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悠然正跟老管家以及兩個傭人爭吵不休,她聲音粗聲粗氣,絲毫不掩飾內心的不滿:「為什麽不讓我出去,我還約了朋友,陳管家,你也是家裏的老人了,我不跟你吵,你讓老爺子見我,我跟他說明白,我又不是小孩子,憑什麽管著我,限製我的自由?我交女朋友怎麽了,我又沒娶進你們齊家,就算他願意,人家還未必願意來這糟心的地方呢!」


    老管家無可奈何,臉上的褶子裏都充滿著無奈,伸出雙臂有些徒然的企圖攔住齊悠然,像是手足無措的老母雞。


    齊悠然戰鬥力非常強勁,傅錦瑤以前隻聽說過怒髮衝冠,但是這回看見實體了——齊家人的頭髮都烏黑濃密,齊悠然剪了非常短的短髮,根根幾乎直立,戰鬥力爆表。


    為了避免老管家分分鍾心髒病暈過去,她忙走上前:「小姨,外公睡著了,要不,你過一會兒再來找他?」


    「過一會兒,我約了人的!」齊悠然沒好氣的白她一眼。


    「那……我陪你上去,一起問問外公?」傅錦瑤對齊悠然還是有著天然的好感的,比起各懷心思的齊家其他人,齊悠然和羅夢都是外婆的女兒,是這個家裏除了外公最親近的人,雖說傅錦瑤也沒打算讓齊悠然摻和進來,跟她一起報仇,但是骨子裏的血緣讓她還是很想親近小姨的。


    可齊悠然卻不準備接過傅錦瑤的橄欖枝,她頓住腳步,望著傅錦瑤冷笑:「怎麽,想當好人,拉攏我跟那個死老頭演什麽父女情深的戲碼嗎?小姑娘,你還是太年輕,省省吧,不需要你費心。」


    老管家見勢不妙,忙跟身後的保鏢使了個眼色,默默退開。


    傅錦瑤蹙了蹙眉頭:「小姨,你對我很抗拒,不,你對家裏的每一個人都很抗拒。」


    雖然見麵的次數不多,但齊悠然給傅錦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好像對齊家的所有人都有一種濃濃的厭惡,並且絲毫不加掩飾。


    對比其他人對齊老爺子的討好,顯得格格不入。


    齊悠然搖了搖頭:「別叫我小姨,聽著怪噁心的,從你媽媽離開這個家的那一刻開始,你們就跟我沒關係了。」


    「你恨我媽媽?」傅錦瑤有些驚訝。


    齊悠然不說話,臉上的線條緊繃而冷硬,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頓住腳步,過了一會兒才微微側過了頭:「你們都是逃兵,以為逃避可以解決一切問題,兜兜轉轉,還不是回來了。你是她的女兒,骨子裏跟她是一樣的,早晚還是會走,留在這沼澤裏的隻有我一個而已,離我遠點。」


    傅錦瑤望著齊悠然的背影,半晌回不過神來。


    微風輕輕吹動她的髮絲,她把頭髮掖到耳後,低低的嘆息了一聲。


    原來是這樣。


    雖然齊悠然沒有透露更多的信息量,但是結合齊老爺子所說的內容,當年的情況也就可以還原個大概。


    外公娶了別的女人,外婆心灰意冷,為了讓自己的女兒走出泥潭,不要再繼續留在這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家裏,她想辦法幫著羅夢逃出去,而齊悠然,或許是因為當時還小,或許是性格倔強,不願意扔下外婆,所以留在外婆身邊沒有走。


    一個從此到了外麵的世界去,得到了選擇人生的自由,雖然之後遇人不淑,但確實是沒有在齊家的怪圈中繼續流連,一個卻守在自己的母親身邊,看著一幕又一幕的熱鬧與好戲上演。


    齊悠然必定是對齊老爺子懷有怨懟的,對秦怡書墨玉珠則是厭惡又鄙視,而對於當年出走的羅夢,也沒那麽待見——就好像打仗的時候,麵對著捨棄固守的同伴,那種又是幽怨又是埋怨的感情。


    人真的是很複雜的生物啊。


    傅錦瑤心裏嘆息,有些事情,真說不出是誰對誰錯,就像齊老爺子所說,成年人的世界很多東西都是灰色的,對於齊老爺子的選擇,羅夢的選擇,齊悠然的選擇,傅錦瑤都能理解,但是想讓他們互相體諒,怕是太難了。


    現在對齊家的情況多少有了了解,傅錦瑤卻發現殺害羅夢的嫌疑人名單,非但沒有減少人數,反而還更複雜了。


    齊老爺子說的當年真相,畢竟是他的一麵之詞,到底是不是真實情況?


    如果不是,那羅夢的死,會跟他有關係嗎?


    齊悠然不喜歡羅夢,甚至痛恨她是個逃兵,這會不會驅使著她,做出什麽驚人的事情來?


    當初床底下的密碼箱被人動過,裏麵羅夢用來認親的信物不見了,這是後來喬楚楚告訴她的,那麽刺殺羅夢的人,為什麽要帶走那個信物,是為了阻止她回來?


    還是為了避免其他人發現了信物,聯想到齊家身上?


    種種腦洞和線索亂成一團,傅錦瑤覺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氣兒了,她抬頭,看著水洗過似的湛藍天空,突然十分十分的懷念肖墨,要是肖墨在這裏,自己何必想的腦袋都疼了,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他比自己聰明多了,一定有辦法的。


    肖墨……


    不知道現在在哪裏呢。


    傅錦瑤一貫是個很會自我安慰的人,雖然肖墨現在的身體被十六占據著,但總歸比躺在床上的植物人要好,植物人的生命體徵會隨著時間流逝而變的微弱,躺久了會骨瘦如柴,會皮膚鬆弛,會影響智力……


    但是這些後遺症肖墨都不會有。


    十六又是個傲嬌的不行的傢夥,很珍惜這幅皮囊,就當是讓十六替肖墨代為管理這具身體,就當肖墨去度了個漫長假期……


    至於肖墨到底會不會甦醒,重奪身體的主導權,對此傅錦瑤深信不疑。


    一定會的,她的肖墨是世界上最厲害的男人,沒有人能夠阻擋他。


    而她,也要好好的照顧自己,不給他留下任何後顧之憂。


    當初定下的老了一起快樂生活的承諾,一定要實現。


    傅錦瑤很快適應了在齊家的生活。


    做齊家的大小姐,每天的日程無非是在家陪著齊老爺子鍛鍊,聊天,偶爾心情好了出去把錢花掉,齊老爺子給了傅錦瑤一張無限透支的副卡,她如果喜歡,可以把家裏的衣帽間塞滿,做一個快樂無憂的米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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