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想到你這麽早啊!”燕子嗔怪道,“人家還在睡覺呢!”


    兩人不再說話,開車直奔大雁塔,車在大雁塔周圍繞了幾圈後,高振麟和燕子進去草草逛了一圈,就說:“沒什麽可看的,咱們回去吧!”


    “這麽早叫人家起床,就看幾眼,真是的。”燕子嘟著嘴埋怨,滿臉不高興。


    “我來就了一個心願。”高振麟說,“燕子,你們班主說你有人了,你許配給別人了?”


    燕子一下紅了臉,她囁嚅著說:“沒有……是,有個……”


    “有個相好的?”燕子點頭。高振麟裝作有點兒失望的樣子,又問:“他是幹嗎的?”


    “他是你惹不起的人。”燕子又恢復了底氣,“所以你以後約我當心一點兒,小心你的小命。”


    高振麟戲謔地說:“看你就不是正經許給他的。”


    “是。”燕子看著前方,“他是哥老會的人,我是沒辦法。”


    “那你有自己喜歡的人嗎?”


    “有。”


    高振麟緊追不捨,“誰啊?幹什麽的?”


    “高少爺,你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又是衙門裏辦事的人,前途無量。能正眼瞧得起我們這些戲子,燕子自然感激不盡。不過我們這些人的事啊,你還是少問為好吧。”


    “得,怪我多嘴。”高振麟對燕子有了大致了解,就說:“走,吃飯去。”


    和燕子吃了午飯,又聊了一陣,高振麟看看手錶,時間差不多了,把燕子送回戲班,自己又去了大雁塔。


    遠遠地望見大雁塔時,看看懷表,離具體的接頭時間還有十分鍾,他計算了一下距離,停好車,走過去。走在路上,他的每個毛孔都是警覺的,悄悄觀察身邊的每一個人,離大雁塔越近他竟然有些心情緊張,腋窩下開始流汗,那汗水有些涼,順著流到了褲腰。要知道,這是他到達西安快兩個月以來,西安共產黨地下組織第一次和他聯繫。


    到達大雁塔下剛好下午兩點鍾,這裏古柏參天,綠草如茵,遊人香客卻寥寥,一片靜謐,給人感覺仿佛這世上從沒有戰火燃燒和政黨紛爭。大雁塔遠看並不覺得高,走到近前仰望的時候,卻使人頓生一種莊嚴肅穆直衝雲霄的感覺。生滿了青苔和藤蔓的塔基,又有些衰落和破敗,像是在戰火和世人的遺忘之下喘息。高振麟踱到塔基的南邊,就見一個穿著白襯衣、藍色西褲的年輕人在那裏看著遠方,那年輕人比高振麟矮,身高約有一米七六,體形很敦實,氣質卻是斯文裏透著儒雅。


    聽見高振麟緩慢走近的腳步聲,那年輕人回頭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地問:“這位先生您找我有事嗎?”


    “天真熱,我來古城溽暑了。”高振麟笑著皺了一下眉頭,送出暗語之後,他接著說,“剛剛看了中醫,正在喝中藥。”


    那年輕人伸出手,“你好,高振麟同誌,我叫林曉楚。”高振麟也把手送出,互相緊緊地握了握,“以後就是我和你聯繫。”說完,林曉楚又說,“我們到那邊走走吧。”


    “恕我直言,你是不是被秦大偉他們盯上了?”高振麟打量著這個曾經一度追隨張國燾的人,說出自己的疑問。


    林曉楚不肯定地搖了搖頭,說:“依我多年的地下工作經驗,這樣糟糕的局麵沒有出現。你得到了消息我被盯上了?”


    “有這消息,但我不能確定。”高振麟想說出“古城”要他謹慎的話,又覺不妥,“延安怎麽指示你的?‘古城’是你的直接領導?”


    高振麟這麽一問,林曉楚有些慍怒,“我和延安之間的聯繫你無權知道。‘古城’是我的直接領導,最近……”


    “好,那我不問,你也不用回答。你知道嗎,我現在像一個瞎子和聾子,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聽不到。”


    “看不到還好一些。”林曉楚有些苦澀地說,“我現在告訴你一些情況,你一定要做到,這關係到延安方麵的安全和一些人的清白。”


    高振麟感到頭皮一陣發麻,忙問:“延安怎麽了?”


    林曉楚看了他一眼,“我也不是太清楚。大概情況是軍統西安站派了特務打入延安搞破壞,想引起混亂,企圖把甘南山滅口,因為甘南山的存在危及那些潛伏在延安的國民黨特務的安全。”


    高振麟咽了下口水,說:“這個我清楚。”


    “這個派遣名單我們通過渠道得知是由秦大偉來親自擬定的,所以你要務必設法找到名單,讓他們的陰謀流產,解救甘南山。”


    “我這邊和你們聯繫上了,軍統那邊還是沒法交代。你知道嗎,如果沒有人聯繫我,而我又不去抓捕和我聯繫的人,我在曹天浩、秦大偉包括王家春眼裏就是廢物一個,我進入不了軍統,刺探、收集情報的任務根本無法完成。”


    “那你打算怎麽辦?”林曉楚一時也沒有辦法。軍統要抓中共地下黨,總不能讓你以出賣自己的同誌為代價來重新打入軍統吧?他撓撓頭,“這事兒啊,還真得要靠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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