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溫和的聲音自耳畔響起，霍厄斯無措地抬起頭，卻很快注意到了一雙熟悉的，卻又無比陌生的雙眼。一隻白皙的手伸在他的麵前，似乎在蠱惑著他隨自己一並前行。霍厄斯的雙眸似乎變得迷茫了起來，他恍惚著伸出了手，卻在觸碰到對方的那一刻驟然停了下來。有溫度。血液在皮膚下麵流淌著，像是無數條潺潺而流的小溪，從毛細血管的四麵八方傳來。那種感覺很奇妙，但是也正是這樣的觸感，讓霍厄斯瞬間清醒了過來。“不錯的能力。”眼前的少年感慨道，“你居然已經控製到這種地步了，看來你還不算完全的廢物。”“……誰？”不等霍厄斯反應過來，一股大力很快將他攬入了懷裏。感受到對方極為相似的氣息，黑發少年幾乎立刻炸了起來，身上的藤蔓也不由自主地向著對方發動了襲擊。“轟隆！！！”僅僅幾秒鍾的分差時間，地麵上立刻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坑洞。等到霍厄斯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後，眼前的男人卻依舊緊緊抓著他的手腕，沒有絲毫想要鬆開的意思。崩塌的廢墟之下，銀發的少年緩緩抬眸，那雙和自己如出一轍的紅色眸子看向了他，分明是一樣的眼睛，卻沉澱著截然不同的氣息。霍厄斯的氣質通常偏向淡漠，而眼前的銀發少年卻淩冽無比，像是刀刃一般鋒利。“你是誰！？”在對方的刺激下，霍厄斯居然逐漸恢複了理智，同時也胡亂地摸索到了遺產的控製方法，阻止了那些藤蔓四處破壞基地。“你果然不記得我了。”銀發少年輕歎道，“雖然有很久沒有見麵了，但看到你這副模樣我還是會因此感到難過的啊。”“……我不明白你們在說些什麽。”霍厄斯冷淡地抽開了自己的手，借用藤蔓的力量切開空間向後退去，瞬間和對方拉開了一道距離。眼前的少年年齡看上去和自己相仿，那張和自己頗為相似的臉上卻帶著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從容，除了發色完全相反，他也擁有著和他一模一樣的紅瞳，以及他曾經擁有過，卻被他親手割斷的角。“你居然把自己的角割掉了。”歐曼的視線轉移到了對方的頭上，“會很疼吧？你怎麽還是和以前一樣衝動呢？”“我不認識你。”可惜霍厄斯完全不吃對方的那一套。他依舊保持著警戒，邁著沉重的腳步向後逐步退去。他注意到四周的環境開始開始分崩離析，那些金屬塊組成的合成物瞬間變成了無數的盾牌，擋住了方才霍厄斯的全部攻擊。“你的天賦還是蠻不錯的，看來你雖然愚蠢了點，但是起碼在血統上還是和我相連。”歐曼拍了拍手，他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對方，似乎在觀察著他的下一步動作。“你和我長得很像。”霍厄斯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詢問道：“你和我是什麽關係？為什麽我從未見過你？”“你猜呢？”歐曼緩緩伸出手，那些懸浮在半空中的金屬塊開始逐漸合成，仿佛有一股無形的磁力在吸引著它們，最終將其凝結成一把懸浮於半空中的巨劍。這是要發動攻擊的前兆。“你可以叫我歐曼。”這種時候那家夥居然還記得自我介紹，他漫不經心地打量著霍厄斯狼狽的外貌，卻絲毫沒有留情麵，“我並不是來殺你的，相反，我是來拯救你的。”“謝謝。”霍厄斯掃了一眼對方的大劍，尋思著對方是不是打算給自己來一陣物理超度，“不過你打算用那種東西來拯救我的話還是算了吧。”“你誤會了。”歐曼笑道，“非必要時刻，我其實還是不太想用暴力來解決問題的。所以我是來找你談判的。”霍厄斯：“……你拿著刀架在脖子上談判？”“不行嗎？”歐曼困惑道，“這是薩曼人的傳統，你該不會是假的薩曼人吧？”……不，你才是假的薩曼人。“我知道遺產在你的身上。”歐曼幹脆直接坦白了自己的目的，他放下了那些懸浮的巨劍，抱著手臂注視著他，“我是來爭奪遺產的，你也應該知道遺產隻會認可那些意誌力足夠堅定，並且能夠用於喂養它的欲望的人。”“你做不到，所以交給我來好了。”“滾。”霍厄斯冷冰冰道。“哎呀，這麽凶的嗎？”歐曼再次笑了起來，“拿到遺產的人可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有我來代替你去死，你難道不會感到高興嗎？”“我不相信你會做出合適的選擇。”霍厄斯的語氣依舊疏遠淡漠，“力量在合適的人手中是力量，放在惡人手中即為屠刀。就算你願意為了這份力量去死，我又為什麽相信你想要獲得這份力量的理由是為了薩曼人呢？”“你不相信我？”歐曼看上去很失落。“不信。”霍厄斯的艱難地支撐住身體，卻依舊咬牙切齒地回答道。為什麽不願意相信他呢？歐曼好奇地看著眼前的少年，他確實擁有著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性格，相比較於歐曼本人，霍厄斯過於軟弱，或者說……他過於溫和了。他顧忌的東西太多，這些東西遲早會成為阻擋他前進的腳步。如果一個人無法放下的東西足夠多，他是無法成為最強大的人的。可歐曼不一樣。為了贏得一切，他可以放棄一切。甚至於自己的血親。他的目的極為明確，所以他自認為他比霍厄斯更適合繼承那份力量。“那我隻能強行從你的身上奪走遺產了。”歐曼歎了口氣，“我本來是不想對你使用暴力的，畢竟從血脈上來說，你也算得上是我的哥哥。有誰會想對自己的哥哥出手呢？”嘴上這樣說著，可他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含糊。幾乎就在他開口的下一個瞬間，無數巨劍向著霍厄斯的方向襲擊而去，霍厄斯牽強地想要去格擋對方的攻擊，可銳利的刀鋒卻割開了柔軟的藤蔓，竟是直接割開了他的皮膚，巨大的氣流也將他的身體直接向後翻去。“唔！！”霍厄斯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下一秒他的脊背就撞上了堅硬的牆，雙倍的疼痛感幾乎要讓他麻痹，他下意識地捂緊了自己的嘴，費力地咳嗽了起來。內髒……受傷了嗎？不，好像脊椎也受傷了，突然間半身都無法動彈……糟糕了。這一下撞擊顯然是下了死手的。理論上來說，遺產的力量應該是遠大於歐曼的法術印章[分解與重組]。畢竟遺產的力量是多元化的，這些力量通過具有靈性的藤蔓來繼承，本可以造成更多的傷害。可現在的霍厄斯還不足以去控製那份力量，他終究也隻能是用蠻力去操縱那些藤蔓。不過作為剛剛繼承了遺產的薩曼人來說，他的表現也確實不算差了。起碼歐曼的來襲讓他強行控製住了那份力量，相比較於剛剛開始的時候已經好了太多。然而現在壓根沒有時間讓他去慢慢適應。“隻是這樣而已嗎？霍厄斯？”歐曼放下了手中的巨劍，他的眸子裏浮起了一陣陰影，同時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其他情緒，“如果僅僅是這樣，那麽你也讓我太失望了。”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必須得做點什麽。遺產的力量過於龐大，想要操控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他方才摸索到的力量也不過是用遺產的力量去揮動那根巨大的藤蔓，和歐曼靈活地使用分解的力量精準攻擊是截然不同的。遺產中蘊含著太多的財富，可那些財富必須由他來一一探索。那麽問題來了，他現在最需要的力量是什麽？治愈術。強大的攻擊力雖然能夠破開一切局勢，可高攻脆防對於他而言不是好的選擇。更何況那些強大的力量他還不敢亂用，這間屋子裏的無辜之人太多，他並不想傷害到別人。那麽，如果提高他的治愈能力會怎樣？那些柔軟的藤蔓開始纏繞住他的腰身，霍厄斯操縱著那些藤蔓，開始摸索遺產的力量。相比起控製力量去攻擊，確實治愈術要更容易掌控些。“你還有閑心思去治療自己？看來我還是對你太寬容了。”察覺到霍厄斯在做些什麽時，歐曼的臉上露出了一陣嘲諷的笑容，“需要我再給你留一些殘喘的時間嗎？霍厄斯？還是說等我的劍穿刺了你的喉嚨，你再去後悔當初沒有答應我的要求呢？”歐曼顯然沒有打算手下留情，即便他知道對方是自己的親哥哥。雖然霍厄斯壓根不記得自己有這麽一個血親就是了。“我拒絕。”霍厄斯的態度依舊堅決，“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將屠刀遞到屠夫的手中。我不認為你是適合帶領薩曼人走向未來的人選。”“你認為我不適合？”歐曼眯起了眼睛，“我看你是對自己過分自信了，無論是實力還是手中掌握的勢力，我都比你強了太多。我對於權力的欲望不比你弱，倘若是我先遇到遺產，也就不會有你的事情了。”“你該不會真的認為，你那點愚蠢天真的小願望能夠實現吧？”他看向霍厄斯的目光逐漸惡意了起來，原本歐曼還打算留對方一口氣，可現在看來對方似乎並不打算向他妥協。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這個雙胞胎哥哥的性格，他和自己一樣，屬於極度倔強的人。有些事情就算將他逼到死，對方也堅決不會妥協。可惜安格和愛麗絲在他的心中分量還不夠深，而吉兆則在淖爾那邊，不太好作為人質。否則他倒是很想試試用他身邊的人作為人質逼迫他交出遺產。歐曼再一次抬起了手，他注視著因為疼痛而蜷縮在角落裏捂著傷口的顫抖的霍厄斯，卻莫名放滿了攻擊的動作。就這樣殺了他，遺產也不一定會承認他……嘖，倔強的人真麻煩。“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霍厄斯。”歐曼沉下了臉。巨劍的鋒刃幾乎要貼近他的臉，撲麵而來的殺意讓人無法呼吸。可就算在這種時候，霍厄斯也隻是緩緩抬起頭，那雙從未有過波瀾的紅色眸子凝視著他的雙眼，莫名讓歐曼的心髒跳漏了一拍。他的眼中沒有任何恐懼。威脅對於一個從未擁有過恐懼的人來說是毫無效果的。所以他的威脅……霍厄斯恐怕從未放在心上過。“如果你真的不在意，那麽你就殺了我吧。”霍厄斯依靠在斷壁殘垣處，他安靜地注視著他，似乎要透過對方的眼睛看到他的靈魂，“你不是很果斷麽？既然得不到的東西就要毀掉，那麽你為什麽還不動手呢？”“你這是打算挑釁我？”歐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