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萬年一臉疲憊的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一邊喝著茶水,一邊默默的聽著對麵專案組負責人的匯報。


    嚴格來說,坐在對麵的專案組負責人屬於省廳下派,所以實際上並不能算是他的下屬。


    可作為琴島市的市局一把手,程萬年在琴島的政府班子裏都要掛一個副市的職銜,在省廳內同樣也是要掛一個副職的。


    或許在職權範圍上不如省廳來的寬泛,可省廳裏除了那位要掛副省職銜的一把手以外,其他人無論級別還是待遇、又或者在體製內的地位,都沒辦法跟程萬年相比。


    因此這位省廳下派的專案組負責人直接對程萬年匯報工作也沒有問題。


    更何況這本就是琴島市的案子,省廳下來的專家算是程萬年提交申請喊來的幫手。


    隻是連程萬年自己都沒有料到,案子竟然會棘手到這樣的程度,整整兩個月的調查,調動了琴島市局一切能夠調動的力量,卻除了圈定一個最可疑的嫌疑人外,什麽收獲都沒有!


    並且讓程萬年無法接受的是,嫌疑人的確定和證據無關,隻關乎於一些不正常的情況,以及由此產生的懷疑。


    如果嫌疑人隻是普通人的話,那他有一萬種方法和手段,先行將人拘押起來,再慢慢的去尋找必然會存在的證據。


    甚至就算沒有證據也無所謂,現在零口供都能定罪,偽造點證據也不是什麽麻煩的事情。


    奈何嫌疑人不是普通人……


    嫌疑人的背後所牽扯到的人物,讓程萬年隻覺得無比棘手。


    那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隻能對上不得台麵的人去用。


    一旦大家都能上的了台麵,就必須要講究相應的規矩,誰敢成為破壞規矩的人,便勢必會被維係規矩的大手撕碎,從無例外!


    聽完了專案組負責人的反饋,程萬年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將前前後後所有的利害關係全部想了個通透後,程萬年確認,眼下這件案子已經超出了他能夠處理的界限。


    當然,這也和他即將退休有關。


    快要退休的人了,很難會再有年輕時的那股子衝勁。


    隻想著能安安穩穩的走完最後一程,對於一些冒險的想法,自然就會本能的克製,以免自己晚節不保。


    “我知道了,關於這件案子……專案組先暫停處理吧。不過對於那個陳言的監視不能停,要一直保持。既然其他有嫌疑的人,在過去兩個月的調查過程中,全部被排除了作案的可能,那麽陳言這個目標,就不能再輕易否定。


    我會將案子的情況上報,看看……能不能直接請國安那邊派人來幫忙。既然咱們處理不了這件案子了,就隻能將案子的層級上調,由更上層來決定要如何處置。你們這兩個月也辛苦了,給大家放幾天假,等我消息。”


    程萬年在思考了良久後,終於開口說道。


    專案組的負責人點頭應是,然後便起身告辭。


    等到這位負責人離開了辦公室,程萬年便用辦公室的座機撥打了內線。


    將案子繼續上調層級,這並不是一件小事,特別是對於琴島這樣的副省級城市來說,等於是同上麵自承工作能力不足,需要由上麵來直接進行幹預和協助。


    要做出這個決定,當然得由一把手來拍板點頭。


    電話很快接通,雖然隻是在打電話,但程萬年依舊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同時微微躬身,以此來表示對電話那頭之人的尊敬。


    將專案組遇到的困難,以及陳言背後有可能牽扯到的關係,沒有任何遺漏的講了一遍後,程萬年小心翼翼的說了下自己的想法。


    旋即聽著電話那頭的指示,程萬年不住的點頭應是。


    很快,電話打完,程萬年長出了口氣,重新坐了回去,心下則滿滿的都是輕鬆的感覺。


    他的提議被采納了。


    如果是隻是普通的凶殺案,那就算破不了,也根本不至於上升到國安的層麵。


    即便有命案必破的要求,可殺人案的破案率也不是百分之百,遇到了真正棘手的案子,暫時將案件封存,等待有新的技術手段能夠輔助破案時再重啟案子,這是完全可行的操作。


    可這次的案子由於死的是孫福臨,導致不再普通!


    在孫福臨的死確有疑點的情況下,若是無法破案,那對於整個體製都會是不小的震動。


    刀隻有砍在自己身上才會痛!


    凶手今天可以用這樣的方式殺掉孫福臨,同時還能成功的逃脫警方的追查,那明天就可以用類似的方式再去殺掉其他官員!


    事關他們自己的安危,那當然無論怎樣重視都不為過!


    想到這裏,程萬年苦笑著搖了搖頭,然後便喊來了秘書,讓秘書擬一份正式的協查申請,再以他的名義發送出去。


    此時的陳言並不知道因為孫福臨身死的緣故,就連神秘的國安部門都要被驚動了。


    當然,即便知道了他也不會覺得驕傲。


    死的如果是任何一名普通人,都不可能鬧出這麽大的陣仗。


    而之所以這一次會直達天聽,隻是因為死的是他們的自己人。


    這就是很奇怪的地方,一群號稱要成為人民公仆的人,一群號稱有理想、有信念的人,卻漸漸地開始和百姓站在了對立麵。


    或許在名義上他們依舊很高尚,但絕大部分的情況下,看一個人是什麽樣子,不能看他說了什麽,而是要看他做了什麽。


    就像劉曉璐,嘴上一直喊著不要,強調自己已經夠了,可偏偏身體卻很誠實。


    人就是這樣一種虛偽的生物,他們心裏想的和嘴上說的,往往南轅北轍,


    如此虛偽的性情,導致人類構建起來的文明體係也充滿了各種虛偽的味道。


    以各種各樣光明正大的名義,對底層民眾進行殺人不見血般的剝削,已經成為了整個世界的主流。


    “這次是真不行了,我和人約好了下午三點去進貨,這都兩點半了,你……快放開我,我要洗個澡去辦正事!”


    劉曉璐終於擺脫了陳言的魔爪,喘著粗氣說道。


    陳言笑嗬嗬的點頭道:“那正好,打個車,先把我送公司去,我有點事要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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