶粉的吸引力大。金宇將他的話重複給電話那頭，最終將電話掛斷。“他說他試試，哎，你說他閑的沒事幹整出來個孩子幹什麽，連人類現在都不興生孩子了。”閩知春隨意接了一句：“他又不用生，當然想弄個孩子玩玩了。”“好了，回歸正題，到底要不要銷毀實驗體。”賀新梅拍了拍手，將注意力吸引過來。封芷北努力回憶當年事情的起因經過和結果。起因是他們從別的實驗室收回一部分傷殘的實驗體，但由於傷得實在太重，他們沒辦法投入實驗使用，也沒有多餘的地方供他們生活。實驗體是消耗品，幾乎所有的實驗室都沒有把他們當成一個獨立的生命體來看待。也隻有燕楚雪的實驗室對實驗體的待遇比較好。最終的經過封芷北並不了解，畢竟他睡了整個全程。燕楚雪的懷裏很舒服，被這麽一個雖然有些冰冷但結實有彈性的男人抱在懷裏，睡著也是人之常情。結果嘛……封芷北努力回想。那批實驗體最後並沒有被銷毀，而是投放到了某個秘密項目內。他並不了解，也沒興趣了解項目具體是什麽。想到這裏，他眯了眯眼睛。這樣看來，投放的項目應該就是荒野了。他掃視周圍。純白的房間，和所有的實驗室布局一樣。但不同的是，角落裏，有幾個玻璃器皿中放置著幾片小小的黑色片片。封芷北眼睛微睜。玻璃器皿裏的正是那些芯片。他為什麽完全沒有關於這些東西的記憶了？“……我都說了，可以銷毀一部分，但不能全部銷毀，”賀新梅將賀雨同攬到懷裏，看向閩知春，“而且那批實驗體裏還有你的孩子，你別忘了。”“我沒有孩子，別拿人類那套東西束縛我。”閩知春麵無表情，“他們已經很痛苦了，給他們一個痛快又怎麽了呢，在這種狀態下繼續生活真的是對他們好嗎？”“所以我都說了，銷毀一部分傷殘實在太嚴重的，其他的就下放到新項目，有什麽問題嗎？”眼看又要吵起來，金宇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理性討論，理性討論，不要吵架……”可憐的賀雨同在姐姐的關愛下艱難探出頭，眼神茫然又無措。“哎，燕楚雪你也說句話啊，別她倆幹吵。”金宇說得嘴皮子直冒火。燕楚雪想了半天，憋出來一句話：“我想和小芷回去睡午覺。”“我特麽……”金宇將嘴裏的髒話咽下，滿臉恨鐵不成鋼，“天天就想著睡覺睡覺，睡死你得了！”封芷北聽到這話渾身一激靈。在原本的未來線上，燕楚雪確實是睡死的。他挪動了一下身體，將頭麵對著燕楚雪。“嗯？你困了嗎？”燕楚雪歪頭。封芷北搖頭，盯著對方的臉看。這時候的燕楚雪還沒有像後來那樣冷酷又看不懂表情，現在的他就和一隻無憂無慮的小烏鴉一樣，赤紅的雙眼十分清澈。被這樣的一雙眼睛注視著，很難不動心。更何況他現在的打扮完全是清純男大學生，和封芷北高度相似的臉上架著一副眼鏡，微卷的黑發垂在脖頸後，耳朵上幹幹淨淨，沒有耳釘。“怎麽了嗎？”封芷北半天沒有說話，這讓燕楚雪有些擔憂。“沒什麽，就是覺得……你還挺漂亮的。”封芷北對著這麽一張臉，鬼使神差將心裏的真實活動說了出來。實驗室裏是死一樣的沉默。金宇在後麵捂臉。……這個實驗室真是呆不下去了！他憤憤起身，“我走了！你們繼續！”燕楚雪被這句話說愣了，眼裏逐漸有些動搖。封芷北半天才意識到剛剛自己說了什麽，羞恥感後知後覺湧上心頭。藏在黑長發後的耳垂有些發燙，他往外爬了幾步，站起身，咳嗽兩聲掩蓋尷尬。“我想去看看那些實驗體，說不定還有救呢。”燕楚雪的臉上浮現出了不讚同的神色。“不行，你本來就不能再多用屬性了，別去看。”“嗯？”封芷北想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這兩者之間的關係。對方可能是以為自己要去看一眼那些實驗體們的未來。“不是，我隻是去看一眼，不會傷到自己的……”看著燕楚雪拉下的臉，他又補了一句：“看完陪你睡午覺。”燕楚雪勉強同意了。賀新梅帶著賀雨同提前離開，準備去探望一下新生的小實驗體。閩知春則是離開實驗室去找吃的。封芷北原本也想去看一眼嬰兒時期的紀靈，但又怕自己忍不住捏死他。“……算了，等會再去也不遲。”他小聲自語。拉著他的手的燕楚雪沒聽清，皺眉，“你說什麽？”封芷北抬頭，露出一個有些狡黠的表情，捏了捏他的手。“來都來了，等會帶我去看看那個剛出生的小實驗體吧，我還沒見過那麽丁點兒大的小玩意呢。”燕楚雪有些不樂意，“不是說好了先去睡午覺嗎……有什麽好看的嘛，小孩就像猴子，全身都是褶，還沒有毛，醜得要死。”“我小時候也這麽醜嗎？”封芷北順著他的話往下說。燕楚雪搖頭，“不，你是我……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人。”他用空著的手比劃，“當時你從培養液中出來的時候就有這麽大了，像小貓……好吧你沒見過貓，就是人類世界裏一種很可愛的生物，人類都喜歡小貓咪，所以我也很喜歡你。”封芷北猛然意識到，這時候的燕楚雪似乎已經對他圖謀不軌了。他看向這位高大的男人，麵色有些一言難盡，“你最好不是從我那麽小的時候就有這種心思。”燕楚雪愣了一下，“我什麽心思？”封芷北深吸一口氣，“沒什麽，先帶我去看看那些實驗體。”這時候的燕楚雪還沒有進入過人類世界，對人與人的情感認知僅限於想要親近，想要貼貼。……算了，先不想這個了。兩人走過長長的全白走廊，盡頭處一間上了鎖的巨大白色雙層門出現在麵前。燕楚雪將手指靠上門的中心，隨著滴的一聲，門從兩側緩緩打開。“就是這裏……嘖，怎麽這麽冷，我給你衣服。”燕楚雪說完便要將外套脫下，被封芷北製止了。他有些心情複雜地看了一眼燕楚雪。其實這裏隻是溫度略低，對他來講並沒有什麽，但燕楚雪本身的溫度就不高，對於外界溫度變化格外敏感。……自己都覺得冷了，還要把衣服脫下來給別人穿。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封芷北將他的外套整理好後才邁步走進屋內。純白空間的盡頭，地板下沉，有水流聲音從底部傳來。“我也是第一次來這裏，不過聽閩知春說，他們……情況不太好，看起來可能會有點嚇人，你……”封芷北打斷他，“沒事，我有數。”燕楚雪有些茫然，自己身後的那個柔弱的少年怎麽今天有些不一樣？封芷北一步一步走近下沉的區域，空曠又寂靜的空間裏，腳步聲回響著。底部有什麽東西在遊動。“他們來自另一個實驗室，實驗項目是水生。”燕楚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