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麽一說,高父覺得有道理,“那也不用去重慶,還是回北平吧。我給戴老闆說,把你調回北平。”


    西安站人手緊張、不斷出現狀況,高振麟知道要調走談何容易?高振麟心裏知道自己暫時不能調走,內心裏他也不想離開西安。離開西安,離曉光也越來越遠。自己身在西安,感覺上他還有希望見到曉光。至於楊紅葉,他心存內疚,不敢奢望能相見。就順著高父的話說:“調北平也好,那您去給老戴說。”


    “老戴看了你在延安的書麵報告,和我說起過對你的安排,說是會重用的。”高父想起什麽,“你應當知道徐鵬飛這個人?”


    “知道一些,黃埔七期的。這人厲害,據說戴老闆很器重他。”


    “是。這徐鵬飛的年齡和你差不多大,能力很強。老戴說他要求了很多次要看你的報告,老戴開始不願意,後來拗不過他給他看了。徐鵬飛看了深受啟發。”


    “徐鵬飛看這個有什麽啟發?”高振麟不安地問。此時的徐鵬飛擔任軍統北方區少將區長,是戴笠深為器重的紅人。


    “徐鵬飛說要研究共產黨的政治意識形態,準備著手培養‘紅色特工’。一旦這個計劃實施,你可以做教員。”


    “不過,我也知道你回北平的希望不大。”高父慢悠悠地說,來西安這麽長時間,高父忙著生意的事情,和金老闆進進出出,又和曹天浩來往密切,外人看好像是因為高振麟、曹茜茹的婚事讓他們變得親近,可高振麟心裏明白:父親和曹天浩是在商量一些軍統之事,畢竟父親差點兒也進入軍統,曹天浩相信父親,也可能想讓父親在戴笠跟前說話,把他調往重慶。父親又說:“依我看啊,你們在西安的日子不會太長。”


    高振麟揣摩,曹天浩真的要去重慶?曹天浩真的去重慶,秦大偉自然而然會接任站長職務嗎?於是他帶著戲謔的口吻說:“我和茜茹結婚就是錢、權的結合,您用這事兒在與戴老闆和站長做生意。”


    “你這是什麽話?”高父抬起頭望著高振麟,“人,是你自己選的,不是我們包辦的。眼看著和曹家結親,是一家人,為什麽不能一起做生意呢?再說了,我掙那麽多錢還不是留給你的!”


    下麵的話題父子倆隻是閑聊。快十點的時候,高振麟離開飯店回站裏。看著曹妻上車離去,高父轉身回屋,高母趁機低聲問他:“麟兒,我給你的那筆款子你到底幹嗎去了?”


    “送給站長了。”


    高母有些驚訝和不解,“送他錢,你要幹嗎啊?”


    “買官。我想當組長,想做更大、更高的職位。”


    “這個事情你可以給你爸說,哪用你去給站長送錢?你爸還不知道這個事情,知道了肯定會發脾氣。”高母打小就寵溺高振麟,什麽事情都是順著他,現在依然這樣,就說,“唉,不過你人大了,也有用錢的時候,你去吧。”


    父母回北平後,曹天浩給高振麟一個秘密任務,“我們關押了幾百個八路軍十六集團軍的人,我把你安排進去,策反一些人。”


    之前高振麟和延安聯繫,延安指示他要想方設法搞到關押十六集團軍人員的情報,他暗中調查很久也無從著手,出乎意料的是現在曹天浩把這個任務交給了他。事情來得很突然,他無法通知“古城”和延安,匆匆跑去告訴裴俊逸:“我進去之後怎麽辦?裏麵的人沒人會相信我的。”


    “想辦法讓同誌們相信你,獲取更多的情況,讓組織好營救關押的同誌們。”


    “你怎麽和曹天浩一樣?”高振麟激動地說,“我進去就能拿到你們想要的結果嗎?好,我可以說是從延安來的,延安的情況我清楚,他們也許會相信我。但是,你就能保證裏麵沒有軍統的人嗎?我這樣去做,不是自己暴露了嗎?”


    “我理解,我理解。”裴俊逸微笑了一下,這是他少有的表情,“你是特工出身,你和他們交談、識別是有能力的。”


    “我盡力而為。”


    換上破爛的八路軍衣衫,高振麟被送進監獄。關押他的那間屋子有十七個同誌,他是下午進去的,進去之後就坐在角落觀察每一個人,那些人也懷疑地看著高振麟,高振麟和他們在靜默中對峙著。既然曹天浩要他進來進行策反,這也給了他便利,入夜之後他就和他們坐到一起,開口說自己是從延安來的。殊不知,以前已經有過特務這樣做過,大家對他嗤之以鼻。高振麟耐心地把自己了解的延安的情況說了出來,末了大家對他還是將信將疑。這些同誌裏麵有個連長,代表大家和高振麟交談。


    側著身體,高振麟湊近連長,“你知道嗎,我剛結婚、妻子懷孕就被派到西安執行任務,看情形是幾年回不了延安,我妻子流產後不久我就提出離婚了。很多人認為我是叛徒,軍統這邊一直懷疑我是共產黨,可我一樣堅持。這些話,我第一次告訴別人的。”


    黑夜裏,連長沉默不語,也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見他沉沉的呼吸。屋裏寂靜得跟沒人一樣,高振麟的話大家隱隱聽到了,心情凝重,但還是免除不了對他的猜疑。


    高振麟懇求:“請你們相信我也配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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