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中的許多細節浮上心頭,不論自己怎麽問,木風對於自己身世的回答總是含糊的,講到母親上官螢時也總麵帶愧疚,如果真的如他所說,自己母親當年無辜遭到牽連遇害,那他木風也已經是盡力而為了,無需自責到如此程度,可十多年過去,他都始終不曾釋懷,也不願同自己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說清楚。


    右梧一邊告訴自己要相信木風所說的,一麵卻又覺得信中的話更加條理清晰,且對自己的身世了解詳細。


    如果相信木風,那麽這封信的內容便是捏造的,但是會有什麽人如此認真捏造一段關於自己身世的事實?這樣做又有什麽好處?


    如果選擇相信信中所說……那麽這幾年來建立起的信任感便會瞬間崩塌,自己將不知何去何從,如果一直對自己用心照顧關懷備至的木風,那個自己叫做叔叔的男人,竟然是害死自己父親一族同母親的罪魁禍首……


    右梧將十指埋入發中,蜷起了膝蓋,思緒亂一段空白一段。


    這時候,他懷中的小半夏扭動身子,張開了眼睛。


    右梧感覺倒半夏的動作,抬起頭放鬆了身子,“怎麽,我弄疼你了?”邊說邊把半夏放到身邊的未鋪開的被子上。


    小半夏伸伸胳膊站起身子,靠近右梧,抬手用柔嫩的手心去撫摸右梧的麵頰,“右梧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麽?”


    右梧揉捏著小半夏的手,小小一隻,軟嫩感覺同人類孩子幾乎無異,隻不過細看之下還是能發現,皮膚要更細膩些,顏色也更白皙通透些。


    “我肚子疼。”右梧皺眉道。


    小半夏忙伸出手按住右梧腹部,“是這裏麽?很疼麽?”


    右梧默默看了他一會兒,才眯起眼睛笑道:“我剛剛騙你的,其實是肩膀疼。”


    小半夏直起身子,小手按上右梧的肩膀,“這裏疼?怎麽會疼的,受傷了?”


    右梧佯裝打個哈欠,繼續道:“我記錯了,其實是手疼。”說著伸出食指。


    小家夥“哦”一聲,雙手握住了右梧的手,盯著指尖看了會兒,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麽,忽然就張開小嘴含住了右梧的手指,仔仔細細吮了一下後才抬頭認真道:“現在呢,還疼麽?我是妖,如果有小傷口,這樣做應該就能愈合。”


    右梧拍了拍小半夏的腦袋,道:“剛剛說的全部是騙你,我哪裏也不疼。”


    小半夏先是安心下來舒了口氣,接著想明白了便嘟起了嘴。


    右梧捏著他的臉蛋兒道:“生氣了?”


    小半夏哼出軟糯一聲,搖了搖頭。右梧道:“我這兒疼。”說著指了指心口處。


    小半夏剛把手伸出來,右梧便又道:“我連著騙了你幾次,你還信我?”


    小鼻子微微一皺,半夏伸出的手縮了回去,“你又騙我……”


    右梧心道,信任感這東西,要建立起來頗費工夫,瓦解起來卻十分容易。六年的相識,四年的朝夕相處,本以為牢靠無比的信任感卻因為一封莫名其妙的信而輕易產生了裂隙。


    若是一塊玉石從內部生出了裂縫,要如何修補?如果不去修補,這裂縫即使表麵看不出,會不會終有一天也蔓延上表麵,將整塊玉石瓦解了呢?


    小半夏碰了碰右梧的手臂,右梧看向眼前清澈見底的天青色。


    一雙小手按上右梧胸口輕揉,“你果然還是哪裏疼了,我雖然分不出你哪句話是在騙我,卻知道你真的疼了。”說完笨笨地扯開了右梧衣襟。


    右梧看著小半夏傾身向前,抿了抿嘴唇,接著“吧嗒”一聲在自己胸口親了一記,留下個淺淺水印。


    小半夏抬起頭,微笑道:“離相說了,這樣能止疼。”


    右梧雙手捏住半夏雙耳,眉梢一挑,“小家夥,你老實告訴我,那個離相,現在真的還沒醒麽?”


    小半夏一臉認真,“嗯,睡著呢,我聽不到他的聲音。”


    右梧問:“那這些話,是他什麽時候告訴你的?”


    小半夏做思考狀,“原本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哦不對,我是他,他卻不是我……我也說不明白,總之我們不說話的,後來我跟他分開了,我就很難受,他就對我說了好些話安慰我,然後說他要多睡會兒,讓我先不睡了,然後在他醒來之前都跟著你,不許跟別人。”


    右梧道:“你現在說的這些,是他叫你說的,還是你自己想說的?”


    小半夏聞言愣了愣,接著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低聲道:“壞了,我忘了他交代過,不許亂說話。”


    右梧鬆開半夏的耳朵,將他抱在懷中,笑道:“你怕他?”


    小半夏猶豫了會兒,點了下頭。


    右梧繼續道:“你剛說了他現在睡著,自然不知道你跟我說了什麽,不如你趁現在把知道的都告訴我,我聽完了,興許胸口就不疼了呢。”


    小半夏又給右梧揉了揉胸口,猶豫了半晌才輕聲道:“那好……你一定別告訴他,不過我隻有一百多歲,知道的很少,可能沒有你願意聽的。”


    右梧也故意跟著壓低聲音,仿佛真的怕會被人聽去一樣道:“那你先告訴我,離相原本是隻什麽妖獸。”


    小半夏眨眨大眼睛望著右梧,眼神有些茫然。


    右梧道:“你該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小半夏搖搖頭道:“可離相不是妖獸啊,我才是妖獸,離相他是……”


    右梧隻見到半夏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聲音,湊近了去聽,也還是聽不到任何聲響。


    小半夏一句話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發不出聲音,忽然明白了過來,立刻捂住了嘴,看著右梧直搖頭,眼神十分無助。


    右梧撫著半夏後背,“怎麽了,嗓子不舒服?”


    小半夏隻還是搖頭,右梧看著他的樣子,心下猜到了幾分,問道:“是離相?”


    小半夏鬆開捂在嘴上的手,癟著嘴點了點頭。


    “他醒了?”右梧再問。


    小半夏搖了搖頭,似乎是仍舊無法發聲。


    右梧掰開半夏的嘴借著燈火仔仔細細瞧了許久,喉嚨不紅不腫,一切正常。正一籌莫展的時候,卻突然又聽到了小半夏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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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我不能說。”委屈說完這句後,小家夥就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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